第七十四章 无惧
当铃声响起时，汪东阳迷迷糊糊地用手在床边拍了几下，断掉了闹钟的电源。
然而，铃声并未消除，就像是刻在了脑子里。
“谁订的闹铃啊...”
他有些气急败坏地坐了起来，想直接给安在墙上地闹钟一拳时，却瞥见，声音来源是自己的隐形眼镜。
那上面连着通讯器，看起来有人在呼叫自己。
“喂...”汪东阳有气无力地问道，“帕克...现在还...哈欠...”
“别说了，我也才刚起。”
另一边的帕克听起来也不好受，但对方的声音里却存在着无法掩饰的慌张。
“发生什么了么...”
“嗯，我之前托鲁兹的人帮忙监视魔域，结果今天夜里，他们给我说...”帕克顿了顿，“魔域开始膨胀了。”
“什么？”
“意思说，魔域即将孵化成功，咱们得赶快去伊维尔镇。”
他交代了几句后，挂断了通讯，留下汪东阳一个人，干巴巴坐在床上。
这么快...
此时，他已经睡意全无，急忙换好衣服，跑到了对方交代的会议室内。
而相比于昨天，今天似乎又热闹了些——除鲁兹、迪亚斯、肯一行人，诸龙和叶曳，以及约翰博士也前来参加这次紧急会议。
不过统一的是，几人都似乎没有睡醒。
“好吧，都到齐了...”帕克在桌上点了几下，很快，所有人的面前就出现了几幅图片。
“魔域膨胀了，这意味着最多在一天内，它将会产生一次小型爆炸，并会在之后放出魔物。”
“我想，来自魔魂界的又一场‘世界大战’到了。”
但显然，这个“世界”太小了，并在双方人数上产生了巨大的差距。
“除了在座各位外，我们应该还有...‘援军’吧？”诸龙小声举手问道。
“是的，驾驶员先生。”
帕克用手叩了几下桌面：“鲁兹先生，迪亚斯先生，以及肯先生，利用自己的人脉又招来了些无组织的魔魂者。”
“不过总得来说，预计我们的总人数，恐怕不到魔物大军的零头…”
“但是我们是人，他们是智力低下，四肢发达的家伙们。而且我们有可以利用的武器，也有魔魂能力作为辅助……”
帕克慷慨激昂地在前面做着演讲，而汪东阳没怎么听，眼光一直在肯身上来回打量。
而对方一直在盯着叶曳。
“我听帕克说，他算是基本说服了肯，让叶曳加入进来。”阿尔往汪东阳身边凑了凑，小声说。
“但是肯绝对会给叶曳穿小鞋。”汪东阳没动，“歧视不可能被一句话消除。”
“但我们可能还得依赖这个黄毛。”阿尔说，“你知道他的能力么？”
“不知道。”
“28号，木偶。”阿尔解释道，“他能从自己的手心里放出引线，控制线头接连的东西。”
“好家伙，是个蜘蛛侠。”汪东阳冷笑了一声。
“差不多，不过理论上说，他的控制线比较脆弱，像蛛丝一样，一刀就断。”
“所以…”
“他应该只能控制‘影子’，至于母体，恐怕也只能用一些更为暴力的手段。”
汪东阳微微点头，继续翻看着桌面上的“作战手则”。
有些时候，接触的次数越多，下回再见到时就会愈发平静。
汪东阳清楚地记得，在自己第一次见到“影子”时，整个大脑都空荡荡的，只知道用手指扣动扳机，直到打光一梭子的子弹。
当然如果现在看到，他可能会找到对方虚化的瞬间，再来上致命一击...
只是，当时碰到的是两只“影子”，几天后的数量则会是不计其数。
“同样，我们这次也搞来了一些枪械和大型火炮，等到了卡里亚里星，也可以再做下一次补给...”
帕克喝了口水，直接将桌上的报告翻到了最后一页：“其他没什么了，不过我个人建议，各位最好能写份遗书。”
稀稀拉拉的笑声从会议室的各处传来，但几秒钟过后，则是一片死寂。
因为这似乎不是玩笑。
“好吧，各位准备一下，二十分钟后我们一起前往伊维尔镇。”
就像是结束了场恶战，室内的几个人立刻便站起身来，走了出去。
而汪东阳也舒了一口气，抬起头，忽然看到肯向自己的方向瞟了一眼。
两人的目光有了接触，但也只是在一秒后，对方率先移开了目光，并走出了会议室。
“等着瞧。”
这是汪东阳能够从其中读出的隐意。
他不屑地“呲”了一声后，向帕克走了过去：“我是不是还有份单独的作战指导书？”
“嗯，不过就是份军用匕首的动作说明。”对方应了一声，“毕竟，事发突然，你也没有时间训练了。”
帕克看到汪东阳脸上的凝重，叹了口气:“做好准备吧。”
“嗯，我会在关键时刻，做出最佳选择的。”
两人对视着，默契地伸出了拳头对了下。
然而，说是这么说，汪东阳其实心里也没有底。
他走出了会议室，像一名迷茫的硬汉，一面露着自己的凶狠，一面则摸着鼻尖，不露声色地显示出内心的犹豫。
帕克以及其他人的意思很明确：屠魔匕首会一直保留在汪东阳自己手里，而击杀母体的最后一击，大概率也是他的。
这对于一个心理不是那么坚强的人来说，不是易事。
在医院旁边，慢慢聚集起了一小波人。他们穿有统一的服饰，佩着胸章，眼里似乎在冒着火焰。
而这个队伍不断扩大着，直到二十分钟后。
“人都到齐了。”帕克望了望，随后问身边的诸龙，“交通都安排好了？”
“嗯，一切妥当！”
“好吧，虽然你越这么说，我心里越不安...”
帕克把对方推到了最前面：“来，到伊维尔镇前，都由你带路。”
这可能是诸龙人生中最“霸气”的时间段了——作为一个普通人，带着几十个魔魂者，在夜色中横穿莱特市。
就像是带人去打群架。
夜幕中，他们行走在无人的街道，并在到达交通站内，登上了等待已久的飞船。
当然，船中早已备好了枪炮弹药，而这一切的血本，都是为了最后。
“你录遗书了么？”阿尔坐在汪东阳旁边，没有看对方，小声问道。
“没。”
汪东阳抱着头，闭着眼睛:“没什么好录的。”
“你变了。”
阿尔转过头，看了对方一眼。
“变什么了？”
“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感觉你不像…”阿尔顿了顿，“不像以前那么患得患失了。”
“以前？以前是多久？”汪东阳似乎被逗乐了，笑了一瞬。
“大概就相比于一个月之前吧。”
“哼，我能变那么快啊？那就是你的错觉。”
但汪东阳很快又加了句带有承认色彩的话:“我觉得…可能是因为灭掉了‘自由联盟’吧。”
“有可能，你算是帮你的父亲完成了复仇。”阿尔问道，“所以，在完成了这个‘任务’后，我感觉你沉稳了不少。”
“这又不是在玩游戏，我也没法升级。”
汪东阳放下了抱着脑袋的手臂，微微睁开眼：“这还不够。”
他知道，自己能做的还远远不够。而身前那座名为“汪伟”的大山，似乎很难被超越。
当前，如何将“预判”与“镭火”相结合，是汪东阳一直在思索的问题。
而除此之外，来自外部的强大阻力，来自内部的勾心斗角，同样让人头疼不已。
还好帕克也在...
“其实，我本来想问你...”阿尔再过了会儿后，又问了一句，“你还记得肯做过的预言吗？”
“什么来着？”
汪东阳真忘了。
“他说，我们在座几人，会在这场魔战中死掉。”阿尔的声音压低了些，“你信么？”
“有空信这个，还不如多补补觉。”汪东阳“哼”了一声，重新闭上了眼睛，“都是封建迷信罢了。”
“确实，我也不相信，亲吻一下脖子上的挂件，就能知道未来。”
然而，阿尔忽然语锋一转，将自己之前的随意都彻底推翻：“但说实话，我开始怕死了。”
“怕死？那太正常了，是个人都怕死。”
“不是，我以前不是这样的。”
汪东阳微微转过头，看到对方的侧脸上，流露出了淡淡的无助。
这确实不是阿尔的风格。
“所以，你问我这，问我那，实际是为了解决自己的焦虑？”汪东阳笑了一声，随即拍了下对方的肩膀。
但这次，对方没有回答，就像被点了定穴，拄在座位上。
“大概是你开始拥有很多东西了吧。”汪东阳把手收了回去，头向前伸了伸，看到了坐在过道对面的叶曳和科拉。
那两人似乎正热火朝天地聊着什么，丝毫没有注意这边。
“友情，爱情，亲情。”
阿尔的嘴唇动了动，眼窝里渐渐深邃了一个周期。
“如果我死了，那么这一切都将和我说再见了。”
“谁不是呢。”
“所以，你呢？”阿尔把目光移到对方身上，“你难道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么？”
“有啊，太多了。”
汪东阳咬着下唇，忽然笑了笑:“太多了…真的太多了…”
他那笑容，绝大部分都是一种无奈。
“毕竟我经历过一次死亡。我不想再经历第二次了，可是……”
汪东阳一边嘟囔着，一遍瞄了眼自己的胸口——在他衣服那里的内侧有个口袋，里面装着“屠魔匕首”。
“可是我已经快麻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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