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章
李湘兰待在家里不觉得，来到广阔的田野才发现，外头已到了育苗的季节，水田里不少农人在里面育秧苗，这是幼苗时候的水稻。看来这个地方的主食应该是稻米，不过，自从她穿越过来，都快忘记白米饭的滋味了。
“三姐，俺们……咱们家里有水田吗？”
“没有。就一块地，你去过的。以前埋死人的地儿。爹爹当初自立门户时，那可是身无分文，又没钱付佃租，就没租水田。那一块坟地还是后来买的，那时到处乱糟糟的，野狗出没，还有白骨露在外头呢。村里没人愿意租，就便宜卖给俺家了。”
难怪家里没有春播育苗的气氛。
“还是种稻子好，至少有白米饭吃。”李湘兰羡慕的看向在水田里育秧苗的农人。
三丫扭过身来给她一个白眼。
“想的挺美。还想吃白米饭，这日子还过不过了。俺家一向种麻织布，身上就没穿过一件自己织出来的新衣。爹爹每日天没亮就出去帮人种地，天黑才归家，一天下来挣的工钱，还不够买两升米的。”
垅上扶犁儿，手种腹长饥。窗下抛梭女，手织身无衣。诗人笔下的可怜人可不就是她家。不知道李家这种境况在这个古代社会具不具备普遍性。穿越过来这么久，她还是两眼一抹黑。有用的信息一点也没收集到。
“这……便……爹娘的负担还挺重的。”李湘兰有点同情他们。这家公司看上去风险系数很高呀，几乎没有固定资产，主营业务不突出，盈利能力极差，员工素质拉跨，虽然有点现金流，仅够维持最低标准的吃穿。一旦遇到天灾，抗风险能力低，破产的几率很高。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哇。
“你真是傻，这些是该大人操心的，与你何干？你又帮不上忙。”
好吧，穿越不带金手指，活该饿肚子。年纪又小，身体又差，目前来看，确实是有心无力。李湘兰耸了耸肩，不再多问。
三丫带着李湘兰在田埂间穿行，走了好久，一路走过去，发现大多数田边、沟边、道旁的青草已经被收割过一波，只剩下草根裸露在外头了。
“三姐，还要走好远哦？”
“再走远一点，近处的草都被割的差不多了。”三丫背着背篓，绕来绕去，尽量选择又宽又平坦的路走，显然对这一带十分熟悉。
“尽量往村庄少一点的地方去才有好的水草。”
两人又走了很远才停下来。这里有一大片麦田，麦田中央横着一条小水沟，沟边的野草长的非常茂盛。
“到了，这里是我的地盘。”三丫笑嘻嘻的说。
“打个猪草都要划分地盘？”
“你还小，不懂。”三丫不欲多说。
切，我不懂才怪了。不就是为了避免内卷，造成资源浪费嘛，古人其实真的有大智慧，不能小看他们。李湘兰暗暗告诫自己。
“四丫，有些草是不能用来喂猪的，记住，像这些艾蒿啦……鼠耳草……姑娘草、苍耳子、龙葵这类杂草，猪是不会吃的。不过呢，这些草长的又高又壮的，放过它们，也太可惜了。弄回去晒干了能当柴火烧。割一背篓回去，能顶一天的柴火呢。等会我在前头割青草，你在后面就拣这些杂草割。”
“我帮你割些杂草回去，你就不用出去捡柴火了，真是一举两得。”明白了三丫的意图，李湘兰还是很愿意配合她。
三丫有时真的很精明，她让怎么干，自己就怎么干。毕竟穿越前没有农村生活经历，一切都要从头学习。三丫就是最好的老师。
“干活要动脑子，俺这是在教你做事。”三丫颇有些沾沾自喜的味道。
“受教了，受教了，多谢前辈。”
李湘兰跟在三丫后头，一个割猪草，一个割野草，所过之处，如蝗虫过境。
虽然被三丫忽悠出来当免费的拾柴人，不过，也不是没有好处的。
三丫有时会找一点吃的分享给她，比如几颗甜甜的蛇果，几粒酸酸甜甜的桑葚，一堆酸溜溜的叶子……虽不能填饱肚子，但聊胜于无嘛。
“三姐，水沟里好像有鱼。”李湘兰突然发现了一个令人兴奋的事情。
“我知道，这些水沟里尽是那种大头鱼，毛多肉少的、滑溜得很，不好捉。再说也没有工具，想捉也捉不了。”
“管他什么大头、小头的，只要是鱼，只要有肉，绝不能放过它。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捉。”李湘兰趴在水沟边，看着这些在水里游的飞快的小鱼儿，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改天吧。改天有空了带一个盆过来。还要弄一个虾耙才能成。”
“好好好，捉鱼的时候记得带上我。”
“不只是你，还得把二丫带上才行。她们也要吃的，不能不出力吧。”
李湘兰表示，只要能吃上点好的，三丫说什么就什么。
三丫割草的速度很快，一个小时左右就割了满满的一背篓，道旁的杂草比青草更多，背篓都装不下了，李湘兰干脆全部倒在田埂上晾晒。三丫显然还不满足，对着背篓里的青草反复按压，直到背篓里再也没有缝隙可以装下草。接着，她又割了许多青草，装进李湘兰的背篓里。直到装不下了两人才停下来。
“三姐，割下来的杂草咋办？”李湘兰指着田埂问。若是被别人捡走了，那她下午可是白忙活了。
“等下趟来装，先干正事。”
“啊，什么正事？”
三丫突然靠过来，神秘的说道：“我带你去个好地方，但你得保证守口如瓶，除了你知我知，不准向家里人泄露，否则你我都讨不了好。”
“三姐放心，只要不是干坏事，我绝不会说出去。”三丫神神秘秘的，她心里也泛起一丝好奇来。
“切，当然不是坏事，是好事，天大的好事。就怕你嘴上没门。”
“我为人如何，三姐不是很清楚吗？”李湘兰坦然面对三丫审视的目光，眨了眨眼睛，一副无辜、天真的模样。
“嗯，就是不够机灵，不过，俺就喜欢你这个样子。四丫，你记住，凡事都得听我的，不该问的，不要多问。自然少不了你的好处。”
“嗯，好的。我都听三姐的。”李湘兰乖巧的应道。原来三丫还有后招呀。今天下午和她出门，看来不只是当免费的拾柴人这么简单。
“孺子可教也。”
回去的路上，李湘兰不再问东问西，闷头跟在三丫后面走，三丫快速的走在田埂上，健步如飞，似乎背上的一背篓草对她没有多大影响。而李湘兰就难受了，肩膀被肩绳勒的生疼，一会儿用手垫在下面，一会儿扯路边的草叶来垫在肩膀上。她背篓里的草可比三丫的少。
李湘兰腾挪半天，终于快到村口了，然而在离村子不远处三丫却拐弯了，转到河边的一处矮树林。这里是河水冲积形成的一个浅滩，野生了很多带刺的小灌木。村里很少有人往这里来玩耍。
“来了，胜兰来了，胜兰姐来了”。林子里有好几个声音在说话，隐约可以看见数个身影在晃动。
三丫带着李湘兰钻进树林的中心地带，这里有一小块空地，有好些女孩子围坐在一块，李湘兰也认识，洗麻时经常在河边相遇。她们背后的地上放着好几个装满草的背篓。
这些女孩子都是清一色的褐色衣裤，肩膀、膝盖等处打满了补丁，脚穿草鞋，和三丫、李湘兰的衣着差不多。
“快点，快点，马上出发了。胜兰就等你一个了。”一名看上去年长一点的女孩笑眯眯的说道。
“我今儿多带了一个人来，四丫她不会乱说的。你们不会有意见吧。”三丫搁下背篓，示意李湘兰也放下背篓。
“哟，胜兰，你可真是一点也不客气呀。姐妹俩一口气割了这么多草过来。”圆脸女孩调侃。
“又不是去吃席，俺有什么可客气的。能带帮手为甚要单枪匹马呢，这不为了多赚点儿嘛，嘿嘿。”
“俺可心疼咱妹了，舍不得她做这种又苦又累的活儿。”圆脸姑娘调侃道。
“去你的吧，在这挑拨。”三丫推了她一下。
李湘兰和这些人不熟，就在一旁乖乖的站着。
“正事不干，你们就耍宝吧。”另一名下巴有颗痣的女孩直摇头。
鹅蛋脸女孩走过来对四丫说：“湘兰，想必胜兰早给你交代过了，此事可不要对外说。”
“姐姐们放心，我不会乱说的。”李湘兰连忙表明立场。三丫赞许的拍了拍她。
“哎呀，其实这不是啥秘密，事无不可对人言。俺们姐妹在家中都是爹不疼，娘不爱的，起的比鸡早，睡的比狗晚。本着不让家中的长辈多操心，俺们只得辛苦点，替自己多打算一些。这也无可厚非吧？”下巴有痣的女孩说。
“春桃姐说的极是。”
“对、对……春桃姐说的对。俺们就是这样想的。”
这些姑娘还挺励志。李湘兰也挺佩服她们。
“人都齐了，那就出发吧。反正时辰差不多了，俺们分两路走。不要凑在一起，先到的，在后门等着。罗萍儿也会在后门等着俺们。”
“好好，出发、出发。”
年长一点的姑娘，也就是陶杏儿，是这群姑娘的老大。她一发话，姑娘们立刻站起来，将背篓整理一番，然后，背起来，陆陆续续往外头走。
她们绕开桃李村，沿着河边，往上游走。而上游正是罗汉村的方向。李湘兰和三丫、李春梅一组，三人和前面的人隔着好几个田的距离。看来，三丫和她的小伙伴们正在做一桩生意。至于做什么生意，估计与青草有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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