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青里高中（12）
赵般般伸出食指将腕表摁亮，点点荧光照进她漆黑的瞳孔。
凌晨十二点到了。
从出宿舍门到现在醒来，她被鬼遮眼后困在幻觉里满打满算浪费了半个小时。
赵般般一边试探性向前踏了一步台阶，一边睁大了眼睛去看查看情况，刚才的台阶消失术着实给她造成了巨大的心理阴影，以至于她都不敢迈大步子走路。
左右两边躺着不省人事的戴白和乖小孩，这俩人一直眉头紧锁着，一副想醒却始终无法睁眼的样子，看得赵般般恨不得冲上去使劲给他们掰开。
刘洋就守在楼梯口没离开半步，而她继续往周围多找了几圈，却始终没发现红色头发女人的踪影。
“刘洋，”赵般般疑惑的问：“你醒来的时候有没有发现什么奇怪的事情？为什么我们队伍里少了一个人？”
刘洋避开她的目光，支支吾吾地说：“我、我也不知道啊，般般姐，我醒的时候那个姐姐已经不见了，我也不敢离开你们去找她……”
听起来红色头发的女人应该已经不见了许久了，但是除了她之外队伍里也没有下一个人莫名其妙的消失。
赵般般低下头思索着，她也没有想怪刘洋的想法，那个时候只有他一个人醒过来，面对大部分沉睡的队友，他没有义务也没有勇气去寻找一个听起来就已经像是遇害的人。
现在的情况已经很不明朗，赵般般和刘洋站在一边等了快二十分钟，戴白他们两个人却完全没有要醒来的迹象。
她开始来回的踱步，绕着走廊小范围的走了几圈，差点把一直盯着她的刘洋给看晕，又一声不吭的坐在了冷冰冰的地面打量腕表。
赵般般等的很焦急，她也不知道这样的平静能有多久，或许下一刻就会被赶来的鬼怪撕得七零八碎，可是队友一直无法醒来，她也不敢一个人夜闯这个明显看着就是鬼怪的据点的三楼。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她最终还是铁了心做决定——与其浪费一个晚上在三楼楼梯口，还不如去探索一番。
赵般般转头对还在抠手指的刘洋小声说：“现在已经过去很久了，他们还不能醒来，我也不能再这里坐着不动，你就在这里等着，如果他们醒了就对着楼梯杆敲几下。”
她刚刚观察过，这里的楼梯杆都是铁的，空心的内部让它能在被敲后发出嗡嗡的响声，而且在这种离奇静默的夜里，一点响动都能让人听见，这总比大声叫她的名字来说要好得多。
赵般般说完又想了想刘洋这善良的性子，开始语重心长的交代他：“你机灵一点啊，看见鬼怪能跑就跑，这里要是出什么事了你也护不住这么多人的，自己安全最重要，我就去楼上看看。”
刘洋面上迟疑了一瞬，似乎在考虑要不要和她一起，但是留下的念头仍然是占了上风，他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那般般姐你也小心点，上面肯定不对劲，要是情况不对就叫我。”
赵般般郑重地点了点头，随后轻轻迈开腿，一步一步踩实了台阶往上走。
别问为什么这么警惕，她现在严重怀疑自己有了楼梯ptsd（创伤应激后遗症）。
出乎意料的是，一直到她踏上了三楼的地面，也没出现什么奇怪的幺蛾子。
赵般般借着微弱的月光打量了一下四周，三楼和二楼没什么两样，而且要是没有三楼的牌子根本看不出什么区别。
距离楼梯口最近的宿舍门口挂着321的牌子，再往前一路过去就是320、319……
这里是宿舍楼的后方，304在宿舍的前面一部分，要找到它起码要穿过三分之一的长廊。
赵般般没敢轻举妄动。
四周漫延起诡异的雾气，一点一点把沿途的长廊周遭填满，也将她前方的视野直接遮掩的一干二净。
啪嗒——
空气中传来异样的声响，黏腻的水一般的，像稻田里的蚂蟥一样，慢慢爬行着、蠕动着，想要钻进她的耳朵里。
赵般般在原地站了半晌未动，直到鼻子传来似有似无的铁锈味，她被牵引着，一步一步往前走。
雾气笼罩着她，缠绕着她，甚至辗转着想贴近她的身体，这些她都一概不知。
赵般般只知道沿着走廊往前走，她没有回头，也没敢停下来。
眼前的朦胧感隐隐约约散去了一部分，赵般般似乎瞥见了前方一点点淡淡的红。
那是什么东西？
赵般般的心似乎被人狠狠揪起，鼻尖微微冒出冷汗，她悄然咽了咽口水，试图冷静一下自己已经开始急促的呼吸。
虽然脚下一步未停。
直到她一脸惊恐的站定了，这才发现前面看不清的不是什么别的，而是一个穿着红色裙子女人的尸体！
鲜血一滴一滴流淌下来，眼前像下起了小雨，血块从女人的身上掉落，星星点点的快要漫延到赵般般的脚边。
她立刻颤抖着匆匆忙忙往后退了两步，眼里的惊慌快要凝成实质。
被吊在门上的女人四肢瘫软不自然的弯曲着，她的嘴角被狠狠撕裂了，猩红的血染红了半边脸，空荡荡的嘴里失去了舌头的踪影，火红色的头发也失去往日艳丽的色彩，只留下半只的眼睛已然黯淡无光。
——是她！！！
她为什么会在楼梯间无缘无故的消失？又为什么五个人中只有她在三楼遇害？
赵般般怎么想也想不明白，她觉得危机离她越来越近，甚至是下一秒……
嗡嗡嗡——
楼梯口的栏杆发出低沉的响声，赵般般立刻头也不回的往回跑。
“刘洋！”她的声音打着颤，手里的玻璃划破了掌心的皮肤，血把胶布沾湿，她一刻不停的像楼下奔去，没有一丝犹豫。
“般般姐！”男生的声音离她越来越近，听起来很激动的样子，“戴大哥他们都醒过来了！”
赵般般一路小跑冲下去，却在楼梯道半路狠狠刹住。
她看见了一个女人。
那个已经死去的火红头发的女人正在坐在戴白的旁边，她的身子微微贴近男人的手臂，眼里流露出几分讨好，很自然的和大家坐着搭话。
赵般般没看漏她刚刚眼睛里一瞬间的嫌恶，只觉得浑身发凉。
“般般姐，你站在那里干嘛呀”刘洋回过头看见定在原地不动的她，笑着招呼着：“快点过来听戴大哥他们讨论下一步我们该怎么办！”
几双眼睛闻言都像她望过来，对着她招手示意她快点下楼。
赵般般一步都没动，她始终不敢声张，明明心里害怕的要命，脸上只是略微僵硬的露出一个勉强的笑。
她转头对着火红头发的女人试探着说：“姐妹，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啊，我醒的什么没看见你，刚刚去三楼也没找到你，你刚刚去哪了啊？”
“你去三楼了？”火红头发的女人脸上露出一个无辜又浅薄的笑，用惊讶的语气感叹道：“你胆子真大，敢去三楼，要是看见什么不该看见的东西，死在三楼可怎么办呀……”
“般般姐有分寸！”刘洋不高兴的打断红色头发女人的话，转身对着她问：“般般姐在三楼没遇到什么事吧？”
赵般般没说话，她看着众人的目光越来越陌生，身体里的血液简直有那么一瞬间似乎完全停滞了。
“你去哪里了，我在三楼没有找到你……”赵般般面无表情的问，指甲划过冰冷的玻璃，又在下一刻狠狠握紧。
火红头发的女人疑惑的睁大眼睛，她捋了捋遮住面容的长发，张开唇似乎欲言又止，露出完好无损的舌头和嘴角。
“我哪都没去呀，我只是醒过来的时候大家都没醒，因为太害怕了所以就回宿舍了，但是我实在放下不下大家……就回来看见大家已经醒了。”
“是吗？”赵般般松了松手，低下头慢慢张开掌心，把手上缠绕着的透明胶布一点一点认真撕开。
她的手腕和膝盖还红肿着，刚刚快速跑动时撕拉出的疼痛慢慢涌上来。
刘洋的脸上还是一如既往带着笑，扬手招呼着：“般般姐快下来。”
“不”赵般般扯了扯唇角，慢条斯理地说：“你们上来吧，我们上去三楼。”
低下没人说话，大家露出阴沉沉的目光，四双眼睛盯住她。
“狐狸尾巴出来了。”她说：“耍我呢是吧，差点就真的信了你了。”
这手段不可谓不高明，先给她一个简单的幻境，让她能有足够的能力破解，再利用破解幻境放松心神的那一瞬间又给她织出了一个新的更贴合的幻境。
只要她真的信了，又在这死亡修罗场般的情况中被红头发女鬼杀了，那她就再没有出去的机会，悄无声息地死在这里。
可惜这个鬼太自大了，也小看了她的意志力。
上一个幻境的经历让她明白，大部分人物和行为都是她潜意识中的记忆生成的，也就是说，只要她一直觉得某种东西真的存在，那么在幻境中就会真的发生。
赵般般在上个幻境身上留下的摔伤早在第二个幻境进入后自动愈合，但是只要她心里一直觉得自己在受伤，她的身上就会不合常理的真的出现伤口。
三楼楼道发出的响声也是她留下的试探，逻辑上根本不可能听见刘洋的敲击声，而且谁家的楼梯杆敲击声能那么远那么响。
但是她在心里想：我觉得我能在三楼听见敲击声。
然后她就真的听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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