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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姜家


既然是“受邀”去参加考官的酒宴,容岚等人也就放下了今日庆祝的心思,私下约道:过几日再叙。

        等到了下午,口试还没结束,容岚等人又寻到上次吃大骨头汤面的铺子,用了晚膳。

        直到夜幕降临,夕阳的最后一丝红色都落了下去,第一百四十名的考生才拖着步子从考场里面走出来,脸色苍白:午饭没心思吃,现在可是要饿死了。

        韦郎中紧跟其后,已经换下官袍,穿了一身青衣锦袍,倒是看着更加年轻了。

        如果不是头上的玉冠看着十分贵重的话,倒像是一同参加院试的考生。

        只是他在朝廷待久了,虽然轻佻了些,身上那股子朝廷命官的厚重还是遮不住。

        他一走到贡院的院子里,早就候着的一众考生纷纷站起来作辑行礼,“考官。”

        韦郎中一眼就瞧见站在人群后方的容岚等人,暗自点头,这一日没白辛苦,还是能逮着人一块玩飞花令的。

        院子里面还留着二十余人,其余的人大多数都已经回去了。

        一部分人是觉得此次院试怕是过不了了,再怎么在考官面前晃悠都于事无补,还有一部分与容岚等人抱着相同的心态,院试终榜还没放,还是别与考官走得近,以免传出些流言蜚语。

        韦郎中右手虚扶了一下,“都起来吧,等会去宴上了,可别再行这些个虚礼了。”

        说完走在前头,“跟我来吧,我在醉仙居定了位置。”

        有个别胆子大的考生朗声问了一句,“敢问考官,我们去醉仙居可要玩些什么乐子?”

        一众考生听了这话暗自起哄,就连杨修都挑眉看了眼身旁的王元白,低声道:“这人是有点胆子在身上的,这话也敢放在明面上讲?”

        韦郎中微微侧身,“自然要玩的。”

        考生们:哦!!

        容岚:……

        孩子们都还小。

        韦郎中接道:“我订的曲水流觞宴,不玩可就浪费了。”

        考生们瞬间肠子都悔青了。

        这曲水流觞,以山川大地为酒桌,以作诗饮酒之能力作为基础,玩起来既有趣又风雅。

        可是现在的考生们,最不情愿的就是作诗二字。

        若是先前没有留下来在考官面前露脸还好,现在中途离场是不行了。

        容岚暗道:果然……

        一行人由青衣带头,白衣随后,热热闹闹地出了贡院。

        跟在韦郎中身旁的小厮分辨了一下路,向右边方向弯腰探手,坐了一个类似于“请”的动作。

        韦郎中点头,提起步子往前走。

        容岚恍然,原来韦郎中是个路痴。

        一众学生走在路上,因为大多都是官家、世族子弟,一眼望去都是眉眼俊朗的,还都聚在一块,这在京城也是少有的画面,引得不少人驻足来看。

        容岚正担心会不会有帕子迎面飞来,却看见一个二十出头的男子自路边蹿出,直接跪在了众人面前。

        男子身上是一件白色麻衣,可是已经破开好几个口子,口子周围都是划痕,可能是被拖拽是擦破的。他的身上也有不少血迹,脸上青一块紫一块,乍一眼看还以为是街边流浪的乞丐。

        但是京城作为晋朝最繁华的地段,自从容城位极宰相后,就少有乞丐了,更何况此人用尽全力抱着考官的腿,声音沙哑,断断续续的嗓音里全是哭泣声,只能依稀听清几个字:“求大人……救救我……娘子……救救……”

        小厮想去将人拉开,奈何此人整个人都滑跪在地上,留下全身力气扯着韦郎中的衣袍喊冤。

        韦郎中的脸上的笑意也淡了下去,轻蹙着眉,微微弯腰,眼里是少有的耐心,“你且说清楚,发生了何事?”

        那人努力止住哭声,“姜家……姜家的人虏去了我家娘子,我娘子……性情刚烈,怕是……不过几日就……”

        说到这,他已经泣不成声,压抑而无助,整个人都颤抖起来,却不肯松开攥着韦郎中衣袍的手。

        一众考生看到如此场景,因为院试结束而惬意也散去几分,纷纷沉寂下来。

        暗自希望这位朝廷中央派下来的学政,可以帮一帮这位白衣。

        韦郎中眉头拧得更紧了,竟是浅笑了一声问道:“你又是为何觉得我能帮你呢?”

        男人哭道:“我看到大人从贡院里面出来,猜大人应当是朝廷出来的命官,小的已经走投无路了,所以才求到大人这里。”

        考生们暗自点头,觉得此人说的应当是实话。

        只是韦郎中笑着反问:“当真?”

        男子连连点头,却不敢再回复这个问题,只是不断求人救救自己的娘子,自己一介白衣,各种法子都试过,身上的衣物都早已经被人打得破烂,却没有半分办法。

        只是身前这位大人,除了刚开始表现出来的怜悯,如今只是轻蹙着眉头假笑,男子逐渐心如死灰。

        小厮心疼这位男子,若是此事发生在自己身上,也不一定有人保住自己,毕竟在京城,官威最大。

        只是职责本分,他伸手去拉开这位男子,废了好些力气都没拉开,反而沾了一袖子的泪水,一衣襟的星点血迹。

        小厮还是于心不忍,站起身来弯腰垂手,“大人……小的拉不开他。”

        韦郎中没有应声,小厮只好又道:“这京兆尹为何还不来。”

        韦郎中暗道:这人就是京兆尹送来的,如今好不容易抱着我大腿,扯着我衣摆了,怎么可能现在出来。

        自己管不了的案子,偏要将祸水往我身上引。

        我又是何等能力,架得住姜家?

        韦郎中叹了口气:“别在这候着,去敲京兆尹的大门。”

        听到此话,男子彻底死了心,趔趄倒在街头,捂着心口大声哭了起来。

        若是京兆尹有用,他又何苦求到这位大人。

        许是觉得人生无望,干脆以头枪地,多亏了几个路人将他拦住,身旁又哭着跑出两位老者,应当是男子的父母,将其求死的动作拦住了。

        韦郎中垂头看了眼已经皱起的衣袍,闭上了眼,片刻间又睁开,微微侧身,对着一众学子笑道:“走吧,去醉仙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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