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第97章
1如墨般暗淡的天空下,他看见一人拿着香炉,盛满了坛上的火,倒在地上,随有雷轰、闪电、地震。
这人厚厚的披风随大风而肆意飞舞,毛茸茸的护耳帽下露出属于异域人骨性标志分明的脸庞,但又带着一股子羸弱的气息。
四位天使环绕着他,说是环绕,倒不是说是无意识呆滞地站立着。那人举起一只手,苍白的面庞一闪而过,高楼之上,带着神临人世审判众人的威压和肃穆。
“你来。”
那人对身边的天使说道。
那天使张开了翅膀,他们各有六个翅膀,遍体内外都满了眼睛。天空犹如火烧,天使哀嚎着,发出像是吹号一般的声响。海的三分之一变成血,海中的活物死了三分之一,船只也坏了三分之一。
他正惊讶地看着缓缓升至天空,逐渐分出两个头的那个降下灾厄的天使,他发现这不正是四个被偷走的实验体中的一个吗?
而就在这时,那人转过头来,深幽紫色的双瞳与他相撞,像是堕落的神衹与红眸的龙相互对峙。
他醒来了。
樱井白野挣扎着睁开沉重的双眼,视线未清,连呼吸都还没从睡眠中调整过来,意识也在浑噩间,他抓向了床头的夜灯,一拽点开了灯。他迅速起身,抽出乳胶枕头下的一本本子。
信步走到桌前,钢笔吸满了墨,他深吸了一口气,强忍着疲惫和困意,回忆起梦里的点点滴滴。半晌,白野皱着眉,手肘支撑着脸,在纸上写下飘逸潇洒的字迹。
静默的房间里,墙壁上的钟表指针走动发出细微的声响,有研究的人一眼就会发现整个钟表都是由金刚石和各色的玛瑙做成。此时已是夜里三点,尽管厚重窗帘外的东京城依旧灯光如昼,但这本该是梦境最缠绵的时候。
整个房间里最响亮的莫过于染墨的笔尖与纸张摩擦发出的“沙沙”的声音,白野的眼底下遍布了疲劳的黑眼圈,眼睛都是浮肿的,但他的眼里却不见这些软弱。他时而捏着鼻梁思考回忆,时而写着写着皱起眉头来。
“看来呆在这个位置上可比想象中的辛苦多了,对吧白野。”
门被悄然打开,一张带着轻佻笑意的脸进入了白野的视线,但他只是淡淡瞟了一眼,很快收回目光,“是你啊梅根。”
白发的青年关上门,背着手一步步蹦蹦跳走向他。
“这次你看见了什么呢?”
白野长舒了一口气,手撑着额头说,“真是无礼之徒,竟然胆敢随意闯入boss的寝室,不仅如此,”他侧头瞥了一眼面前正笑得无拘无束的人,“你以为我是谁?不但在我没允许时称呼我的名讳,还像个问人工ai一样提出问题。”
“啊不要这么无情啦boss,不管是boss还是我们,已经连续好几天没合眼了不是吗?真是的,连身体都献上的了话,一些俏皮的小玩笑也是被允许的吧。”
梅根不好意思地干笑了两下,随即正要行一个正式的礼,又被阻止了。
“…好了,这次特别允许了。”白野合上笔盖,深如血的眸子看着纸张上密密麻麻的字。
梅根绕到他身旁,拿起本子浏览,发出一声感慨。
“唔啊!这就是看见的东西吗?似乎非常不得了的样子呢,有种大事不妙的感觉,看来这次的横滨之行也是碰见大麻烦了。”梅根说这,抬眼看了一眼正揉着惺忪睡眼的白野,“但是你看起来似乎完全不担心的样子…喂喂差不多了哦,该拿出哥哥保护可爱妹妹的样子了。”
梅根用手肘戳了戳白野,后者极不耐烦地瞪了他一眼。
“啊好可怕!不,你为什么这么淡定?不是啦不是啦,难道说你早就着手准备这件事了?”
而白野不再搭理他,只是看起了亮起屏幕上的文件,由着他吵吵嚷嚷的。
“我说你这样子,迟早是会要过劳死的吧!”梅根说。
“闭嘴,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吃了瘪的梅根毫不客气地“切”了一声,正欲走去又突然折返,他几乎是冲到了办公桌前,白袍飞扬,淡紫的眼里难得出现了强烈的情感波动,满面的花朵香气扑面而来,白野也愣了愣。
“我想起来我是来问你什么的了!”他目光灼灼地看着面前这个正强打起精神的年轻首领,“有一件事我想破脑袋了也没想明白,如果以前在横滨城你是觉得好玩,那这次是因为什么把小琉璃送到荒霸吐身边?想给黏在身边的妹妹安排妹夫什么的,哈哈哈可真不像你。所以,你到底看见了什么?”
2绿意盎然的地方,他们穿过方方矮矮的墓碑,踏过片片嫩绿上的石板路,走到海岸边。
中原中也有些不太明白她为何要来这,但在车内他就感受到,随着与海岸的距离越来越近,琉璃的话就越来越少,最后索性闭上了眼假寐起来。
他寻思着自己大约是没犯什么错的,融融暖意透过春日的阳光渗透入了车内。副驾上的女孩穿的熨得笔直的长西装,平白得就让人感到庄重肃穆。
咸咸的海风裹着清透的草木香吹拂,前方女孩的外套下摆起了一个锐利的弧度,长发也随风舞动,午后的阳光透过层层叠叠的树叶间隙,在她的发丝上闪动着。
他又跟在了她的身后,像许多年前她突发奇想要天南地北地跑动,而他就在身后插兜跟着。
他们的距离看起来很近,不过半米,又好像很远,像隔了一条银河。
琉璃停下了脚步,再走两步就会落入初春尚且冰冷的海水中。中原中也不知道她在看着什么,凑上前站在她旁边循着她的视线眺去,却只见水天一色,和楼林挺立的城市。
他张了张口转身想问什么,却见女孩轻皱眉头,眼神像是空洞,仔细一看却有隐隐泪光浮动,他有些慌神,心里纠结了半天,却只是转过身去,回手拿了张手帕。
“想哭就哭吧,我不看就是了。”
怂逼,他在心里暗暗骂着自己,这个时候难道不应该霸气一点直接拽入怀里吗?
靠,什么霸道总裁戏码,中原中也内心吐槽着,眼神开始乱飘,余光里一点突兀的亮色引起了他的注意。
深蓝的、有些浑浊的海水,细小的浪相互推搡着,拍在水泥的岸边,激起雪白的小花,一束棕褐色牛皮纸包裹的,有三五只美丽向日葵的花束漂浮在上面,随波浪起起伏伏。
“你…”
他下意识想回头,但这举动让他觉得很熟悉,僵在一半的身体终究还是没有转过身去。中原中也只是看着那束花在起伏间摇摆不定,眼里的黄色如同阳光般耀眼。
“我没事了哦,中也。”
他回过头去,琉璃正看着他,浅笑着,眼底下两条卧蚕轻微鼓出。她像是有些惋惜般地看着手里的帕子。
“怎么办?看来要下次洗了给你了,应该不会生气吧?手洗东西什么的别人知道了都要羡慕得掉眼泪了,感谢我吧。”
“…是是,大小姐说什么就是什么。那么大小姐,我想我也需要得到一个解释才对。”
“你指什么?这束花,消失的一年,还是什么?”琉璃问。
“全部。”中原中也说,“不过我估计你也不会说的,从这束花讲起吧,是很重要的人?”
“嗯,很重要。”她不怀好意地眨了眨眼睛,“男的。”
中原中也深吸了一口气,同样不怀好意地看着她,“哦?话不讲全可是要接受惩罚的。”
“惩罚?”她歪着头看着中也,咧着嘴笑着,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中也要惩罚我吗?亲自惩罚?是怎么样的惩罚呢?真是让人期待。”
“什…”中原中也惊呆了,他一把扯下帽子,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他红了耳朵,企图更加凶狠地瞪着她,“差不多给我正经点啊你!”
事实上这位重力使的内心远比表面看起来更加不平静,如果可以探测一个人的内心,中原中也的内心世界大约就是一派火山喷发加上火焰龙卷风和诺亚大洪水的景象。
起因是前两日,他一脚踹开了武装侦探社的门,一把将正在摸鱼上班的太宰治锁喉按在墙上,怒冲冲地质问他是不是得到了什么情报却私押着没告诉他。
然后太宰治摇摇头丢给了他一个册子,中原中也皱着眉头半信半疑地翻开,然后就石化了。
这是一本记录了日暮琉璃从高中开始交完的男朋友的花名册,每个人从照片、特长到交往时间长短都列举的无比详细。中原中也差点背过一口气,正当他双手颤抖着翻完后,发现后面还一份附录,他一脸迷茫地翻开,后面都是日暮琉璃在东京的风情牛郎店叫过的牛郎陪酒。
他“啪”的一声合上了那本册子,脸沉得比祸犬的外套还黑。
“所以说还是不告诉你了吧。”太宰治不慌不忙地摇着手机说。
最终以太宰治几乎被打到地板里,他被贤治死死按住才没把侦探社地板打穿告终。
“是一个朋友哦。”她小声地说,“一个很重要的朋友,他已经不在了。死人的时间已经停滞了,活人也无法再为他们做些什么。我所做的一切,大抵都是我的一厢情愿,想要努力减缓这种情绪。说来也很好笑,那么多年了我连他最喜欢的花都不知道是什么。但即便是这样,我也觉得自己不能什么也不做。”
朋友,中原中也的眼里闪过了几个人的身影。
那些人的影子埋在某个墓园里。遥远的几年前,在充满他们欢笑和牛逼的老旧台球酒吧,分段的熟悉的人的尸首躺在那里。几些时间前,分明那几个人还那样鲜活地和他做着游戏,待他再度推开那扇门,只留下残破的躯体。
那些曾经让你悲伤的事情,压埋在心里,终究会成为堆砌你人生浩瀚大楼的支柱。
“这短短的一生,我们最终都会失去。但是你说的没错,活人总要做些什么,一束花也好,一条命也罢,只是不要停下来。”
男人的眼里一瞬间仿佛闪过万千,又在瞬息间归于平静。琉璃上前了一步,“你也有这种朋友吗中也?”
他耸了耸肩,“当然。”
“我都不知道啊。”
关于你的资料上,也没有写着呢,她心里默默地想着。
但中原中也却一脸狐疑地看着她,佯装嫌弃道:“哈?你还好意思说,我不也不知道你的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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