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莫天涯

要知道，在东土大地，修真习武者千不足一，无数普通人族都把修真习武者当做神仙膜拜，更有不少人想要拜入仙山，求得仙法，从而实现长生不老，大富大贵的命运，更有可能因此而一人升天，全家得道。但数十万年来，八大宗门收徒严苛，非慧根上乘者根本无缘。
  八大宗门每年都会到人族聚集的地方招收门徒，可惜条件极其严苛，每年招收者千不足一。许多不死心的青少年，踏遍山川，不远万里，企图以诚心感动宗门破例将其收入门墙，但往往不能如愿。
  并非是八大宗门过于挑剔，而是慧根上乘者十分难寻。真武大陆灵气稀薄，东土大地更是偏居一隅，资源匮乏，这种情况下要想延续宗门香火，只能优中选优，绝不能将有限的资源浪费在庸才身上。
  故优秀的人才选宗门，宗门又何尝不是求才若渴。
  当摘星子看到根骨绝佳，千年一遇的莫非云时很难再保持不激动。
  莫非云看着眼前的老者，寒冬刺骨却仅着单衣，黑发中夹杂着不少银丝，细细的收拢在头顶处挽成一个髻子，面色红润没有一丝皱纹，慈眉善目，鹤发童颜，下巴几缕四五寸长的胡须微微抖动，正冲着自己微笑。
  莫非云乍见摘星子时，虽说面无表情，神色不乱，但内心还是起了一丝波澜。原本打算来收取猎物，好取得白狐那一身上好的皮毛，但谁知突然一个老头在这坐着，还傻傻的对着自己笑，也不知道那陷阱究竟套中了白狐没有。
  眼见老者面善，不似有恶意的样子。莫非云整了整满身的皮草，恭敬的作了一揖道：“老人家，莫非云有礼了。”
  摘星子见他这般礼貌，心里顿时乐开了花，眼前这孩子虽然穿着乱七八糟，一看就不是大户人家的子弟，但这份修养却丝毫不差。看来其长辈教养有方，恭敬有礼，不卑不亢，必不是普通人家教育出来的。
  当下摘星子呵呵一笑，道：“小友有礼了。老道摘星子，敢问小友哪里人氏？”
  莫非云再作一揖，恭敬道：“小子是小陈村人氏，家中只有一瞎子老爹，父子二人相依为伴。”
  摘星子见他这般恭敬有礼，忍不住心头的喜悦，仿佛莫非云已经是他的弟子，神色间露出更多的慈爱，赶紧解了双盘，站起身来将莫非云扶正，道：“小友不必多礼，相见即是有缘，今日老道恰逢此地得遇小友，实是幸事，幸事！”
  莫非云直起身，道：“小子受惊了。敢问前辈，可曾看见一只白狐落入圈套？此圈套是小子三日前所下，小子还待割取了白狐的皮毛，给我瞎子老爹做一条围脖。倒叫前辈见笑了！”
  摘星子伸手轻捻胡须，笑道：“白狐么？老道在此三日，倒是未曾见过。小友欲取这白狐皮毛，老道倒有一法，别说白狐，就是那更高级的灵狐皮毛也唾手可得。”
  莫非云道：“灵狐？前辈说的方法可是习武修真？那灵狐是高级凶兽，我等普通百姓遇着非死即伤，平日里更是难得一见。据闻只有在那高原雪山，崇山峻岭之间存有。若非修真者根本不得见，更不用说取其皮毛了。前辈高风雅骨，仙气飘飘，莫非正是那修真者？”
  摘星子闻听此言，内心的波澜更甚，原本以为在这片乱葬岗四周生活的百姓，都是普通人族，毫无见识，谁曾想偶遇的稚齿小儿竟然有如此眼界，不仅知道灵狐，更知道灵狐生于何处，还知道习武修真，此子定非寻常人家子弟，观其呼吸步履，显然并未习武，也未修习任何心法内功。
  要知道，修真习武者最佳年龄在七岁之间，七岁以前精水未足，经络筋骨尚未发育完善，习武对根本有伤，七岁以后，男子精气圆满，女子葵水具足，筋骨长成，方是习武最佳年纪。此子看似十岁许，但精气未凝散漫于周身，显是并未习武修真，但有此见识也是难得，想必是家中长辈告知，看来想要收此子为徒，必须要到其家中走一遭。
  真武大陆，乃是当年星球破碎后仅存的一片大陆。
  当年的太古之战，人族做为主要战力，死亡无数，导致在星球破碎后，这片仅存的大陆上，人族寥寥，反倒是从前人族豢养的凶兽占据了这片大陆的绝大部分地域，若非是真武大帝以元神残念守护，人族恐怕连东土大地也无法据守。
  经过数十万年的休养生息，人族才得以繁衍，渐渐的有了这十多亿人口，可惜的是东土大地乃至整片真武大陆因为是星球毁灭的碎片，龙脉尽失灵气消亡，所有修行资源无比匮乏，灵草灵药难寻，灵矿灵水难觅，人族修真千难万难。
  除了东土大地，其余三地尚有一些资源余存，但尽皆掌握在水族、精灵族和火鸟族手中。人族根本无法与其争夺，能在真武大帝的福荫下苟延残喘已是不易。
  真武大帝以元神残念呼风唤雨，以时空之力化作笼罩东土大地的浓厚雾气，这雾气但凡外族进入必会进入时空颠倒之中，不知身处何处更不知时间岁月，唯有人族在雾气中能吸取到灵气，习武修真，得享数十万年的和平。

  这些秘辛，做为八大宗门之一的太上长老，自是知晓，不仅如此，摘星子更是知晓在东土大地上有极少数不为人知的隐士高人。
  这些隐士高人有的是太古大战中幸存下来的，大战中被打伤打残，经过无数岁月得以疗伤醒转；有的是肉体消亡但元神尚存，得以保全后夺舍重生再修行的；有的是来自其他星球，因为有其宗门家族子弟的旁支在东土大地，故而放心不下来此守护的。
  这莫非云谈吐不凡，颇有见识，其家人很有可能正是这隐士高人之一。但为何十岁了却并未习武，如此慧根，端的是浪费，虚度了年华。这其中定有隐秘，须得亲自去其家中一探究竟，如能征得其家人同意，带回道门收为闭门弟子，最多数十年，就能让他成为东土大地的强者之一。
  当下，摘星子郑重的挽起莫非云的双手，道：“小友见识不凡，让老道佩服。小友可否带老道前往贵府走一趟，引荐小友的长辈与老道认识？”
  莫非云凝视摘星子的双眸，见这双眼中透露出真诚，并无虚假，于是笑道：“小子与瞎子老爹相依为伴多年，在这小陈村属外来村民，平日里也从未有走亲串友者上门，今日前辈若是莅临寒舍，以前辈这仙人身份，必令寒舍蓬荜生辉，让左邻右舍刮目相看，小子欢欣鼓舞，不胜欢喜”
  摘星子闻听此言，道：“既如此，小友带路吧，老道今日叨扰了”
  当下，莫非云在前，摘星子在后，绕过十余座土丘，走过成片的绿樱草，再避开十余株鞠丽花之后，来到一座小村落之中。
  这座村落只有十来个茅草屋，大部分成吊脚楼搭成两层，底下一层为空，用木材支柱撑起二楼居住，底层用来防止野兽袭击。极少部分直接在地上搭起茅屋居住。
  莫非云的家就是这极少的一部分。
  摘星子随着莫非云走近时，远远的便看见一座茅屋前，稀稀疏疏的十数根竹子错落有致，茅屋的右边是一棵百十年树龄的巨大樟树，庞大的树荫如伞，恰好将茅屋遮盖其中，若是下雨，茅屋定然淋雨极少。
  茅屋的左前方三丈三分处，一座长约一丈八的鸡舍恰好在此，貌似无意中的鸡舍位置令摘星子目光不由一凝。
  茅屋正前方空无一物，一条鹅卵石铺就的小径弯弯斜斜的直通茅屋大门。门前屋檐下，一把竹椅摇摇晃晃，上面坐着一个老者。一身湛蓝色的长褂，竹皮编就的草鞋，一杆一尺多长的烟杆，来回晃动的烟袋，每隔十息喷吐而出的烟雾，这一切让摘星子瞬间头皮发麻。
  原因无他，这一切景象让摘星子的脑海里突然出现了一个传说中的人物。
  这环境布局，这身打扮，正是传说中的真武大帝的死对头之一。
  确切的说，这人极有可能是当年与真武大帝共争天下的对头，玉郎星君的得意下属，被玉郎星君称之为左膀右臂的左使莫天涯。
  莫天涯虽然只是玉郎星君的下属，但其战力让人无法小觑。
  传说中莫天涯十八岁时于市场中卖肉为生，却于一日忽然被玉郎星君看中，循循善诱之下将其收为弟子，仅仅十年，莫天涯展露出非凡的天资，一跃成为玉郎大陆的第一天才，更将其门内堪称天仙部的心法“星主九转”修炼成功。
  要知道星主九转乃是高级仙法，数万年来无人修成，除了玉郎星君本人外，只有莫天涯将其修成，其资质慧根不言而喻。
  摘星子做为真武大陆八大宗门的太上长老，虽然只有八万余岁，并未与莫天涯有过正面交锋。毕竟当年真武大帝与玉郎星君争锋天下之时乃是数十万年前。做为玉郎星君的左使莫天涯更是传说中的人物。
  之所以摘星子在这数十万年的历史中，对莫天涯印象深刻，正是因为道门传承典籍中将莫天涯列为极重要的位置。
  所谓星主九转，是一门仙法。一个星球，只有一个星主。要想成为星主，必须炼化星球的星魂。炼化了星魂，自己就成了整个星球的主宰，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主宰星球的一切。更能借助星球之力，不断成长自己的修为，与人对战时，动用整个星球之力，就如将天地精华、万物能量合而为一，其战力惊天动地，挥手间翻云覆雨。
  古往今来，能炼化星魂，成为星主的仙法寥寥可数，而星主九转恰是最正统，最没有后患的仙法。但要想修成，难度亦是亿万里挑一。在这种难度下，偏偏莫天涯成为除玉郎星君之外，在这数十万年中第二个修成的。
  莫天涯的战力有多高？那是真武大帝之下，绝对的巅峰，绝对的强者，绝对的前辈。
  若是莫非云是莫天涯的儿子，那么子承父传，莫非云有这么好的天赋也属正常。
  如果莫非云是莫天涯的儿子，那自己又有什么资格收莫非云为徒？莫非云有这样一个老爹，自己算老几，真是弄巧成拙啊！
  想到此处，摘星子顿生退意。
  摘星子略微迟疑待转身欲退走之时，忽闻一声轻哼。这声音不大，但仿佛闷雷灌顶，直击内心深处。摘星子顿觉全身发麻，元神震荡，不由自主的转身跪下，头手伏地，全身战栗，冷汗淋漓。
  虽说跪拜自己师祖的对头实属大逆不道，但摘星子空有八万余年修为却根本身不由己，只是一声轻哼，摘星子仿佛失了魂，不由自主的拜伏在地。
  时间似乎静止，空间似乎定格，除了摘星子粗重的呼吸和沉闷的心跳声，似乎其他一切声音都消失了；汗水将衣衫湿透，脑袋浑浑噩噩，这绝对是摘星子数万年未有过之事。
  大约十个呼吸之后，才传来一个声音：“道友不必多礼”！
  这声音如同天籁之音，令摘星子顿舒一口气。这十个呼吸间，简直就像在地狱和天堂间走了一个来回。
  摘星子挣扎着站起身，马上又深深的弯腰作揖，道：“晚辈摘星子，拜见莫天涯前辈”
  却闻对面传来一个不惊不喜的声音，道：“既然知道老夫是谁，那就更不必惶恐。老夫不会与一个小辈计较。你今日与小儿一同来此，你之来意我已猜之七八。非云，你自回屋休息。我与这位道门前辈聊聊家常”
  莫非云双手抱拳朝着莫天涯和摘星子各行了一礼，并不回答，捋了捋身上的皮草，转身朝着另一座茅屋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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