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08
棠栀一大早，就被江祗的手机铃声吵得心神不宁。
她皱着眉，不愿从梦境中抽离，又嫌那铃声极吵，便在床上用力地翻身，不时发出砰砰的响声。
江祗拿起手机时看她一眼，她已经睡相很差地趴着，把枕头蒙在脑袋上，试图以此逃避扰她清梦的铃声。
他在阳台上接起电话。
是经纪人黄昭打来的。
“你的嗓子怎么样？还难受吗？要不后天那档音乐节目还是拒了吧，你的声带的问题很大，这几年还是以休养为主，近三年内都不要再上现场了。”
秋日的晨风凉爽，江祗靠在栏杆上，原先脸色还算平静，闻言后他皱起眉，声音淡得像是能融化在风里：“歌手不唱歌，做什么？”
他这样问，黄昭顿时来劲了：“最近听说你这档事儿，有几个导演都对你挺感兴趣的，发来了几个本子我看了，质量都不错，你要不要试试看转型？”
大片大片的冷风灌进他宽大的睡衣里，刚睡醒后还微暖的身子，渐渐在这凉爽风中冷下来。
暖阳高照，灿烂的阳光落在他脸上，却无法驱散他周身的冷。
黄昭没等来他的回应，忐忑地叫了声他的名字：“江祗？”
“拒了。”
江祗双手抵在栏杆上，微垂下脸。
声音很淡，却有着不容置疑的坚决：“唱不好就跨行演戏，演不好再去干什么？”
黄昭想说，演不好只能去上综艺了。
但这会儿祗哥不正在上着综艺吗，虽然是被棠栀强迫着上的。
但他要是这样说，无异于在祗哥的伤口上撒盐，便乖乖闭了嘴。
“还有别的事吗？”
江祗要挂电话。
“还有一个。”
黄昭犹豫了下：“你和棠栀有cp粉了。”
闻言后，刚才还无波无澜的男人的嘴角抽搐了一下，瞳色倏地变深。
“什么？”
黄昭：“……没事，也不多，就一千来个。”
“要公司出面，把这些粉丝的言论压下来吗？”
江祗抿唇：“好。”
他挂断电话，再走回房间里，棠栀还睡着。
就一个电话的功夫，她又换了个仰面朝天的睡觉姿势，一张精致的小脸被枕头蒙得红扑扑，眉头皱着，对现下的睡觉环境极度不满。
他别开眼，径自走进洗手间洗漱，率先下了楼。
-
棠栀是被自己定下的闹钟叫醒的。
她困倦地伸了个懒腰，想看一眼江祗醒了没，可床下空无一人，就连床单和枕头，也都被一并被收拾掉了，仿佛他昨晚没有睡过地上一样。
还真别说，这男人的生活习惯确实有那么一点点让人称赞的欲望。
下地的时候她感觉脚好痛，抬起来一看才发现竟然长了个小水泡。
嘶——
她决定把称赞收回。
现在江祗在她心里还是负一万分的王八蛋！
棠栀洗漱完，正好同一起打开门的颜无忧和沈卓瑟下了楼。
早上节目组为众人准备了早餐，唯有夏秋秋吃到了自己男友亲手做的爱心早餐。
颜无忧眼露羡慕：“傅老师也太好了吧1
沈卓瑟急忙表现：“你想吃我也可以给你做。”
颜无忧摁住他：“一次就够了。”
昨天沈卓瑟给她做了一顿丰盛的晚餐，虽然味道一般，但这份情谊让颜无忧很感动。
她拉住沈卓瑟的手，自然地道：“我们瑟瑟的手是拿来弹钢琴的，以后我做给你吃1
棠栀也很羡慕夏秋秋，她昨晚尝了傅老师的手艺，味道堪比餐厅。
可夏秋秋被众人羡慕着，心里却一点儿也高兴不起来。
今天早上，夏秋秋照例打开情侣榜单，看见她和傅皖之的“晚秋”cp的票数一骑绝尘时，还是很开心的，他们的cp，有118万票。
足足领先第二名“颜色”cp15万票。
至于第三名“姜糖”……
夏秋秋的瞳孔缩了下。
节目组开设这个榜单时，非常鸡贼地设置了两个道具。
观众们可以为自己喜爱的cp送上玫瑰花，一朵玫瑰花，代表着+1；
不喜欢，觉得讨厌、辣眼睛的cp，可以砸臭鸡蛋，臭鸡蛋代表-1
视频平台的普通用户，一天享有一朵玫瑰花道具。
vip会员有两朵玫瑰花和一只臭鸡蛋。
这个榜单的排序，将会影响到情侣们在正片中的播出时长。
江祗和棠栀的“姜糖”cp，自开设榜单以来，一直都是负分。
就连江祗的粉丝都忍不住，特意为了投臭鸡蛋开通了会员，甚至有土豪粉直接了当问节目组，要刷到多少臭鸡蛋，才能让棠栀滚出这个节目。
这是第一次，江祗处处完美的人生里，有这样不光彩的一面。
可见大众对棠栀有多不满。
可只是一夜过去，
棠栀和江祗的负分票，竟然开始不增反减了！
原本-120万多的票，一夜之间变成了-190万多，甚至在她浏览这个网页的时候，他们的负票数还在不断的下降……
啪嚓——
一个晴天霹雳。
这要是再给点时间，“姜糖”cp拉平票数再追上、赶超她和傅皖之，那不是指日可待？！
她一直皱着眉，一点儿蛋黄在嘴里细细地嚼了半天，一旁的傅皖之问：
“怎么了？不合胃口？”
夏秋秋强颜欢笑：“没有。”
是没胃口。
棠栀倒是干饭干得很卖力。
不多吃点，等会怎么有力气和江祗斗智斗勇？
勇敢栀栀，不怕困难！
等到众人用餐完毕，导演组宣布了今天的规则。
“从今天中午开始，节目组将不再为大家提供餐食，所以，今天早上的任务，就是大家一起为中餐做准备。”
“三个任务，秋秋和傅老师先挑1
导演组给到的任务卡上，分别是钓鱼、摘菜和酿酒。
钓鱼这活儿，一看就吃力不讨好。
且不说这么热的天儿，那鱼塘也离别墅远着，这活动还考验钓鱼技术。
最怕辛辛苦苦劳累一早上，连条鱼都钓不上来。
夏秋秋和傅皖之选择了看上去最为轻松的酿酒，颜无忧和沈卓瑟则选择了摘菜，钓鱼这活儿，自然就落到棠栀和江祗的头上了。
棠栀拿着导演组给的地图，看那鱼塘的位置在哪。
别墅的后院往后，有个山坡。
越过上坡，再走过一长串的田埂，才到鱼塘。
好远！
棠栀感觉脚心隐隐作痛。
与此同时，直播正式开启。
棠栀的江祗的直播间人数一直都是最多的，江祗顶流的身份摆在那里，虽然粉丝们真情实感地讨厌两人的这段恋情，但又为了看江祗，每天蹲守直播间。
今天一开播，热度竟然比之前还上升了些。
看见江祗和棠栀没有选择权，“纸鸢”们又开始为江祗鸣不平。
[啊啊气死了！这个节目怎么这样啊，一个环节拉胯，就连带着接下来的环节都丧失主动了吗？]
[好心疼我祗哥，这么热的天，昨天去爬山，今天去钓鱼，就没个轻松点的活动！]
出发前，棠栀不死心地问导演：“这些路都要我们走过去吗？”
导演：“是的，所以大家争取不要垫底啊！不然都是甜蜜的惩罚1
棠栀：“……”
来，你给我仔细说说。
走这么多路的惩罚，甜蜜在哪里？！
她又求救地看江祗一眼。
江祗拿上钓具，淡淡道：“走吧。”
棠栀没辙。
这处是帝都市郊的小别墅，从后院走出，方见山坡，景致苍翠，别有一番风景。
棠栀慢吞吞跟在江祗后面，像刀尖上行走的小美人鱼。
这水泡的位置长得特别好，就是足底受力那块位置，这坡上碎石也多，膈着脚底，棠栀收步的时候也得收力气，生怕压上去再把那水泡给碾破了。
尽管她竭力维持着正常的姿势，但难免一瘸一拐的动作，还是让江祗感觉出来异样。
“你怎么了？”
棠栀摆摆手，非常坚强地回了他一句“没事”。
按理来说这种时候，他应该看穿她伪装的脆弱，拉住她的手，质问她到底怎么了。
但江祗没有。
她说了没事，他便当真把视线转开，漫不经心地看着身边的景。
棠栀：？
这人怎么不按常理出牌的？
她走了会儿，实在疼得跟不上他的步子了，想了下，还是停下步子抱怨：“我脚疼。”
江祗的步子也跟着停下来。
棠栀娇气地皱起鼻子，小声强调：“都长水泡了1
可恶啊！
都怪狗男人一点不怜香惜玉。
仙女的脚怎么能长水泡呢，这一点都不完美！
棠栀好气。
“所以呢。”
江祗站定后回望她，语气疏离且冷漠。
棠栀原本是想顺水推舟说要他背她的，反正白来的苦力，不用白不用，但江祗那仿佛看穿她小心思的冰冷目光，就好像在说——
难道要我背你？
棠栀干脆嘴一撅，推开他一瘸一拐地往前走：“没有所以1
自恋狂。
谁要他背谁是狗！
这回她走的飞快，忍着痛意信步如飞。
弹幕全是幸灾乐祸的嘲笑：[这才是对的嘛，我就不明白昨天那些cp粉在高兴什么，到底是不是祗哥的粉啊，和棠栀的糖竟然都磕。]
[就是，祗哥要是对棠栀有感觉，我直播上清华！]
cp粉心如刀绞，昨天刚入的坑，今天快被刀死了。
幸好过了山坡就到鱼塘。
钓鱼的数量则通过两人抽签的数字相加来决定，每个箱子内装有五个球。
棠栀的抽签箱里，装着1，2，3，4，9
江祗的则装着1，2，3，4，10
棠栀瞪大眼：“那要是我抽到9，他抽到10，我们岂不是要钓19条鱼？”
工作人员白白点头：“是的。”
“没有钓到这个数字是不允许回去的，不过这样的概率应该很小吧？”
要是真抽到了19条，那这节目效果可要爆炸了。
弹幕全在呸呸呸：
[真晦气，棠栀别乌鸦嘴！钓19条谁做得到啊？]
“来，开始抽吧1
白白把抽签桶递到两人眼前。
棠栀抓了个球，写着2
她踮起脚，去看江祗的。
那上面赫然写着一个：10
棠栀：“……”
好家伙，五分之一的概率，这都能精准地选到10
“……您手气还挺好呢？”
江祗把球放回抽签桶里，去拿钓具，当没听出来她嘴里的反话：“是挺好。”
工作人员白白又道：“我们也准备了小游戏，如果实在无法钓上鱼，可以来试试玩小游戏。”
棠栀一下就来了兴致：“就是啊，钓鱼有什么意思，我要去做游戏。”
“一共有三个小游戏可以选择：
一、三分钟内，俄罗斯方块搭建完成，每完成1次抵1条鱼；
二、90秒内下蹲的方式，站在甩脂机上，穿5枚针。每完成1次，抵3条鱼；
三、不计时，挑战泡泡达人，复制大泡泡套泡泡的技巧，完成奖励10条鱼。”
“一旦选择，就不可以更换了，你想选哪一个呢？”
棠栀第一个就pass了俄罗斯方块，那些道具看着就很大个，现在的阳光虽然不算炙热，但来回攥着那道具跑和拼搭，辛辛苦苦就抵一条鱼，pass！
第二个任务也pass，甩脂机的设定，一点也不淑女。
“我选第三个1
棠栀跃跃欲试：“只要能完成，就能抵10条鱼吗？”
白白没想到她会选这个任务，怔怔地点头：“是的。”
“好1
棠栀撸起袖子。
她现在只想早点完成任务然后回去，躺在床上当一条连尾巴都不想摆的咸鱼。
[这个游戏看起来挺难的。要在大泡泡里弄小泡泡，棠栀做的到吗？]
[肯定做不到啊！]
[棠栀该不会是想用玩游戏的方式来逃避钓鱼吧……]
[姐妹，自信点，她就是！]
[算了算了，这个拖油瓶不参与已经是在帮祗哥忙了。她要是去钓鱼，说不定祗哥上饵的鱼都能被她吓跑。]
江祗低头往钩上放鱼饵的间隙，就看她已经满脸兴奋地接过泡泡棒，看着视频学了起来。
他低头嗤笑一声，慢条斯理地把鱼饵掷进水里。
白白看棠栀干劲十足的模样，忍不住再次确认：“真的确定要选这个任务吗？”
这最后一个任务，是编剧随手写出来凑数的。
这个泡泡技艺，那个大师苦练了半年，才研究出来。
正因为难，几乎没有嘉宾可以做到，才写了抵10条鱼的等价。
棠栀选择这个，那不是白费功夫吗？
明明选择第一个任务，可以凹她努力，虽然在钓鱼上帮不上江祗，可是愿意做小游戏与江祗共度难关，还能顺带洗掉作精标签，让江祗的粉丝们对她有好感一点。
再不济，选第二个任务，走沙雕搞笑路线，把直播间内的粉丝们逗笑，也是妥妥的洗白点。
偏偏，棠栀这个作精选择了第三个。
白白还是挺吃棠栀的颜的，私心也很喜欢江祗，不想看江祗受苦，小声提醒道：“还没开始正式挑战，还有机会换成别的哦，你要换吗？”
棠栀正学得来劲呢，摆摆手。
“不换啦，就这个1
白白：“……”
呵，救不动救不动。
[kkk我看到棠栀一脸自信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好想笑埃]
[节目组为什么对小游戏没有设置惩罚？如果没有完成给她扔水里什么的。棠栀连钓鱼的样子都没装一下，就光明正大的开始划水，这不得给点警告啥的吗？]
但任凭粉丝们怎么心疼江祗，质疑节目组，这个任务确实没有任何惩罚——
而棠栀也在一片山清水秀的好风景里，开始了一遍又一遍地练习……
要做到大泡泡里有小泡泡，需得先吹起大泡泡。
然后再在大泡泡内，吹出一个个小泡泡。
不仅如此，想要达成视频里的成功，需得在大泡泡里吹出10个小泡泡，才算任务成功。
这就非常考验吹息的技巧和力度。
视频里，泡泡达人轻轻松松，就在主持人震惊的目光下，吹出了十几个泡泡，这活儿乍一眼看并不难，但棠栀试了几次，均以失败告终，她又停下来，仔细观察大师吹泡泡时的动作。
弹幕却很不高兴，还在带着节奏。
偶尔有几个棠栀的颜粉，声音微弱地替她解释：[也许棠栀是真的在认真学习呢？]
这弹幕一发出，就迅速激起了无数黑粉的声讨：
[呵！棠栀认真？这真是我今天听过最好笑的笑话了！]
[但愿她的认真能达成任务，不然一律按偷懒算！]
棠栀的颜粉又弱弱地继续解释：[可这个任务很难啊，大师都练了半年才会，棠栀就算做不好也很正常……]
“纸鸢”们：[那为什么要选这个任务？她但凡真的有心想帮祗哥减轻负担，为什么不选第一个任务？]
好吧……
棠栀粉们无言以对。
“纸鸢”们哔哔了一会儿，决定还是安静欣赏祗哥钓鱼吧。
有的男人，哪怕是在钓鱼，举手投足里也全是魅力。
只要忽视掉他身边那个，笨手笨脚一直在玩泡泡的棠栀，一切都是那么的和谐美满。
很快的，导播像是听见了他们的心声，过了一会儿，屏幕里连棠栀都看不见了。
“纸鸢”们非常满意，纷纷给节目组点赞。
[呜呜，好想和祗哥一起钓鱼。]
[想魂穿棠栀！]
[想魂穿工作人员！]
这时，有弹幕[卧槽]了下。
[你们快看棠栀！！！]
[棠栀咋啦？]
众人的目光随着这一声呼喊，都纷纷在镜头里寻找棠栀。
未见其人，那甜甜的，因着巨大兴奋而变得有些激动的嗓音，已经传进众人的耳朵里——
“江祗，你看！我做到了1
这一声清脆动人，仿佛穿过，江祗有那么一瞬间，脑子嗡了一下。
他面无表情地侧目看过去，空气里扬起一层滤镜般的绚烂。
摄像的镜头也跟着一并拉近，引领着直播间的观众们也同样清晰地看见——
头上带着也不知道什么弄来的花环的少女，手里拎着个巨大的泡泡球。
她一扬手，那些五彩缤纷的小泡泡便一拥冲破那个最大的，在空中肆意飞扬而起。
[卧槽？]
[棠栀还真做到了啊？！]
[有一说一，棠栀真的很漂亮，如果撇去这么作的性子和缠着祗哥的执念，我会喜欢她的。]
[都让开！栀栀，麻麻爱你！！]
九月末的阳光灿烂，数百颗泡泡在空中飞扬。
她唇边的笑容甜美恣意，眼神灵动，美得出尘。
像是误入凡尘的精灵，不染世俗，轻巧灵动。
江祗手里的钓竿微沉。
湖面上，浮漂轻动。
鱼儿咬钩。
他仿若未觉。
cp粉等了一早上，终于等来了糖点——
[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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