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五十九章 缘来缘去（八）
“峡山到了，”秦子玉感受到了这一片山谷的别样气息，她觉着自己肯定能在这个地方玩得十分的开心，但是，似乎一左一右的秦伍和纤尘，他们并不高兴，从下了马车之后，他们两个人就再也没有说过一句话，他们好像并不满意这个地方。
“子玉小姐，这儿荒无人烟，恐有毒蛇猛兽出现，我们还是回去吧。”
“才刚刚来，便要回去了吗？纤尘，不，我不回去。”
秦子玉的性格与秦卿卿的特别的像，那便是在固执这一块，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一旦是她认定要做的事情，她便不会轻易往后退。
“梁大哥，带路吧。”
“好！小子玉，往里走。”
果然，这个十岁的小姑娘并不是个普通的小姑娘，梁谨实对她的称呼，由“秦家小姐”变成了“小子玉”，他带着秦子玉往山谷里走时，他还能感受到那两道炽热的目光，火辣辣地照射到他的身上。
梁谨实想着，这一男一女的仆人，应该是恨极了他，毕竟，峡山这座山谷，看起来确实是个危险的地方。
自从妖怪姐姐被带走，而自己又被那个带着面具的男子踢伤了之后，手无分文的小道士，在繁华的汴京里，遭到了无数的白眼和歧视，他深知，自己是无法一个人在汴京活下去的，既然如此，倒不如离开。
在汴京的街头，他碰着了一位好心的老汉，他是个慈善的老人，架着驴车，询问起这个衣衫褴褛的少年，要去何处，小道士便茫茫然地说了一句，“我也不知道。”
“唉，”老汉叹了一声，随即喊到:“上来吧，坐上爷爷的驴车，去一个适合你待的地方。”
所谓的适合他待的地方，其实是一个小镇。
驴车将小道士带到了一个镇上，老汉在镇口将他放下，说道:“娃儿，只能带你到这儿了，老汉还有别的地方要去，得先走了，”说着，老汉刚要挥鞭，不知道想起了什么，他又放下了手臂，从怀中掏出一小袋东西，他摇了摇了那袋子，里头东西叮当叮当响，“唉！老汉也穷得很，身上没有几个钱，给，这里头的铜板，都给你了！以后，是死是活，全看你的本事了……”
小小布袋子，自老汉的手中扔下，小道士立即接住，“谢谢您！好爷爷！”他对着远去的驴车，十分感激地叫喊了一声，这个老人家，真的是好心肠，师父总说世道险竣、人心险恶，其实不然，至少他所遇到的老汉，是一个好人。
看了看前头热闹的镇子，小道士满心欢喜地走了进去，但是，自己破烂的衣服，脏兮兮的脸，还有那腰间的酒葫芦，一路走来，他与妖怪姐姐翻山越岭，横穿丛林，身上的衣裳哪里还有完好之处，因而，他总是备受目光的聚焦，这个镇上的老百姓都在寻思着，这又是从哪儿逃难来的小乞丐？怎么如此不同？
在这些目光的注视下，小道士感受到了怜悯，也感受到了一些恶意。到处寻地方居住、找东西吃都被赶了出来，小道士伤心不已，怎么到处受排挤啊，那一声声的“滚滚滚……”
小道士差点就哭了，他从未遭受到如此的对待，本想着从钱袋里头取出铜板，买几个包子填肚子的，可是，没靠近包子摊时，都被那些小贩赶走。
因着破烂的衣服，脏兮兮的脸，小道士在街头到处受排挤，倍受他人的冷眼对待，无可奈何之下，他往偏僻的巷子里头走去，那小巷子没有人，自然也没有人欺负他了，可是现在，他面临了一个重大的问题，“咕咕咕咕……”小道士欲哭无泪了，“好饿啊！”，可是这巷子里，没有人，自然也没有吃的东西。
十二岁的他，捂住咕咕叫的肚子，毫无精神地坐在地上，“唉，好饿啊，”小道士看着狭长的深巷，前边的地上，有几只麻雀，叽叽喳喳地觅食，小道士想着，这些麻雀真好啊，到哪儿都可以寻吃的，可是他，现在却要饿着肚子，“师父啊，你到底在哪里啊？你的徒儿要饿死了，”小道士低头埋怨起来，越是到饿肚子的时候，他就越想念他的师父，每一次，都是师父带吃的回来……
“师父说了，睡着的时候，肚子就不会饿了，”
小道士靠上一堵墙，慢慢地合上了眼，他缓缓地进入了梦乡，在梦里，他的师父给他带回了许多美味的食物，“菜包子、烤鸭、还有冰糖葫芦！”小道士面对着这些美味的食物，口水直流，他眼神发直地盯着这些食物，接着，怯怯地询问一旁的师父，“师父，我可以吃了吗？”
他的师父看了他一眼，然后喝下一口酒，淡淡地说道:“吃吧，”听到确切的回答，小道士愉悦地扯开烤鸭的腿，塞进嘴巴，含糊不清地说道:“师父……万岁，师父……万岁”，大口大口地啃食这些美味，小道士吃得不亦乐乎，一旁的师父却什么都没有动，他又继续抬起酒葫芦，喝了一大口。小道士知道，通常他的师父只顾闷头喝酒，肯定是在外头遭受什么不好的事了，而通常这种时候，小道士只要不理会，他的师父将所有不痛快的事情，一边骂一边喊出来就全没事了。小道士仍津津有味地吃着，但是，这一回他的师父突然有些不同了，他的师父狰狞起那张脸，拧住他的耳朵，骂骂咧咧地，“臭小子！就知道吃，就知道吃，从来都没有关心过你的师父！”
梦里头，师父凶极了，感觉自己的耳朵要被拧掉了，“师父，我错了！”，小道士哭闹着，接着从墙面上倒了下来，手臂这么一痛，他这才清醒过来，原来自己是在做梦啊。“嗷，天都黑了，”小道士傻傻地揉肩膀，慢慢地站直身子。
“喂！小哥哥！”
“咯咯咯咯……”
身后有两个声音传来，在漆黑的夜晚里，昏暗的光亮下，突然传来的声音，差点让他吓趴在地了，小道士转过头去，然后松了一口气，原来，他的身后，站了两个小孩子，七八岁的模样，一小姑娘和一小男童。“吓死我了，小弟弟小妹妹，你们怎么在这儿啊？大晚上的，你们的父母呢？”
“我们没有父母，”
“我们是孤儿，”
两个小孩子纷纷回答，小道士这会儿定神一看，果真是如此啊，这个小姑娘和小男童，身上的衣服也是破破烂烂的，一看到这儿，小道士有些心酸，他想到他自己，又想到这两个小弟弟小妹妹，也是孤苦之身。“小哥哥，你为什么哭啊？是不是饿了？刚刚你做梦了，口水一直在流呢？”那个小男童，眼睛一直盯着小道士的嘴角，好似在偷笑。小道士听了，立马抹干嘴角残留的口水，他脸红了，居然在这么两个小孩子面前失了脸面，尴尬极了。
“给，小哥哥，果子！”一旁的小姑娘，甜甜一笑，将手上的两个果子递给他，小道士摸了摸快要饿扁的肚子，拒绝道:“不行，绝不能跟你们抢吃的，你们肯定也饿了，你们吃吧！”说着，便转过身子，特意不去想那两个诱人的果子。
“咯咯咯，咯咯咯，”小姑娘铃铛般的笑声，又响起了，她走到小道士的身旁，将那两个果子塞到他的手中，“小哥哥，你没有跟我们抢吃的，这是给你的，不用担心我们，我们都吃过东西了，不饿的，”
“真的吗？”小道士不敢确定地询问。
“小哥哥，你就吃吧！饿肚子可不好受啊！”
小男童也跟着劝说，小道士这才敢收下这两个果子，然后，大口大口地啃起来，他真的是太饿了！身旁的两个孩子，见到他这副狼吞虎咽的模样，都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小哥哥，你好像一只贪吃的猪啊……”小道士听了羞红了脸。
这个十二岁的少年，和这两个孤儿成了朋友，在聊天中，小道士知道了他们两兄妹的名字，哥哥叫山儿，妹妹叫雀儿，这两兄妹长得并不像，可是他们却是亲兄妹，山儿是八岁，雀儿是七岁，小道士还知道，这一对兄妹，刚出生没有多久，父母便消失不见了，这么些年来，都是邻里人喂养他们的，毕竟不是亲生的孩子，邻里人把他们喂养到七八岁了，就不再管这对兄妹了，任由他们自生自灭。
这些故事，小道士听了，鼻子一酸，眼泪一直在眼睛里头打滚，他总是对这类的事情太过敏感。
比起这对兄妹，他觉得自己不是这么的可怜，毕竟他还有一个师父，他的师父管他管到了十二岁呢！而这一对兄妹，七八岁就要流浪了。
虽然是没爹没娘，流浪的小孩子，除去破烂的衣服，他们都没有一点儿的伤心，这一对兄妹每日都过得开开心心的。妹妹有甜甜的酒窝，哥哥有小小的虎牙，兄妹俩在这个夜晚，交上了小道士这么一个新的朋友。
三个孩子，在巷子的破屋子处，在聊天与笑声中，慢慢地睡去了。夜晚就这样子过去了，小道士吃了两个果子，倒也不觉得饿了，沉沉睡去的他，没有再做梦。
清晨到来，巷子外头的公鸡，用洪亮的鸣叫声把小道士惊醒，小道士醒来，发现那对兄妹不见了踪迹，最后，在破墙出看到了他们留下话，那是扭扭捏捏的几个字，“小哥哥，我们出去找吃的了”。
看到这几个字，他的心里头暖暖的，刚认识没有多久的两个朋友，竟也会担心他。小道士真心觉得好开心，走出屋子，破败的小巷子，依然看不见人影，但是当他四处走动时，总有几只黑色的野猫，从这头跑到那头，从地上跃到墙头，还发出慵懒的声音。
小道士在山上的道观里生活，偶尔也见过几只野猫，不过，他觉得这儿的野猫与山上的野猫不一样，给他的感觉是不一样的，从猫的眼睛里头，可以明显看到不同。不可否认，猫的眼睛真的很漂亮，这里的野猫，给人一种趋利避害的感觉，可是，在山上，小道士碰到的野猫，完全是凶狠的。
在长长的狭窄的巷子里，小道士四处闲走，走着走着，忽然觉得饿了，恍然想起自己这一早上，还没有吃过东西呢，也许是肚子饿的原因，他甚至可以闻到从巷子外头传来的阵阵香味，那是包子、烧饼的香味，小道士觉得，虽然昨天受到排挤，可是为了生存，自己还是得到外头去看看。
“师父说过，人靠衣装，佛靠金装，世人总是很注重外表的，那是不是说，我要穿得干净一点呢，”小道士看了看自己破烂的衣服，回到了破屋子处，他在屋子附近找到了一口井，在井下有水，他打起了一桶水，就着这一桶水，他见到了自己多日以来的模样，真的是太过邋遢了！
见着自己这番模样，不知怎么的，忽然之间，他又想起了妖怪姐姐的衣裳上用金线绣着的那只四不像，“唉，不知道妖怪姐姐怎么样了，希望她能过平平安安地回到她的家。”
简单的收拾了一下自己，小道士擦干净了自己的脸，衣服依然是破破烂烂的，但是，总比之前好多了，小道士将酒葫芦留在屋子里，也用石子在墙上刻了刻，给山儿和雀儿留下了一句话，“我也要出去，等一会儿回来，”同样是歪歪扭扭的字，却是他们之间相互的挂念。
丢掉石子，小道士摸了摸腰间，确认钱袋在这里后，他便起身走出了破屋子，小道士虽然打小生活在山上的道观，从未用过钱，但是并不表示他不会用钱啊，听说钱可以买东西，没吃过猪肉，但是见过猪跑啊！小道士决定，要用这笔钱，去买好吃的东西回来，让山儿兄妹一起吃顿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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