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一章 酸涩
也是周一这天下午，午饭之后连亚茹出门。
这几天连亚茹带着连芽将京城逛了一遍。
连芽看到大姑要出门时，下意识地以为连亚茹又要带她出去玩，便起身说：“大姑，你等我一下，我上去换身衣服。”
连亚茹笑笑说，“你在家看电视吧，大姑出去有事呢！”
连芽顺口问道，“什么事呀？”
连亚茹说，“和你姑父的工作有关。”
连芽想到昨晚杜黄来和姑父谈工作，还将大姑叫到了书房里，大姑今天出去，肯定是因为这事。
连芽浑不在意，重新在沙发上坐下来，“那大姑你去忙吧。”
大姑陪了她这么多天，不可能一直在家里陪着她，总要有自己的事要办。
连亚茹上车之后，杜黄驱车前往医院。
这一回，凌康没在床上玩积木，而是在坐在病房门口，望眼欲穿地看着门外。
没多大会儿，住院楼前面驶进来一辆熟悉的小轿车，凌康定睛一眼，激动地跳起来，也顾不得衣服太薄，直接往下跑。
连亚茹一下车，就见一个小炮弹冲过来，径直扑到自己怀里，“妈妈！”
她抱住凌康，疼爱地默默凌康的头，“康康乖，你怎么穿这点衣服就下来了？走，咱们赶紧回房。”
凌康紧紧牵着连亚茹的手，“妈妈，你终于来看我了，杜黄哥妈妈你这几天为我找药很忙，我不敢让他打扰你。”
连亚茹看着凌康乖巧懂事的样子，心疼不已，“对不起，是妈妈不好，妈妈不该忽略了康康。”
老天爷为什么要这样对她？！
她前半生被人欺骗，坎坷不顺，历经艰辛，与凌成华相识于微末。
彼时她一无所有，他丧妻忧郁，官途不顺。
他们也曾遭到过各种阻拦和反对，最后终于走到一起。
后来他们有了一个儿子。
她以为，前半生的不幸就是为了这一刻的美满。
可当凌康慢慢长大，身体的问题出现，连亚茹才知道，上天给她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她的康康那么可爱，却患上了这种险峻的疾病，随着康康的长大，病情越发的严重，从每日服药到天天住在医院，连亚茹的心揪了起来。
医生那时安慰她说这种病国外正在研究，已经有了肾移植的技术，果然，很快传到了国内。
但是肾源又是一个大问题。
连亚茹心情沉重，但脸上仍旧带着笑，牵扯凌康的手回到病房。
“康康这几天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告诉护士姐姐了吗？”
凌康微笑着点点头，“妈妈，护士姐姐还夸我懂事呢！妈妈，杜黄哥，咱们三个玩扑克牌吧？”
杜黄最后进的病房，笑着说：“好。”
凌康就喜欢玩扑克牌。
连亚茹和杜黄是以前的老状态，从不在凌康面前露出伤心痛心的表情，反而开心地陪着凌康打了一下午的扑克片。
三人一直在嘻嘻哈哈。
其中是凌康赢得最多。
他很聪明，会记牌，出牌有章法。
越是这样，杜黄就越觉得惋惜，凌康是他看着长大的，小时候一个小粉团子跟在他身后含着杜黄哥哥，后来慢慢的凌康的自由便被医院束缚，脸上的笑容被病痛夺去。
“我又赢了！”凌康高兴地将最后一张牌打出来，哈哈大笑起来。
杜黄叹口气，将手里剩的一把牌放下。
凌康捂着胸口指着杜黄笑，“你怎么剩那么多牌？”
笑着笑着，他的脸色就变得越来越白，笑容也变得僵硬勉强。
连亚茹赶紧将手里的牌扔在桌上，跑出去叫护士。
杜黄则是很快地将他抱到床上，找出药来。
凌康脸色已经苍白如纸，没有血色，浑身抽搐。
护士和医生很快赶来给凌康检查救治。
一番忙碌下来，等到凌康恢复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六点多。
杜黄驱车去给凌康买吃的，王主任将连亚茹叫到办公室，交代凌康的身体状况，发病频率越来越高，再这么下去，迟早要……
后面的话王主任没有说出来，但连亚茹明白。
回到病房，凌康安静地躺在床上，还没有醒，和他赢了牌之后开心的笑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看着他苍白的面色，死气沉沉的样子，连亚茹忍不住红了眼眶。
“妈妈，你别哭，康康不疼。”
凌康不知道何时醒了过来，朝着连亚茹抬了抬手指，虚弱地开口。
连亚茹握住凌康的手，抹了抹自己的眼角，“妈妈没哭，康康别担心，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她发誓，无论如何一定要给凌康找到肾源。
她再也看不得凌康这么痛苦。
这样的反复，他不知道还要承受多少次，说不定那一次就再也醒不过来。
连亚茹无法想象，要是凌康醒不过来，她该会怎样的痛苦。
凌康轻轻摇摇头，“我没事，杜黄哥呢？”
“你杜黄哥哥去给你买吃的了。”
连亚茹给凌康倒了杯水，慢慢地喂给他喝。
杜黄给凌康带来了他喜欢的德膳坊的清粥小菜。
连亚茹给凌康喂饭的时候，凌成华过来了。
凌康苍白的小脸露出几分笑，“爸爸。”
凌成华冲着凌康微微笑，在床边坐下，问：“我听护士说了，康康现在感觉怎么样？”
凌康摇摇头，攥紧拳头伸出手臂弯了弯手肘，做出自己非常强壮的样子，“爸爸，我现在没事了，你别担心我。”
连亚茹用勺子舀了一口饭送到凌康的嘴边。
凌康啊呜一口吃下去，嘴里含糊不清地说，“爸爸，我今天下午跟妈妈还有杜黄哥打牌，赢了好几句！他们都打不过我！”
凌成华摸摸凌康的头，“康康真棒。”
凌成华虽然工作忙，但也一直保持着隔天来看凌康一次的频率，他是话少的，每次和凌康呆在一起，都是凌康说话居多。
正如今天，在他发病之后，凌康像是感觉到父母对自己无声的担忧，内心的压抑，于是说了许多，从这几天拼的积木，到护士，病友给自己的讲的故事。
连亚茹知道他这样是在安慰父母，不想让父母担心，心中酸涩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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