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2章 楼台
时隔一年，周元福故地重游生出了许多感慨。他想起了那日汉帝刘宏纵横驰骋的样子，那时候刘宏必然想有一番作为吧，那个英姿勃勃的天子如今却已经化为了一抔黄土。
如今平乐观阅兵广场上仍然是肃杀一片，此时已经落下雨点来。三百铁甲军却浑然未觉，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将此处守卫的十分森严。这是西凉军最雄壮的锐士，几乎与董卓形影不离。
两边的亲卫们很快便起了争执，一名校尉跑来向周元福施了一礼，“周将军，太尉大人让你独自登楼，他在最顶层等你。”
都不用关羽出马，典韦与许褚将魁梧的身子往前一挤，顿时小校被挤得后退几步，他只得勉强挤出笑脸，在两人身体中间将头伸了出来，“周将军莫要为难在下，我也是奉命行事。”
周元福抬头望了望，此处十二层的华盖不见了，竟然盖了一座高楼。整栋楼显得黑漆漆的，只有顶楼露出灯火的光亮。
握了握腰间长刀，法杖还在其中，周元福并不认为自己会有什么危险，于是他挥了挥手，“好了，你们就在楼下等我。”
两步走到楼门口，结果又被人拦下，“请交出兵器！”
典韦与许褚走过去，将守门的两人一手一个扔了出去，叉着腰替代了守门人的位置。
“大哥，今日雨疏风骤，雷电交加。董卓于今日叫大哥相会，实在太过反常，不如我陪大哥上去。”
周元福转身拍了拍关羽的肩膀，给了他一个放心的眼神，然后独自进去了。
这个时代高楼并不常见，特别是这么高的楼。虽然外面风狂雨骤，但是如今楼中却十分安静，周元福甚至能听到自己的靴子与木质楼梯的摩擦声。除了每段楼梯转角的地方有人擎着火把，其余的地方看不到任何一个护卫。
“元福来了，快请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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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元福刚登上最后一步台阶，就听到了董卓（韩信）的声音。
“今日雨疏风骤，元福能来赴约，真是令老夫十分欣慰，快饮一樽热酒。”
端起酒杯，周元福稍微抿了抿，董卓（韩信）哈哈大笑，“若是说酒，还是元福的酒香，即便是宫中的琼浆玉液也不如那酒醇厚、热烈。”
“仲颖兄今日唤我来，不会只是为了品酒吧。”
毕竟不知道真实原因，周元福心中始终放心不下。
董卓（韩信）却站起身来，望向窗外。平日里或许能看到洛阳城的万家灯火，但是此时雨雾缭绕窗外一片迷蒙。
“听说汉帝刘宏从来不登高，元福可知为何？”说罢，也不待周元福回答，他又像自言自语一般，“有一次，秋高气爽，刘宏也想登到高处看看他治下的洛阳城。但若是登高远望，必然能看到宦官们豪华宅邸。宦官们惶惶不安，于是他们便想出了一个办法，使人吓唬刘宏说，‘天子不宜登高，否则百姓便会流离失所’。结果从此以后刘宏果然不再登高。”
他转过身，有些感慨地说道：“虽然老夫未见过这位皇帝，但从这个事情来看，刘宏最起码心中还是记挂百姓的。昏庸之君谁会在乎这些谶语，只要自己高兴，又岂管百姓死活。阅兵结束以后，刘宏便命人修了这栋高楼，还没有完工，他便死掉了。于是此处便荒废下来，元福可知道他为何要修这高楼？”
见董卓（韩信）绕来绕去不说主题，周元福也只好假装思索说道：“也许是他见天下纷乱，百姓流离失所，然后才懂得了天下安宁与登高没有关系的道理。”
董卓（韩信）闻言哈哈大笑，“也许他想在临死前，看看自己统治下的万里江山吧。自入城以来，老夫便常常独自到此，高处不胜寒的感觉不好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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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元福知道董卓必有所指，于是也不接话，手中玉樽中的酒也已经开始慢慢变凉了。
“废立之事后，众人皆看我风光无限，但是谁又能知道我内心所想。元福定然了解，此生我只想报仇！”
见董卓（韩信）又提起此事，周元福也往窗外看了看，恰巧一阵闪电亮起，随即耳边响起了炸雷声，这个雷竟然离自己这里特别近。
“若是有合适的机会，我定然会帮你达成心愿，不过这雷击不死之人需要机缘。就像今日雷声隆隆，但是又能劈中几人？即使劈中了多半也都是死了。此事急不得！”
话刚说完，便有一个校尉推门进来，铠甲湿漉漉地带进来一阵冷风。
“将军，恐怕这个法子不行！是否还要继续？”
“继续，直到成功为止！”
董卓（韩信）面色有些狰狞。
那名校尉面有难色，“现在人手不太够了！”
“那便再去抓，若是宫中抓完了，便去城中抓，总之一定要成功！”
“喏！”
将校应声而去。
周元福突然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今日为何未见奉孝啊？”
“他被我派去公干了，要到明日才能回来。”
周元福心中咯噔一声，听闻郭嘉屡屡劝谏，董卓（韩信）才少走了许多弯路。而且董卓一直拿郭嘉当作心头肉，这么大雨，他怎么会舍得将他派出去，莫非是有些十分逾矩的事情，怕郭嘉在眼前碍事？
“那方才你们所说到底是何事？为何还要到宫中抓人啊？”
他试探着问道。
董卓（韩信）却站起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便前边带路了。
周元福这才发现通往顶层还有一个楼梯，不过非常陡峭。从这个楼梯上去后便是天台，眼前豁然开朗，空气中夹杂着丰沛的水汽迎面而来。
这时又一个闪电亮起，周元福借着亮光看到天台上跪着十几个宫装女子。每人手中杵着一根长枪，有些人力气小，双手抱着，无一例外都是在雨中瑟瑟发抖。
此时雨点越来越密，周元福有些木愣地走出雨檐，心中升起了一个可怕的念头。
又一个闪电袭来，随后炸雷在耳边响起，一阵火花闪过，两名宫女倒在地上。
从背雨的地方跑过来几名士卒，探了探鼻息，便抬着走到天台边缘，将人从上面直接扔了下去。
周元福慢慢走到天台边缘，借着不断闪过的亮光，看到在楼背面的地上有大片尸体，层层叠叠，也许有上千具。这些人都身着宫衣，显然是在叛乱中幸存的宫女，如今却死在此地。
又有两个宫女被拉到原来的位置上，其中一个又哭又闹，士卒们却毫不怜悯，直接将其抬起来扔到楼下，随着一声惊呼声音便戛然而止了。
士卒们嘴里还骂骂咧咧，“他么的，贱骨头。莫说你们只是普通的宫女，便是皇后与公主来了，也得乖乖的听话。若是听话便死得痛快些，否则这样扔下去，直接摔死倒也罢了。若是摔个半死，痛上几天，那便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怎样，老夫这个法子还可使得？”
董卓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周元福身边，此时他哈哈大笑，面色狰狞。
“老夫冥思苦想，也唯有这个法子了。”
周元福脸色木然，语气里有些颤抖，“因一人杀千人，这便是你报仇的法子么？”
董卓却将胳膊搭过来想搂周元福的臂膀，周元福身子向后躲了躲，董卓便将搂改为了拍，“元福也是上过战场的，如何确实妇人心肠？这些岂能叫做人，只有我们这些主宰生死的才算作是人，而这些都是蝼蚁而已！”
一瞬间，周元福便觉得心中发堵。他猛吸了两口气，指着其中一人，“她是蝼蚁，但是对于她的父母，她是女儿。”
又指着年纪略大的宫人，“她是蝼蚁，但是对她的子女来说，她是母亲。”
周元福还要再指，却见一道天雷又劈了下来，将那年纪略大的宫女直接劈倒在地。
士卒见此赶忙跑过来探了探，突然惊喜地喊道：“她还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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