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3章 我们的关系，只是睡过
从未……
他说的那么的有力，竟然让霍婧无法欺骗自己是她听错了。
她多么希望这是她的错觉，这是幻觉。
可眼前他的脸如此的清晰，他的眼神那么的讥诮。
她明明就坐在他的面前，他和她之间的距离不过是咫尺之间。
可是这一瞬间，霍婧竟然觉得他们之间的距离好远好远，隔着星辰大海，隔着千山万水，隔着世俗之见。
她永远都不能像以前一样触摸到他的脸，因为她知道，在他眼里她再也不是那个小千金。
她只是一个不完美的替身，她是一个可悲的笑话。
突然间，空气里是死寂的沉默，周围的一切声音都归于寂静。
霍婧艰难地吞咽下喉间的血腥气，眼眶湿润而疼痛，她沉默了好久好久，才从震惊里找回自己沙哑的嗓音。
“从未？”她一瞬不瞬的盯着他，目光那么的犀利，像是要把南少宸的脸牢牢的刻印在脑海里。
他的眸光低垂，唇边的笑容扩大，给人无限的冰冷感觉。
“是啊，不然呢？我从未对你有过一秒钟心动，一点都没有。以前不会有，现在不会有，以后也不会有。你是高贵的霍小姐又怎么样？在我眼里你连江满月的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你不要自作多情了，我爱的人从始至终只有她。哪怕她不爱我，她照旧是哦我心里的挚爱。而你……”
他笑了笑，眼底倾泻出一抹嘲讽，语气更加的不屑。
“你不过是我用来排遣寂寞的一个替身而已，你懂什么是替身吗？就像是那天晚上一样……”
他的喉咙哽咽，忽然说不下去了，可停顿的瞬间，他就想到了霍之洲的话。
他把心里的不忍全部压下去，继续无情的讽刺她，每一个字都化作了锋利的薄刃，一点点的扎入她的五脏六腑。
“我和你做着最亲密的事情，可我却从没把你放在眼里，因为我把你当作了她。就是那样的替身，如果你说你宁愿当替身，你还是对我有那么一点微不足道的喜欢，我也可以继续和你做那种事情，反正你不是也很喜欢吗？你不介意，那就正好啊！”
替身，替身替身！
她什么都听不到了，脑海里只有这两个字不断的回响。
霍婧看着他的薄唇不断的张阖，从未有过的绝望席卷而来，在一瞬间卷走她身上的所有温度。
她连一点温暖都感知不到，她僵硬成了雕塑，脸上做不出任何的表情，好像轻轻一动，整个人都要碎了一般。
最让霍婧崩溃的，是他说起那一夜时的轻蔑和玩弄，她觉得自己受到了极大的侮辱。
她可不就是在自取其辱吗？
从开始到现在，从现在到以后，一直以来都是她一个人在自取其辱。
他只是把她当作一个替身而已。
她不敢呼吸了，因为她觉得好疼啊，被他那样冷漠的目光盯着，好像一根锋利冰冷的长钉穿透了她的喉咙。
她在刹那间感受到击碎骨骼的剧痛，她泪如雨下。
南少宸怜悯地望着她，终于压低了声音，“所以，霍婧你要点脸行不行？你有那样优秀的家世，什么男人你找不到？那点所谓的喜欢在你心里又值多少呢？你会遇见更好的人，忘了我吧。”
我没有以后。
我不能让你也没有以后。
至于你腹里的孩子，那是根本就不能存在的。
我如今就要走到生命的尽头，我不想看到你为了那一点喜欢，拼上你这灿烂的一生。
我是个错误，我的孩子……也是个错误。
这一切也是时候结束了。
霍婧人都坐不稳了，强撑着最后一口气，“南少宸，你一定会后悔的。既然你要自寻死路，那你且去好了。你说得对，我是谁？我可是霍家的大小姐，我会找不到比你更好的男人吗？你在我眼里什么都不是，你拿什么和我以后的丈夫比较？陆家的小公子，你认识吗？你觉得你和他有得比吗？哈哈……”
她悲伤到了极致，却笑出了声音。
伤人诛心，谁不会呢？
她也会啊。
南少宸眼底没有波动，依旧静静的道：“对，你有这样的觉悟就很好。”
他一点都不难过，又或许是情绪隐藏得太好了，霍婧从他脸上看不到一点难过。
她失望透顶，原来他说的是真的，而她还在犯贱的奢求着最后一丝真心。
“嗯，不过很可惜了。”她心疼得要死掉了，还是坚持着说：“你可能看不到我穿婚纱的那一天了，都不能请你喝杯酒，真的是……好可惜啊。”
眼泪，从她的眼睛里钻出来了。
南少宸木然地垂眸，他以为自己不会再痛，以为看到霍婧对他死心，他会很开心。
可是他一点都笑不出来。
他的心脏好像都不会跳了，是麻木的沉痛。
“回去吧。”他嘶哑地说。
霍婧笑着落泪，“我肯定会走，我就是看在我们睡过的份上，来送你最后一程而已。”
他琥珀色的瞳孔微微一缩，手掌握紧成拳头，手背上青筋暴露。
睡过……
他们之间的关系，不是恋人，不是朋友，最后只能用这样讽刺的字眼来形容。
只是睡过而已。
南少宸脑海里乱做一团，麻木的扯开唇，“好。”
他已经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了。
霍婧还是不甘心，嘶喊着问他，“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想要问你。”
“你说。”他的瞳孔动了动。
霍婧攥紧了双手，忍受住胸口传来的剜肉一般的疼，很轻很轻地开口。
“如果重来一次，你还会不会救我……”
“你会不会后悔，你救了我？”
“你告诉我。”
她说话时的神色，格外的低靡，狠狠地撞击到南少宸心底最柔软的地方，让他无法呼吸。
她似一个即将坠落深渊的人，她眼里带着最后充满希冀的光。
他看着她的眼，突然就觉得如果他说不会，她眼里所有的光都会消失不见，会化做一片沉沉的灰烬。
她已经这样难过了啊。
他真的是一个废物，活着不能让她欢喜，死也不能让她欢喜。
他不管是活着还是死了，都是那么的没用。
等待他回答的时间，变得格外的漫长。每一分每一秒对于她而言，都是从未有过的煎熬。
她就是等待天神宣判的囚徒，生死，悲喜，都在他的一念之间。
霍婧紧张得手心都冒出了热汗，呼吸都不自觉的屏住。
良久。
不知从哪儿吹过的冷风拂过她苍白的脸，她在沉默的空气里，听到了他轻柔如晨雾的嗓音。
“会。”
她眼前是模糊的景象，看不到他的眼神，可她却感觉得到他眼里的潋滟波光。
他一定是欢喜的。
甚至，她知道他的唇角扬起了。
他不后悔救她。
于是，那一场从死到生的感动，不是她一个人的事情。
他的回答，让一片荒芜的土地里开出了一抹绚丽多彩的花。
绚丽和黑白相交错，她看到了人世间最灿烂的景色，也看到了最灰暗的颓靡。
她听到他的声音，轻得像一声叹息。
“我会救你。”
她突然就泪奔了。
泪，落下。
她的视线情绪，缓慢地扬起手，试图触碰到他的眉眼。
他就坐在她面前，但她的指尖碰不到他，自始至终只有冰冷虚无的空气。
他脸上是死灰一样的暗淡漠然。
她哭着哭着就笑了，突然就释然了，“我不恨你了。”
南少宸还是低着头，一抹余光都不曾给她。
于是，他错过了此生最为温柔美丽的风景。
他也曾拥有过一份真挚而热烈的爱，只可惜，他注定不能拥有。
他只能一错再错，只能和他心之所向的爱失之交臂。
他，不配。
空气，似乎更冷了。
谁都没有开口了，静静的坐着。
她看着他，他低头看桌面，目光每每在要接触时错开。
许久许久之后，霍婧对他露出了一个明媚的笑容，那笑容绚丽到把他记忆里的江满月都掩盖。
她是那样浓重的一抹色彩。
她的肩膀颤抖得剧烈，隐忍着即将爆发的情绪，喉咙哽咽地说。
“谢谢你。”
好像再也没有别的说的了。
她说完就慢慢地起身，深深地看他一眼，目光是那样的清晰而深刻。
她一定要看清楚。
因为或许……此一去，便是生死离别。
可能这一辈子都不会再见了。
她救不了他，也救不了自己。
南少宸独坐在阴暗里，周身是挥散不去的凄凉与孤独。
光线似乎更加昏暗了，霍婧却没有任何预兆的想起了那一天的冲天火光。
他浴血而来，脚下都是蜿蜒的血流。
他是杀红眼睛的修罗，在她眼里却成了拯救苍生的神。
他从血海里走来，俊美的眉眼在眼前不断的放大。
他握住她的手，把她搂在怀里。
她的耳边是不断响起的枪声，她缩在他怀抱里，听到的却是他强劲有力的心跳声。
那心跳声，胜过了世间所有的声音。
她放慢了步调，一点点的移走目光，一点点的转身离去。
仿佛是要故意把这一场诀别无声地延长，但这间审讯室太小了。
这么短短的几步路，却是南少宸这一生的归宿。
她终于还是走到了门口，他的身影被她甩在了身后，她没有回头了。
她已经记得他的脸了。
南少宸。
林衡。
他只是他。
她纤瘦的身影化成他眼里最后的一缕白，她穿的是纯白的连衣裙，他却想到了她婚纱加身的模样。
命运对他总是如此这般的残忍。
看。
不管是喜欢的，还是不喜欢的，他都没有了。
从今以后都不再属于他。
他孤独一人的来，最后一人孤独去。
他僵硬地闭了闭眼，等到关门声响起那一瞬。
他最后就温柔地笑了，笑出了满脸的泪。
“小千金，你要幸福啊。”
“我会在天上祝福你的。”
“所以……你一定要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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