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六章 奔赴迦凰
连着三天,景澈和司溟都在奔赴迦凰山的路上。虽然在溯城被发现,但消息大概是还没有传到帝都,更何况他们是往迦凰山方向走的,那条路人烟稀少,也不会有人想到她们会自投罗网。
而他们不知道的是,百里风间就一直跟在他们的后头,可每次都不偏不倚迟了一步,他经过的地方都是景澈与司溟前脚走,他后脚赶到,像是捉着迷藏似的,注定是生生错开。
到了迦凰山,景澈无论如何都不让司溟送了,而司溟盯着这座宏伟的山峰迟迟不走了,半晌道:“我好像来过这个地方。”
景澈并没有惊讶,随口道:“因为你以前,就生活在这座山上。”
“我记得这座山有个秘密的入口。”司溟皱着眉头思索了半晌,突然道。
“当真?”景澈的眸子里有了一丝喜色。她这回让司溟变的是一个老太太的模样,满脸都是丑陋的褶子,微有一双眼眸亮晶晶的,全然是不符合她这个年龄的生动。
司溟盯着她的眼睛,这时露出了一个极其鲜少的笑,然后他说:“怎么走我不记得了。”
景澈顿时有种被挫败的感觉,面对这座茫茫的大山心生无力--连千年之后她都对这座山的地形不甚熟悉,更何况是千年前。
“但是试着想出来。”司溟却又这样补充道。
于是司溟带着景澈在迦凰山山脚下兜兜转转。司溟闭着眼睛全然靠潜意识带着景澈在走路,一路荆棘灌木愈来愈浓密,这架势越看越不像是入口,直到走到最后,衣服上划满了口子,司溟泄气地睁开眼睛说:“偏离了。”
随后又带着景澈从头走起。
第二回,司溟走的是一条宽阔的主道,后来走着走着,从主道上偏离出去,道路越走越陡峭,眼见着就要垂直了,又一个拐弯将路铺平,一直走下去,前头竟然是个悬崖。司溟睁开眼微有懊恼地揉揉头发:“又错了。”
再次回到起点重头走。
第三回,司溟走的是一条还算正常的山路,虽然不宽阔却也没有荆棘横生,走的也比前两条更长一些,走出去了许久,景澈都在心中暗喜看来就是这一条路了。却没有想到在走出去两个时辰之后,前头遇到了一个结界屏障,屏障后面确实是通往迦凰山的道路没有错,可他们也没办法穿过这屏障。
景澈整个人瘫软地几乎要坐到地上,索性不走了,敛起哀怨的眼神不敢让司溟看见,生怕会伤害到他并不成熟的心智,于是抱着头坐在路边的岩石上,脸色因为被寒风吹着又走了太多的路,透出一股不正常的潮红。
司溟在她面前来回走了几道,却突然在她身前蹲下了。
“恩?”景澈微怔。
“我背你回去,”司溟说的非常淡然,“是我害你白走了这么多路。”
景澈干笑几声,微有尴尬:“不必了……”
却在没推脱几下之后,实在经不住脚底都磨出茧子的疲惫,爬上了司溟宽阔的肩膀。
司溟在景澈看不到的地方微微脸红了一下,然而这神情转瞬即逝,面上马上摆出一种极其淡然的神情,站起身子托紧景澈往回走。
背上的女人非常削瘦,轻到让人几乎让人觉得心疼。
迦凰山山脚的那个镇子,也是叫一昭镇。景澈和司溟入住客栈的时候,店小二格外的客气,搀扶着景澈就要往楼上走。
看样子这里还没有修行格外高的人,但是景澈也没有掉以轻心,此处是南穹派门下,难保不会遇到一个两个的高手,于是两人在这里拖了一日。
地上已经扔了好几张废纸,景澈已经面露绝望之色:“你到底能想出来么?”
司溟紧闭着眼睛,手里提着毛笔继续在宣纸上走走画画,画出来的线条却是乱七八糟,毫无逻辑可言。
最后景澈都已经放弃了,心想反正本来就没有存着期待司溟的心思,只能自己去慢慢找了。
当夜,景澈便趁着司溟正在熟睡从一昭镇客栈离开。深夜走也不仅是她的灵力只在夜晚才有,也存着不让司溟跟上来的心思。他有时候对人言听计从,什么都保持沉默的模样,然而执拗起来却是一点都没有办法。
已经是大半夜了,理说这个点不该有路人再进来打尖了,偏偏景澈正下楼的时候,门口风尘仆仆走进来一个人,英朗的声音让景澈差点忘了伪装,就要直起身子看。
但她还是忍住了。
她伛偻着腰小声咳着缓缓路过百里风间身边,他的目光一路疑惑地追寻着她,然而在她就要踏出门的时候,百里风间开口道:“老太太,这么晚,您要去哪?”
景澈背后惊出一层薄薄的冷汗,她一边咳着一边装出沙哑的声音:“咳…咳…医馆…咳…”
她一边说一边迈出客栈的门,想溜之大吉,不料百里风间穷追不舍地上前搀扶住了她:“天黑路不好走,不如我扶您吧?”
“年轻人…咳…这怎么好意思呢…”景澈不动声色地微微挪开身子,不能表现出很大力的挣脱,却被百里风间的手自然地揽过。他一手扶着她的肩,一手搀着她的手,这个姿势巧妙地让景澈左右都不能挣扎。
百里风间接着道:“看老太太这个病情,怕是普通的医馆都不好治,不如我带您上迦凰山找道长们医治吧?”
景澈咳得更厉害了,这回却不是装的,而是被自己的口水呛着的。她猜测不出百里风间究竟认出了她没有,倒是无论如何都想不到他会主动提出带自己上迦凰山,虽然她极力想避开百里风间,但是这个诱惑却太大了。
她正在犹豫着的时候,看到自己的手一直没有缩在衣袖里,这手葱白修长,不像脸上那样都是皱纹,一看便知她这老太太的模样是伪装,百里风间不可能看不出来,怕是说带她上迦凰山是请君入瓮。
但是没有百里风间,她要上迦凰山难如登天。转念一想,她索性做戏到底,对百里风间道:“如此便麻烦年轻人了。”
百里风间嘴角斜起一个胸有成竹又淡然的笑,搀扶着这个所谓的老太太,走出客栈大门。
才到了马厩门口,百里风间一拍脑门,“唷,老太太,我差点儿给忘了,您身子骨不好,不能骑马,您怎么也不说,我这就给你借马车去。”
景澈在心里已经快速地反驳了他“只要动作快些,其他的都没什么关系,我身子骨好的很,我其实能能日行千里啊师父”但是这些话都被憋在了肚子里,面上抬起一个虚弱地笑,对百里风间颔首示意去借马车吧。
单是借马车就借到了三更天,景澈就明白百里风间这是在拖延时间。他想拖到白天,等他有灵力之后,就不必这样和颜悦色地披着一层伪装对她。
景澈心中微微着急,也只能装的一脸憔悴病入膏肓的模样。
终于上路的时候,天已经透着蒙蒙亮的灰白,下弦月在西天若隐若现,偶有几声动静,也是几点不知何处传来的鸟鸣声。
景澈坐在马车里左右都是个不安,巴巴盼望着赶紧趁着天亮进入迦凰山的结界之内。可是百里风间偏是控制着速度不紧不慢地在骑马,每隔一会就会探头进来:“老太太,这山路颠簸,我需得行的慢一些。”
“这山路很颠簸么?我看明明是康庄大道平坦到能一望无垠了看。”这话自然也是没有说出口的,景澈沙哑着道:“小伙子,你敢夜路也小心点,路上指不定有什么山精野怪,倒是后逃也逃不及。”
“老太太放心好了,我虽然没有南穹派那些道长厉害,但是对付山精野怪的本事还是有的。”
景澈的话在舌头上打结,又被一口口水呛到,咳了个满脸通红。
百里风间索性停下不赶车了,钻进马车内非常有耐心地抚着老太太的背,道:“老太太,您说话慢点儿--要不我在这里停会,您休息会?”
景澈表情非常难看地抓着百里风间的手:“再迟点,没准我老婆子没准就要一命呜呼了。”
百里风间善解人意地笑了:“那您撑着点,我这就赶路。”
他又钻出了马车厢,坐回到车辕的时候,背对景澈的嘴角斜起一抹非常淡,又胸有成竹的弧度
景澈终于是看明白了,比起他这种老油条,自己的火候可还真是差了一点,偏偏还自作聪明地投了他的罗网。
这躲了三个月,终归还是要跟他牵扯上,归期将近,这一切怕都是注定。
景澈撩开竹帘望望外头的天空,一开始的灰白处已经透出几分的炙热的红色,而迦凰山的石碑就立在前头了。
如果只有那么几步的话,也许还来得及,但是百里风间若是又出什么幺蛾子,偏在这个节骨眼上不进入结界,那她岂不是--
这究竟是要赌一把,还是趁着这个时候赶紧逃走呢?
景澈深深吸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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