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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海盗


霍雨儿自怪物入舱起,就知道自己头疼的时候到了,那就是,她刚找到的这个藏身之地肯定马上就要有人来了。而且来路只有一条,她如果想原路返回去,都有可能和过来监视怪物的当班水手迎面撞见。

        可哪里又能存身呢?难道还是要去向父亲自首?想到那种场面,霍雨儿不寒而栗,那结果肯定是受骂受罚关黑屋,当然,自己其实也是一路在黑屋里过来的,但那样实在太掉份儿、太没面子了,是彻头彻尾的失败者的模样,霍小姐不到山穷水尽,哪里会甘心承认失败呢?自己要露面,那也是得等到船回了港,靠了岸,那时候再跳出来,跳到父亲面前,到那时看他那一脸惊愕的表情,一定很可爱!

        霍雨儿一边转着心思,一边紧张地瞅着四周,想着可以不被人发现的地方……待她又一次瞅到了中舱观望窗时,她忽然冒出了一个大胆到自己都惊讶的想法!

        她凑过去四处打量了又打量,发现这想法虽然疯狂,但不一定不能行。霍雨儿又反复看了看,比量好大小,她一个小跳,手臂直伸前合,臂内侧靠脸,在中间那扇开着的窗口中一头扑了进去!

        谢天谢地!这观察口设计得恰到好处,刚刚能容下自己。霍雨儿肩头扭动,腰也摆动,不算费劲地一下下挤过了窗口。好在女孩子身子瘦细,骨盆还没全长开,这下刚好挤过去了,她这样就有大半个身子钻进了中舱。待胯骨也过来后,她反转身体,双手成虎爪抠住那窗子的上边缘,把双腿也抽入了中舱,这才一松双爪,向后稍一缩身,双爪又自勾住了窗口的下边沿,把身子吊在了中舱这一侧的窗下。

        就在她想要进一步动作时,头顶上的中舱顶盖突然随着“吱咯吱咯”的响声,从中间开了一条缝儿,并向两边一点点地分开,水手的呼喝声也自传进来:“冰二十方!麻药五桶!”随后,就是如雨点儿般的大小冰渣子像炒菜放盐一样泼刺刺往下洒。几桶闻起来有点甜香味的液体也浇了下来。

        霍雨儿大气儿也不敢出,唯恐暴露了自己。好在水手们忙着向舱里下物料,没人有闲工夫往她这边看,而且她为偷藏舱中,特地穿的暗褐色衣服,领上兜帽头上一扣,整个一只蝙蝠、壁虎一般贴在舱壁上,与沾水后乌漆麻黑的舱壁浑然一体,一眼看去还真个难以发现。

        她知道,这些冰是让海怪活得更久些,情绪上也更平静一些,麻药的作用当然就更不用解释,自是让它好好睡觉,中间还会再定时补加,让它一路睡到港。

        好一会儿,这东西都填加完了,顶盖就又“吱咯吱咯”地缓缓合上,舱里又恢复了一片漆黑。霍雨儿知道时机就在此时,因为她已经听到观察舱门口的脚步声了。她不再犹豫,牙一咬,心一横,松开手,身体贴着舱壁就直直滑落到了中舱的海水中。那“扑通”一下的入水声正好掩盖在中舱舱盖合死的那声大响里。

        一落水,她就感到了周边刺骨地冷!身边全是冰糊,是刚刚洒下的大小冰渣子和海水的混合物。头还没落进水中时,脚下就感到踩上了一个软中带硬,又有些打滑的东西。她知道,这是海怪的身体!

        海怪一如霍雨儿所料,没什么反应,不知是原本就不会动了,还是冰和麻药也起了作用。缓缓地稳定了身体,霍雨儿尽量小心地动作以免发出声响,因为头上就有人快到观察口了。

        霍雨儿仰望,看到有两片白光在乱晃,观察口也被映得忽黑忽白。一小会儿,两根长长的竹竿各挑着一个大白纸灯笼从观察口伸了进来,给原本显得很黑很暗的中舱里,带来了些许惨白的光。因为怕海怪会扑到灯笼,所以竹竿头把灯笼挑得很高,几乎要到舱盖的位置。这样灯笼比较安全了,但照下的光线也就又弱了几分。霍雨儿想,自己又更安全了几分。但问题是,这身边的水太冷了。她虽然准备周全,身上是穿的密封的水靠,内里也有细棉作为衬垫,但终究周围是冰,还是不免周身冰冷,以致时不时地打着寒战。

        借着光线,小心翼翼地躲着上方水手观察的目光,尽量借助阴影,霍雨儿不断地调整着自己的位置,以期找到一个可以相对稳妥的可以长期待下去的地方。这个地方得不那么冷,而同时又不会被上面的水手看到。

        她瞅来看去,发现最好的位置,竟是这海怪的一只翅膀!

        霍雨儿胆子也大,没什么顾忌,等小心地挪到了海怪的一只离头部最近,而且是露出在水面以上的翅膀的旁边时,伸手试了试翅膀的手感——挺滑溜、没有扎人的刺,于是她趁个空当,伸头扭身,一点点钻进了这翅膀之下!

        这里有空气通进翅膀根部,呼吸无碍。这里还挺暖和!至少,比冰水里不知要暖和多少。想观察外面,只要将头向外拱出一点儿就可以了。不需要时,头缩回来。这里简直就是一个天然的帐篷!只要海怪保持这个姿势,霍雨儿很肯定,自己可以一直坚持到船回港!

        就是气味稍稍有那么一点点儿腥,但比起原来底舱的臭来,却是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幸福确实是比出来的。

        这海怪白玉质地般宽大的鳞片上,摸起来也不完全冰冷,有一点点摸在宽厚海藻上的那种触感。霍雨儿作为一个资深淘气鬼,水性当然也好的没得说。家近海边,大海里游泳也是最常的游戏。

        累了许久的霍雨儿也是找到了避风港,放心地躺在了海怪的翅膀下,闭了眼,一会儿竟然就睡着了。她临睡着前最后一个念头是:“我记得自己睡觉是不打呼噜的吧?”……

        就这么着,很多日子就飞快地过去。

        霍雨儿待在“天然帐篷”中,听着上方观察岗水手间的闲嗑牙,知道离西华港越来越近了。等身上的干粮吃光,水袋喝干,离家便也只剩了一日航程。霍雨儿高兴得几乎想雀跃起来,因为这一趟,太——刺激了!

        一路上船没遇太大的风浪,海怪也很争气地一直睡着,至少霍雨儿认为它是一直在睡的,无声无息,她甚至有点儿想不通,一个如此庞大的海怪,翻个身可能船就得抖上一抖的强大怪物,竟然可以如此安静,就跟自己的弟弟都有得一比了。

        想到了弟弟,这下有快一个月没见了,这小子不知道是不是会想念自己?这个傻弟弟吃喝不愁,人也呆乎乎没什么头脑心肺,就是饭来会吃,衣来会穿,从来也不太问人什么,时间最多的时候就是一个人安安静静地瞅着窗外的树枝和叶子,眼神多数时候是没有焦点。

        每想到这些,霍雨儿心头就有些许酸痛。因为毕竟是一母同时所生,在娘肚里就打了十个月的交道,彼此说不定多数时候还会赤条条地贴在一起的。当然,婴儿这样是没什么的。

        胡思乱想着,霍雨儿知道家乡日近,自己也是近乡情怯,外面水手们的言谈似乎比霍雨儿的内心还要热切得多。快回家了,谁不想脚踏在实地上,不再担心下一刻会被大海风浪吞没?谁不想呆在亲人身边,或者哪怕是呆在人多的地方,热热闹闹地?那才是人该活的地方。

        可突然地,船上不知从哪里传来一声尖利的嘶喊:“海盗船!是海盗船!朝我们来了!”

        海盗?霍雨儿心里一紧,她没少听到这个词,毕竟船家哪有不知道海盗的?但海盗一般不是都在离港两天以上航程的地方活动的吗?这离港只一日航程的地方,就可能有官船巡视,哪股海盗有这个胆子在官船眼皮子底下乱晃?但叫声真真切切,霍雨儿绝不会怀疑水手判断的正确性,他们研究海盗如同老鼠研究猫一般。

        “所有人手都在,不要惊慌,各到战斗位置,老人儿带一下新手。下面一切问题由我出面。家伙事儿都在手边放了,不得已要动手时,就听我号令!”这时,很及时地传来霍启云有力厚重的声音,声音里似乎包含了内力。

        众人的心一下子跳回了腔子,好像找到了主心骨,喧哗声也低了下去。但空气依旧紧张。霍雨儿也想上去瞧一瞧是怎样的状况,但糟糕的是,这鬼地方下来容易,一跳就成,但上去就难了……四周是直上直下光溜溜的湿木头,又硬得像湿牛皮,如果是父亲,好像他会一门“壁虎游墙”功,据说这是走江湖的必学的一门实用功夫,真后悔当初为什么没有缠着他教自己……

        一柱香的时间过去,霍雨儿觉得时间是这么的难过漫长。水手们没了一点儿的声响,紧张的空气似乎在飞快地传染,一点一点地又浓缩着,似乎伸出手去就能摸出质地来。冥冥中似有一颗巨大的心脏,在莫名远处一下一下地跳着,那声音谁都可以隐约地听见。

        突地,一声巨喝自上方传来!是霍启云的声音,“哪路的朋友?烧哪柱香?拜哪尊佛?是喝茶喝酒?”这话霍雨儿不懂,但知道好像是江湖人士的语言,切口,现在已经到了对切的时候,估计两船之间已经是很临近了。

        海盗船传闻中素来身形狭长,速度远非笨重而又“肥胖“的渔船可比,想拼速度而闪开海盗船是绝无可能。

        看来最好是能通过谈判解决,否则恐怕流血在所难免。

        对方也不磨蹭。一个阴森森而又尖亢的声音透来,听到的人全身鸡皮疙瘩炸起:“霍老板,今日就是你的死期。须知忠王爷要的东西,还没有人可以不给。明人不说暗话,某家虬龙帮西华分舵副舵主,阴山派陆阳关,告与你,让你下了黄泉也不算糊涂鬼!弟兄们,对面全船三十二人,一个不留!”

        话音刚落,立即地,本船上一个尖厉的声音传出:“我是自己人!是自己人!”随后是“扑通”一声落水声,听声音很熟悉,霍雨儿很熟悉,是虫子。

        她的心往下沉,一股寒意攫住了心,一股狠劲儿弹将上来,她想扑上船甲板,与父亲一起杀敌,杀这些可恨的海盗,杀这可耻的叛徒!但不知为什么,她任是在这翅膀下如何挣扎、怒吼,可是竟然出不去!如果从外界来听的话,她喊叫的声音也自听不到!这一刻,她只有一个人在这个小小世界中扭动、拍打,像一只出不了壳的小鸡……

        头上方的声音立即传来,有飞矢密集排空的声音,随后就是撕心裂肺的惨叫,是虫子的声音!接着就是陆阳关那个阴沉尖亢的声音,“一个不留!”语音落下时,已经是在了本船之上!

        “弟兄们,动手!”是霍启云。

        随后是拳脚声。

        三个呼吸的功夫,一声闷哼传来,霍雨儿听真了,是父亲的声音,就在头顶!接着是“扑”的一声,然后,似一个有点重量的物体撞击在中舱盖板,发出了“咚”的一下,并向旁滚了滚,便停住了。中舱顶盖合缝处开始有那暗红的液滴凝聚着,待积攒够了重量后,就开始向下滴落,并且滴落得越来越快,之后竟连成了线。“啪哒”“啪哒”的声音在中舱水面越发密集地向四周发散,传进霍雨儿的耳鼓。

        ……

        已经好久没有父亲的声音了。

        霍雨儿的心在下沉着,下沉着,巨大的恐惧尤如是用冰做的大手,毫不怜惜地把她抓在了中间,让她渐渐地颤抖战栗,无法呼吸……

        惨叫声已经开始微弱起来,只偶尔零星地在船中某处传来,应该是躲藏的水手被发现后,被杀死。

        又过一会儿,再无惨叫,却是陆阳关那毫无感情的尖厉声音响起:“霍启云的头送回去,其他砍碎了扔海。拐子你数儿再点一遍,肯定有个屁用?要是少了一个我拿你顶!……”

        霍雨儿听说到父亲的头时,急怒之中几欲晕去!其后再听的话语,全成了如蒙在皮鼓里的闷响,仿佛耳朵都已经哭泣,它的泪水会模糊声音。

        她害怕这话语,但每一个字仍不放过她,都是向她的耳中砸进来,一下下地越来越重地敲击她。突地,她只感到胸口发闷,喉头发甜,一阵无力的纯纯的黑暗袭来,她真的失去了感觉……

        昏迷的她,也是看不到接下来惊人的一幕了……

        那睡了半个月的海怪竟然开始慢慢动了起来。它的头本就在霍雨儿的前方不太远,此时,它已是昂了起来,并扭转了。它的脖子很柔韧,它的眼也睁开了,它缓缓将鼻子和嘴凑过来,拱开翅膀,把霍雨儿娇小的身体一点点小心地用长舌卷起,又慢慢地拉进了口中!它的嘴比起霍雨儿的身体来要大了许多,随着上下颌的闭合,牙齿交错,这个昏迷着的满面泪水的小姑娘就被这海怪含进了口中。

        它要吃她吗?谁知道呢?这世界悲惨的事情已然太多,也不差上这么一件了。而在外界看,它只是又扭回了头去,舒展了脖子,把头又漂浮在了水面上,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本未发生的幻觉。只是,翅膀下的人儿已然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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