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 别离（6）

“邹吾。”辛襄看定了那垓心的白衣白马，穿过人潮，纵马上前，“南境已经不堪到这个地步了？”

        垚关，又是垚关。他们曾在这里正面对峙，曾在这里隔空对弈，两战都各有输赢，如今，他们又见面了，在这绕不开的垚关。

        可面对讥讽，邹吾不为所动，只淡淡道：“我是来找你谈事情的。”

        辛襄胯下的小母马轻蹄踏地，烈烈的火光里，直走到邹吾的五步内，辛襄这才发觉不对。神态和气势不对。刚刚他乍听邹吾之名，以为他是来寻衅的，可此时再细观他脸色，发现他毫无战意，好像此来是勉为其难，是身不由己，是要完成他最后一项使命，然后便再无牵挂。

        这样的失意神态可不该出现在邹吾的脸上。

        辛襄愣了一下，忽然记起前几日匆忙看过的情报：邹吾的弟弟卓吾死于巨灵宫一役。弟弟，死了。那是辛远声想都不敢想的痛苦，他看到这条线报时忽然有了推己及人的感情，心像被针砭了一般，甚至都不敢细思。

        辛襄目光闪动了一下，情不自禁地，又策马上前了两步，用不会有太多人听到的声音。

        “什么事。”

        这个世上，只有英雄会真正理解英雄，也只有英雄会同情英雄，哪怕他们只是敌手。

        邹吾半垂着眼睛，喉结轻轻地滚动了一下，单刀直入。

        “先帝遗诏。”

        倏地，辛远声的眼睛狠狠地睁大了：“你说什么？”

        先帝是突然遇害丧生，生前怎会留有遗诏？！

        “……你没听错。”

        邹吾看着辛襄，眼神沉默，声音缓慢而郑重：“是先帝遗诏，一份可以给你父亲帝位正统的遗诏。辛远声，你放辛鸾一条性命，我告诉你遗诏在哪里。”

        那是邹吾此生最快乐的一天。在渝都，在一个细雨的黄昏之后。辛鸾赤裸着在他身边醒来，邹吾覆在他身上垂头看他，爱怜得不知如何是好。就在那一天，他的阿鸾毫无保留地、告诉了他一件事，一件足以撬动整个天下的秘密。

        “若真的有那么一天，南境败了，你败了，我不在你身边……不管局面糟糕到何种程度，把这件事告诉辛远声……他会劝住他父亲，保你一命。”

        当时，他这样对他说。邹吾不清楚为什么这般生死关口，辛鸾仍是不肯走这步棋，但是没关系……他可以，帮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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