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几家欢喜几家愁

开水房何师傅是一个年近六十岁的，谢了顶的茂名人，说着一口乡音很重的粤语，语速又快，每每让人听不清他到底说的啥。何师傅爱抽水烟，硕大的竹制水烟筒难得离手片刻。

        一会儿水开了，黄玉龙程文馨两人打了水，有说有笑地上楼去。黄玉龙把热水送到508房后，不方便在那呆着，便交代程文馨一会冲完凉下来找他，然后回自己宿舍也冲凉去。

        黄玉龙快手快脚冲完凉回宿舍，这会儿艾中国跟张汉青两人棋已下完了，艾中国赢了，张汉青一脸的不服气——接下来一礼拜得帮艾中国洗臭袜子，一想这事就难受。

        黄玉龙问他们俩毕业分配的去向，艾中国一脸的苦笑，他没有关系和门路，只能是回老家的县城，下工厂财务科，却没有位置安排给他，只能是打下手，帮忙核数，装订会计凭证，跑腿送送资料什么的，毫无前途可言。至于收入嘛，每个月领到手160块左右，根本无法养家糊口。张汉青则一脸轻松，他有门路，已经定好了去珠海一家公司跑销售。

        黄玉龙也是为艾中国抱屈，艾中国中考成绩553分（中考总分是640分，虽然录取分数线是552分，他只多了一分，可也是正正规规凭本事考取的），张汉青195分，现在两人分配去向一对比，孰优孰劣一眼明了，可这就是现实！黄玉龙也把自己的分配去向跟两人说了，两人听了都恭喜他，单位好不说，单单这留穗指标就价值万金，每年多少毕业生为能留在穗城争破头啊！少帅于是冲他嚷嚷“请客，必须请客！还必须是吃大餐！”

        黄玉龙豪气地答应下来，“明早沙河宾馆喝早茶，然后出发去南湖游乐园！呃，得先约程文馨和谢洁一块去，中国，林颖虹还没回来吧？”

        “还没呢！”艾中国郁闷地说。

        “那等下看看507有没有人，约上一块去。”

        这时程文馨和谢洁出现在305宿舍门口，她俩刚刚冲完凉洗了头，一股很浓的洗发水和沐浴露的混合香味袭面而来。“馨姐，谢洁，正说着你们呢！”张汉青抢先开口。

        “文馨，谢洁。”黄玉龙也和两人打招呼，艾中国则只是冲两个女孩说了一声“嗨”。

        “文馨，刚才他俩说我分配得好，让我请客，我答应了。明早去沙河宾馆喝早茶，然后到南湖游乐园玩。我现在诚挚邀请你们，两位漂亮的不像话的小姐姐，我们有这个荣幸，与你们两位共进早餐，一起挑战过山车和海盗船吗？”

        程文馨笑着答应了邀请，谢洁则故作姿态地沉吟了五秒钟，然后才说一脸傲娇地说，“那好吧，本小姐就给你个面子，其实我主要是为了陪文馨。”说着自己先“噗嗤”一声笑了，其他人也笑了。

        “文馨，你们宿舍就你们两位在，507宿舍有人在吗？得找多一个人一块去。”

        “刘玉娟回来了”，谢洁说。

        “那就邀请她一块儿去。我们一起上去吧！”

        于是五人一道上去，顺利邀请到刘玉娟明天一块参加。刘玉娟新会人，大概一米六高，肤白苗条长直发，挺清爽的一个女孩。

        刘玉娟也将会留穗，进沙河附近的一个医院上班。谢洁是本地的，就更不用担心分配的事，她告诉大家，她将去省xx公司上班。分配的事就这样了，在场的各位88财会班毕业生心态各异。扩展到他们全班，基本上，家里有个好爹（妈）的，（即便中考成绩只有一百多到三百多分也能上省重点中专）浑不在意，倒是通过552分录取分数线考进来的那些忧心忡忡，因为没关系没门路，基本上得回原地区，单位和待遇当然也好不到哪去。唉，真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见闲着没事，少帅就提议打“拖拉机”，其他人也附声赞同，于是黄玉龙和程文馨下楼去小卖部采购零食和饮料，其他四人拉开架势打起牌来。

        黄玉龙和程文馨牵着手走向小卖部，开心说笑着，不时四目交投，甜蜜非常。还有十几天就毕业离校了，即将告别校园的一众小情侣们都大大方方暴露恋情，享受众多单身汪的艳羡，以及学弟学妹们的崇拜目光。而学校师长们都是过来人，也不愿做丑人去斥责限制他们，只要别太出格过分，通通睁只眼闭只眼。

        学校小卖部是独家生意，来买东西的学生络绎不绝。老板娘的妹妹是个漂亮的十七岁姑娘，光滑的脸蛋，一笑漾起两个小酒窝，甚是迷人，学校的男生们都喜欢搭讪她，逗她笑，就为看她的迷人小酒窝。黄玉龙随意选了一大堆零食，有鱿鱼丝，牛肉干，巧克力，花生，饼干，瓜子，话梅，芒果干，辣条等等，还有一箱杨协成豆奶，两人都两手满满地提溜回508宿舍去。

        见黄玉龙两人买了这么多零食回来，打牌的几个人扔下手中纸牌，欢呼着围过来向零食下手，开心满满。

        黄玉龙拆开一包鱿鱼丝，又起开一支豆奶，一并递给程文馨，程文馨甜甜地说了声谢谢，伸手接过去。

        这间508女生宿舍，去年的一个周六晚上，黄玉龙跟艾中国，少帅一起来过，是班里外号“禽兽”的许寿年带队，说来找女生们一块儿打牌，结果没打成，变成大伙儿结伴去操场上秉烛聊天，畅谈自己的人生理想。这会儿的中专生，都纯洁的像白纸一张，一心向往爱情和事业，而几年后的中专生向往的是美色和金钱，虽然事实上目标相同，但本质却不一样。

        少帅踊跃热烈地聊着天，注意力却在谢洁身上，总想方设法把话题往谢洁身上引，好借此跟她多聊上几句。艾中国则兴致缺缺，他知道自己跟刘玉娟是不可能发展点什么的，因此对坐自己身边的她并不怎么上心，有一句没一句随口应付着。黄玉龙知道刘玉娟上辈子嫁了医院的一个同事，生活平淡安稳，无波无澜，其实这是最普遍的，最多人选择的人生模版。至于谢洁和少帅，两人上辈子各自的婚姻都是离婚收场，然后长期未有再婚。听艾中国说少帅心底仍爱着谢洁，却不曾见他有采取什么行动，或许把这份真挚的感情埋藏心里才是最好的结局。至于许寿年，黄玉龙和程文馨都对他没好印象，当年黄玉龙塞程文馨课桌抽屉里的情书，许寿年总比程文馨先知道信里内容，她怀疑是许寿年偷开她抽屉偷看了情书。许寿年总爱八卦和宣扬别人的恋情，却把自己的恋情裹藏的严严实实，让人不清楚他到底追求的是哪一位女孩。黄玉龙当年曾听艾中国对自己说过一句，许寿年在追求你老乡周晶晶，他以为你也在追求周晶晶，把你当情敌了呢。黄玉龙从来没有追求周晶晶的念头，他是学校潮汕同乡会副会长，跟班里的潮汕同学接触多一些是很自然的事，却被许寿年误会成情敌，真是滑稽得可笑。黄玉龙对许寿年这种人没好感，也就不愿跟他有什么交流和交集，把他当作一个熟悉的陌生人即可。

        大家正聊着，有一个人进来，却是肖红萍结束实习回来了。肖红萍是韶关人，个子较矮，人微胖，眼睛不大，笑起来却很好看。肖红萍是班里文娱委员，歌唱的很好，程文馨跟她非常投契，是好闺蜜。上辈子黄玉龙听说肖红萍回韶关工作，日子过得很艰难，父亲早早去世，母亲残疾不能自理。唯一的弟弟脑部患遗传疾病四十多点就离世，弟弟的儿子也有同一种病，需要她这个姑姑出钱出力照料。人间生老三千疾，任谁都逃脱不了，随便摊上哪一疾，都让人不好受，被折磨的筋疲力尽。肖红萍这会儿仍是开朗活泼少女，立马抛下行李加入到他们当中，开心地抢食和聊天。一会儿说到明天的活动，肖红萍自然选择加入，黄玉龙无所谓，多不了多少开销，他现在可是一名百万富翁。

        过了半个小时，507宿舍又有一个人回来，是饶平人曾佳薇，一米六个子，模样端庄，性格文静，也将会留穗，单位是荔湾区人民医院。上辈子落魄后黄玉龙断绝了和同学的联系，不晓得曾佳薇过的怎么样。于是明天的队伍又增添了一个人，黄玉龙同样无任欢迎。

        众人一直聊到十二点才散伙，黄玉龙回宿舍一躺下没多久就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一早，黄玉龙他们一行七人去到沙河先烈东路的沙河宾馆喝早茶，什么虾饺，烧卖，凤爪，蒸排骨，牛百叶，金钱肚，肠粉，萝卜糕，奶黄包，豆沙包，糯米鸡…点了一大堆，个个吃的兴高采烈。

        然后大家一块儿向南湖游乐园进发，这是八十年代与外商合资兴建的大型游乐场，生意火爆，想玩一个项目得排好久的队。上辈子这里在设备老旧了之后，大规模装修一番，于2012年重新开放。

        黄玉龙他们到了之后，玩了过山车，摩天轮，碰碰车，旋转木马，小火车，飞天椅，海盗船，自控飞机，小蜜蜂等项目，度过了开心刺激的一天，不须一一赘述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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