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精确的故乡面积
夜风微凉,黄玉龙在宿舍门口站了大概十分钟左右,心情平复了些,便入屋上床继续睡觉。
早上六点时分,黄玉龙再次从梦中醒来,心情愉悦,显然是做了个好梦。没错,的确是好梦,他梦到在场部那瓦顶平房旧屋居住时候的那段快乐童年时光了。黄玉龙没有急着起床,而是细细回忆刚才的梦境,回味刚才让他心情愉悦的点点滴滴。
童年那间旧屋是坐北朝南的,是场部建场之时起的两行共四排职工宿舍中,第二行第一排八间宿舍从左数起第二间,第一间住的是生产科科长张伟清一家。张科长家屋子左墙外是一条约二百米长的直路,他家位于这条直路中间位置的路旁,这条路前方尽头是镇上商业街,后方尽头是干校。张科长家屋后也是一条直路,与他屋左那条直路垂直交叉,它的长度大约三百米,它的前方尽头是工业区(汽修厂,木工厂,粮食加工厂),后方尽头是附近一个村庄的一所小学。
站在这十字路口中央,面朝工业区,向前走五米,站住,这时左手边路旁位置,有两蓬绿竹,每一蓬都是栽有两种竹子,一种是细叶的,最多能长到七八米高,这种竹子是场部男孩们制作钓竿的原材料,它的嫩叶芯可用来炒制竹叶芯茶;另一种是大叶的,最多能长到十五六米高,它的叶子可用来裹粽子。
绿竹左边两米,是一个长约六十米,宽约四十米的长方形鱼塘,称为“大池”。再往前走十米,站住,这时右手边的路旁有一个边长约为三十米的正方形鱼塘,称为“细池”。其实这两个鱼塘是相连通的,在路底下它们之间有一条函道。到每年的腊月二十三、四时,这两个鱼塘要抽干水,把鱼全部捉起来,分配给场部每个家庭,大概每家能分个十几二十斤的样子,让大家“年年有鱼”。每次公家捉完鱼后,各家八岁以上、十六岁以下的孩子们就一拥而上,趟着最多齐膝深的泥水找寻“漏网之鱼”,运气好的人能够收获七八斤大小不一的各种鱼获,草鱼,鲢鱼,鲫鱼,塘虱鱼,泥鳅,黄鳝,狗母鱼,塘虾,塘蟹,塘蚌,个别运气爆棚的还能捉到白鳝鱼或甲鱼。鱼塘是有专门的饲养员的,他那木板条钉成的小屋就在塘边。在黄玉龙的记忆里,到1992年这两个鱼塘荒废掉,这里总共有过三任饲养员,都是孤身的人。一年四季场部经常有市里农垦局下来开会或检查工作的领导干部,这时需要用鱼塘里的鲫鱼招待他们,饲养员就会雇佣场部的少年钓手们来施钓,每钓上来四条四指宽以上的鲫鱼,其中三条归场部,要拿去场部食堂烹煮了招待农垦局领导干部的,另外一条就是给钓手的雇佣费了。
在你现在站立位置左手边的大池,它靠近你的这一条边岸,都铺砌着整齐的麻石条台阶,逐级而下,共有七级石阶,池水水位通常保持在淹没第三或第四级的位置。这个大池是多功能池,除了养鱼,它还是孩子们的游泳池,妇女们的洗衣池,各家各户挑水浇菜的取水池。
场部的孩子们都是在大池学会游泳的。初学时胆子小,都是在麻石台阶那里,双手扶搭着石阶练习用双脚打水;胆子大了以后试着放开手,试着用蛙式来游,开始时最多游出几米远就沉水了;慢慢地蛙式熟练了以后再学习自由泳,仰泳,蝶泳,这时候就很轻松了,两三天就能掌握各种泳姿的技术要领,可以随意切换泳姿,在两亩多大的池塘里任意遨游。
在刚才站立位置再前行十五米,左手边的路旁,有两棵约二十米高的厚皮树,树干很粗,两个人才能合抱。这两棵树树冠很大,叶子十分繁茂,有好多种鸟儿在上面筑巢或歇息。黄玉龙和几个要好的小伙伴童年时经常来这里玩,或者爬树,或者用自制的弹弓打麻雀,或者中午天热的时候乘凉,或者捡拾枯枝和落叶回家烧饭用。
这两棵树的左边一大片地是附近一个村子的稻田,约有二十亩那么大。黄玉龙记得这块地以前全部都是种植麦子的,那会儿大概是1978年吧。那些年麦子快收割的时候,场部的孩子们会偷摘一些麦穗,在厚皮树下点火把麦穗烧着,一会儿火灭不那么热了,用手把麦粒一搓,麦壳全部脱掉了,这剩下的麦粒可就是名副其实的“烧麦”了,吃起来焦香可口,又胶韧有嚼头,简直是一流好吃。
1980年秋收以后,黄玉龙父亲黄光明给了靠近厚皮树这几分稻田地的承包农户一笔钱,买这块地里的滑腻粘土,掺上干稻草用来制作泥坯砖,晒干后叫做“塗角”,用它们来砌了一间房子,潮汕人管它叫“塗角厝”。在经历了三四十年风吹雨淋日晒之后,到黄玉龙穿越之时,这间塗角厝仍然没有崩塌颓坏,质量真是杠杠的,这叫后来那些钢筋水泥建造的、号称有七十年居住权,结果只过了十几二十年就不能再住人的商品房情何以堪呀!
这一片稻田靠近大池的部分,约有三四亩吧,后来改作菜地了,先后种过花生,黄豆,包菜,萝卜,番薯等。记得有一年这里种了一种黄瓤番薯,品名“鸡蛋仁”,煮熟了以后番薯皮会自动脱离,番薯肉淀粉含量非常高,吃起来喷香,比鸡蛋黄还好吃。这种番薯非常受附近孩子们的喜爱,因此被偷扒了不少。不过这个品种产量不高,后来就被淘汰了。
这一大片稻田的中心位置,有一大一小两个水坑,大的那个有五十平方左右,约两米深,水清见底,可以清楚地看到水中结伴巡游的鲫鱼,还有在坑底爬行的塘虾和螃蟹。离它约四十米远处那个水坑约三十平方,有四米多深,水很混浊。在这段直路尽头,工业区大门右前方七八米处,即这片稻田的边沿处,有一座水闸,从田间水沟汇流到这里的水又急又浑又深,但这里的鱼个儿也大。这三个水坑是黄玉龙小学时每个周末钓鱼的地方。钓鱼竿是自制的,竿子是在大池或细池旁砍下来的细长竹子,钓线和鱼钩是新华书店里买的(有时也用缝衣针弯曲了做成鱼钩,不过因为没有倒钩,鱼很容易跑掉),加上牙膏壳铅皮做成的钓坠,以及竹棍儿做的浮漂,这鱼竿的制作成本不超过三毛钱。钓鱼这项业余爱好曾给黄玉龙的童年带来过许多纯粹的欢乐。
这段直路的的另一边(细池到工业区之间)也是一片稻田,不过后来有一大半被填平盖起了新的公社大院,跟场部电影院只一墙之隔。
这段直路平时甚少车辆和行人,并且除了大池旁那两棵厚皮树外,一棵树也没有,因此它成了场部孩子们放风筝的最佳场地,同时它也是人们学骑单车的好地方,黄玉龙的妈妈和姐姐就是在这里学会骑车的。
每年夏收以后,脱谷后剩下的稻草都是捆扎成小捆儿,次第立放地上,近看像一顶顶高筒笠儿,远望似是列阵准备战斗的士兵。这会儿正是小青蛙褪去尾巴长成正经青蛙的时候,它们最喜欢藏身于这些稻草捆底下,场部的孩子们只要拎起一个稻草捆儿,就能轻易捉住一只或两三只小青蛙,半个钟头就能抓到一两斤,愉快地带回家去喂鸡,这时的人们大都没有保护益虫的意识。
回到十字路口,面朝干校向前走,这时左手边是老幼儿园,右手边是大池。这段直路两旁植有高大的梧桐树,每当它们结了累累果实之时,那一颗颗鸭蛋大小,形如猕猴桃的果子是孩子们很爱把玩的玩具。继续前行,老幼儿园后面是前后两排1984年才盖的瓦顶平房,每排四间套房,是场部正科级及副处级干部们的住房。第二排平房屋后是一条四米高的水渠,是干旱缺水季节从远处水库开闸放水送到场部来的渠道。这条水渠的末端(在直路旁)是一间机房,黄玉龙一年级时候曾进去过一次,已经忘了里面都有些什么了。这机房顶上有一个水泥质地的,约六个平方大小,一米五深的长方形蓄水池,池旁还有六七个平米的水泥空地儿,黄玉龙小时经常在这玩,用从大池底挖来的滑腻黄泥巴,捏塑黄泥小火炉和坦克、大炮、飞机,军舰等等。
水渠后面原是场部小学的甘蔗园,地里颇多沙砾,1983年以前都是种植甘蔗的,之后就分给职工家庭作自留地种菜了。黄玉龙家也分到了两小块,相隔三十米远,面积分别是两分多和三分多,路弯埂细,浇水非常麻烦。
过了大池,它五六米远的前头,有一口水井,据说打井的时候填埋了好多茶叶和红糖,所以井水非常甘甜,场部通自来水以前很多人家都是来这里挑水饮用。水井旁边这片菜地原来都是场部菜组的,种植土豆,黄瓜,西瓜和芋头,这地的绝大部分后来也分给各个职工家庭了。黄玉龙家也分到一小块,约三分左右。
路的尽头是干校,占地约十亩,四周全用四米多高的石墙围起来,只有正对着直路的一个大门可以出入。这个大门安装了旁边工业区修配厂所造的镂空铁艺铁栅门,平时它都是闩起挂着铁锁的。在一旁有传达室,传达室大爷浑身皮肤黢黑,绰号“乌鬼”,因他恪尽职守闲人勿进,使得场部及周围村子的孩子们都不喜欢他。不过这样也难不倒想进去偷摘芒果或桑椹,或者荔枝的孩子们,他们翻起墙来个个手脚利索得很。是的,干校里种植了不少芒果树,桑椹树和荔枝树。干校里头有一座礼堂,曾用作电影院,会议室,食堂,仓库等。另外干校里还有六排还是八排瓦顶平房,黄玉龙记不大清楚了,他1988年以后就再没来过这里。这所干校从1990年9月1日起成了新的场部小学,场部小学原址逐渐荒废了。
回到十字路口,面朝乡村小学往前走,这时左手边是黄玉龙家旧屋,右手边是老幼儿园。继续前行约四十米,右手边路旁有一口水井,水井旁边也是一排八间瓦顶平房。又前行三十多米,这时左手边是场部大院的后背,右手边也是一排八间瓦顶平房。平房最末一间,紧挨着一片荔枝园及一条护林带,护林带种的全是细叶相思树和厚皮树,这里也是黄玉龙和小伙伴们童年玩耍、“打战”的地方。接着走,左手边是场部医院的后背,再过去就是黄玉龙小时候跟二姐一块儿“离家出走”躲藏起来的那片橡胶园了。
又重新来到十字路口,面朝商业街往前走,左手边依次经过场部幼儿园,场部食堂,场部小学(原址),场部电影院。右手边则先后经过五排瓦顶平房,一个橡胶园,这个橡胶园是黄玉龙童年时的乐园。
围绕这个十字路口,大约六万平方,即大约90亩大的一个长方形地块,就是黄玉龙小时候度过快乐童年的地方,就算加上干校这十亩面积,也才一百亩,也就是说,他最精确的故乡面积,只有一百亩这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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