荼灵斋
第九章
镜清听完忍不住笑起来，说道：“是，小仙一定会在活着的时候去，不会死了再去的。对了，大人在此处是迷了路吗？”
既然表明了身份，那岂有实话实说的道理，霜月灵机一动，转了一下眼说道：“怎可能，刚刚在这林子里转悠，是在感受这凡间的在迷雾之中的林子，为的是让我的琴音更有穿透力罢了。”
“哦，原来如此，那也许小仙可以帮帮大人，因为小仙对音律也颇为喜爱，大人要如何让自己的琴音更有穿透力呢？”
“是吗？”霜月眼睛闪过一丝光，笑着说道：“那这样，我现在弹一首曲子，然后我弹的时候会在我自己的心里有一幅景象，若是你能看到，我的琴音才可能有穿透力，若是看不到，你便想想你有什么办法能办到，正好你不是要报恩吗？这就算是你报了恩了。”
镜清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霜月便把瞬息琴变了出来，心中想着一片薄雾里，一个白衣背影正在这林子穿梭，便弹了起来，这一次她弹的是一个凡人琴师献给她的曲子，名叫蝶舞莺啼。
一曲过后，霜月便迫不及待地问他：“如何？能看到吗？”
只见镜清睁开眼睛，盯着霜月看了看，有些不确定的说道：“大人心中所想，是一白衣男子在这雾中穿梭吗？”
霜月瞪大了双眼，兴奋不己的点着头道：“你看见了，看来那伯牙没有骗我，果真是要在这凡间看过后才可以，太好了，我想想，那伯牙是怎么说，对，知音，从今往后，你就是我的知音了。”
“大人说笑了，小仙何德何能，能成为大人的知音，不过确实能从此曲中听出大人所想罢了。”
霜月兴奋得一把打在他肩膀上，把他差点打趴下了，说道：“你别谦虚啊，之前也在山下一河妖面前弹了一曲，他就无法看不见，你也别大人左，大人右的了。今日，便是我们成为知音的第一日，从此以后你就直接叫我名字，霜月，记住了啊。”
镜清揉了揉肩膀，眉眼中带着笑意，轻轻道：“是，那大人，不不不，霜月，找到了我这知音，是准备回冥界了吗？”
霜月这才想起来她上山可是为了要杀人的，她想了想，说道：“暂时不回去，对了，你受了伤，去我们冥界的幽冥山吧，那里的灵气十足，是个恢复身体以及功法的好地方，我再给你一丝灵气，足以支撑你到那幽冥山。”
她立即弄出一丝灵力来放在了他手里，想了想，又从头上把自己半月牙式的步摇一同放在他手上道：“你恢复了之后拿着我这步摇，去找我们冥界的孟婆大人，找她要你所需的药吧。”
镜清一愣怔，脸色一下变了，结结巴巴的说道：“你....你怎知我....”
“你去那无魔山去龙灵芝不是？那龙灵芝是保存仙身的药，不过要恢复，光靠那龙灵芝是不够的，你需要的，孟婆大人那里有，拿着我的步摇恭敬的去求，她会卖我这个面子给你的，事不宜迟，赶紧去吧。”
镜清一下跪了下来，准备对着霜月磕头，被霜月大力的一把扶了起来。
“行了，我们是知音不是？别那么客气了，快去快去。”
镜清又揉了揉手臂，有些疼得挤眉弄眼的，说道：“大人不仅弹琴时手指灵活，这手上气力也很是有力。”
霜月以为他是在夸自己琴技好，便笑着说道：“不愧是知音，什么你都能听得出。”
说罢又想去拍拍他肩膀，镜清吓得退了一步，连忙说道：“那多谢大....多谢霜月，我走了，后会有期。”
霜月笑着点点头，看着他离开了，心里极其高兴，如同第一次与白霜还有黑月见面一样高兴。
她哼着小曲儿，便往前走，想试试看能不能走得出去，她甚至都不想杀那少年郎了，要不还是完成那谢晋凌的心愿，再把这少年郎哄回冥界算了。
没想这心情一好，运气也就好了许多，雾不仅很快散去了，而且她七拐八拐的，竟从这林子里拐了出来，结果映入眼帘的居然是昨日那悬崖。她心里不禁些无语，这早上找这悬崖找疯了找不到，现在却到了这里。
她慢慢走到这悬崖边上，想欣赏一下这夜色，山下的元阳城已然灯火阑珊，只看得到零零散散的星星点点，她在地上坐了下来，静静地看着远处。
她听到有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但在她不远处，便停了下来，那脚步站在那里停了很久，似乎很是犹豫该走还是该留。
霜月已经猜到是谁了，她也不转头，也不说话，就这样平视着前方，她听到脚步声朝着自己来了，嘴角微微的上扬起来。
脚步声的主人在她旁边坐了下来，似乎在酝酿着怎么开口，霜月依旧在看着前方，等着看他究竟要说什么。
“姑娘，我....”
“我今天被雨淋了，还差点被雷劈了，还饿了一天。”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不该对你这样的。”
霜月悄悄瞥了一眼他，发现他正低着头，表情很是难过，头发有些凌乱，落在脸两边的两缕头发因为带着湿气并在了一起，衣衫上也带着湿气，贴在了他的身上。
只听他接着说道：“今日我语气急了一些，并不是姑娘说的那个意思，要把你踢出去。实不相瞒，这次去崇江城，我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去的，所以才不能让姑娘跟着去，我们虽才认识，可师父既然让你来找我，那他去了，我也不会不管你的，你放心，我一定会....”
“停，我知道你说的意思，可谢大夫让我来找的是你，所以我就得跟着你不是，管你是去元阳城还是崇江城，我就得跟着你，因为是你师父让我来找你，而不是让你安顿我。”
霜月唇尖舌利，让少年郎瞬间语塞了。
顿了半响，他声音有些嘶哑的说道：“若是你成了我的师妹，你便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
霜月有些怪自己，谎言害死人呐，自己真是脑子抽了才说出这种谎来，她叹了口气，说道：“这不还没成为你师妹吗，我们现在就当朋友相处，你也别有那么大压力，我其实就是想跟着你，我很好养活的。”
少年郎笑了笑，自嘲道：“跟着我这样一个瞎子，有些可惜了。”
霜月知道他就是因为听到了那大娘说的话才会如此的，便问他道：“眼睛看不见，是天生的吗？
他轻轻地说道：“是的，我天生眼睛就是看不见，所以才会被抛弃。”
“那是谢大夫捡到了你吗？”
他摇了摇头：“不是的，从我有记忆开始，和我说第一句话的人，是一位乞丐爷爷，他带着我乞讨，对我很好，讨到什么也都先给我吃。后来他一直咳嗽，我不懂他是怎么了，便会经常学他，然后他就笑，越笑就越咳嗽，就这样直到他离世那天，我都不知道什么是死。”
他顿了一下，接着说道：“那时我才遇到了师父，他告诉了我，爷爷死了，问我可记得我的家人。那时的我不过两三岁罢了，什么都不懂，也什么也不说，师父见我还小，便收留了我，养我长大，教我医术，教我做人。”
他抽了抽鼻子，继续说道：“在我能够自食其力的时候，师父便常常到各处去义诊，我能同他在一起的日子也就越来越少，想来，还是有很多遗憾的。师父一生都未娶妻生子，就连徒弟都只收了我这一个，所以当你说师父要收你为徒时，我很是高兴，至少，师父老了后，我们俩能一起孝敬他，至少，师父再此出门时，我可以不再是一个人。”
霜月叹了口长气，又开始怪自己了，到时候完成了那谢晋凌的心愿，恐怕只有帮这少年郎娶到一姑娘，才能圆了这个谎了。她想了想，问道：“那为何谢大夫不给你找一门亲事？”
“他找了，可是没人愿意嫁给一个瞎子。”
霜月简直难以置信，这样好看的一张脸，居然没人愿意嫁？
“你有着这样好的容貌，为何不嫁于你？况且今日那王大娘不是也给你介绍了吗？”
他苦笑了一下：“那大娘找的，都要么是智力有问题，要么也是同我一样有缺陷的，再要么，便是嫁过一次人的。何况这成亲不比其他，是一辈子的事情，又有哪个姑娘愿意冒这个险嫁给我呢？”
“你这是有些妄自菲薄了，先不说你长相如何好了，你功夫那么好，走起路来哪里像个瞎子，比正常人都走得快，再说你的医术，虽然我没领教过，那毕竟是那谢大夫的弟子，想必也是极好的。”
霜月觉得他从小一定活得很孤独，所以才会如此的敏感自卑。
“姑娘谬赞，多谢了。”停了一下，他小心翼翼地问：“那姑娘现在是不生我气了吗？”
霜月想了想，自己快四万岁的神仙，和一毛头小子计较什么啊，虽然自己也不是太明白，为何他惹到自己就如此易怒，但是毕竟也只是个凡人，而且还是个有善德的人。当务之急，还是要找到谢晋凌的笔记才对。
她起身站了起来，拍了拍衣裙道：“可以不生你气了，但我们之前说好的，比试之事，你同意后我就不生气了。”
少年郎莞尔一笑，柔声说道：“好，那我们现在赶紧回去吧，今日姑娘被雨淋了又在这山顶吹了风，想必要得风寒了，回去我给你熬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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