荼灵斋
第三十一章
霜月一下睁开了眼睛，着急的拉着镜清问道：“他在哪里？你把他眼睛治好了吗？他能看见了吗？”
“你别急，你听我说。我去龙临城找了他许久才找到他，趁着他睡觉时把他眼睛治好了，他现在在山下，应该已经回来了。”
霜月见镜清的眼神有些躲闪，觉得有点不对劲，突然的冷静了下来，问他道：“你有什么瞒着我吗？”
镜清不说话，把身子转了过去：“没有，我去给你弄些吃的，你睡了那么长时间，肯定饿了。”
“镜清....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霜月的眼泪一下就出来了，说这话时带着哭腔，镜清一听，停了下来。
他并没有转过头来，深吸了一口气寒声道：“我带你下山，你自己去见他吧。”
下山的路上镜清一直沉着脸，一言不发，霜月背着琴，在后面跟着他，心中很是忐忑不安，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午后阳光很是热辣，霜月睡了几天，水米未进，走着走着便觉得体力有些不支，一把扶住了旁边的镜清说道：“我不行了，我要喝水。”
镜清便赶紧带着她找到一家茶水铺，给她要了水和吃的，她喝了一口水，正准备吃些东西，坐在对面的镜清瞬间变了脸色，霜月有些奇怪，便转头顺着他的眼神看过去。
她看到了炎曦在不远处站着，眼睛上已经没了白纱，而是睁开的，他正带着以往对着她笑的笑容，专注的看着一位背对着她的女子，她的心瞬间开始跳得很快，呼吸也感觉有些困难了起来，她看到他牵起了那个女子的手，放在了他的心上，满眼的温柔，是她从未见过的，眼中的温柔。
她手中的茶杯一下掉在了地上，如同她的心一样，碎成了无数块，她连忙蹲下去捡，一块一块的捡起想拼起来，可拼好了手上的两三块，第四块搭上去，这些边边角角突然割伤了她的手，瞬间全都落到了地上，又碎成了很多块。
镜清连忙蹲下，把她拉了起来，查看她的伤势如何，霜月则呆呆地看着他袖中拿出一块帕子，把她的手小心翼翼的包住，她的眼泪落了下来。
镜清一看边弄边着急的问道：“这满手的口子肯定很疼，去一旁我用法术帮你处理一下。”
霜月咬着唇，血顺着嘴角边流了下来，她把眼泪忍下去后，眼神带着些绝望空洞，看着镜清说道：“我们走吧。”
镜清看了一眼不远处的一双人，把她嘴角边的血迹轻轻抹去，问她道：“你不要这样，只要你一句话，我便去杀了他。”
她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她绕过了镜清，独自走了，现在的她，只想走，只想离开这里，她无法面对这一切，就算是咎由自取，这经历的一切，都足以让她痛不欲生。
她鼓了一口气，发泄到了脚上，卯足了劲走着，不知走了多久，也不知走到了何处，只感觉天已经有些黑了。她终于感觉有些走不动了，便停下了脚步，坐在了地上，在后面跟着她的镜清则走到她身边来，一脸忧伤地看着她。
“走了那么久，可有感觉好一些？”
霜月低着头没有说话，她不想说话了，应该是，她已经没有什么力气说话了。
“霜月，刚刚我手下的狐仙来告诉我，我姐姐醒了，又去找了我爹，我现在得回去看看了，这是我青丘的连目珠，你好好带在身上，即使我人在青丘，也能看到你的状况，若有什么，我便会立刻赶回来。”
她依旧没有回答，镜清便蹲了下来，把那连目珠系到她衣服上，接着说道：“霜月，你没了修为，万事一定要小心，我很快便会回来的，你就在这里等我。”
听到他离开以后，霜月站了起来，她抬头看了看已经黑了的天，往前走去，她也不知她该走去哪里，这凡间如此之大，她竟找不到一个可以容身的地方。
她见到前方有一条河，便把琴抱在手上，在河边的一块大石头上坐了下来，盯着这流动着的河水，心里控制着不去想这些事情，若是能把这些事，抛向这河中，随着河流漂走，自己是不是就不会这样难过了？
突然，一个人影从河中走了出来，她没有动，盯着这个人影，就等着看来的是谁，是来干什么的。
可没想到，来的又是一个熟人，她见他一脸疑惑，正想问她什么，她赶紧打断了他，挤出一丝笑容故意说道：“居然是你啊，吓了我一跳，你叫什么来着？”
只见他躬身道：“仙家，小妖没有名字。仙家是怎么....”
“看你眼睛是青色的，叫青瞳好不好，我现在见到你，很是高兴，正好你在这里，我的琴也在身上，我来给你弹首曲子吧。”
说完，便抚了抚琴，开始闭着眼弹琴，果然，这琴音一起，自己的心又开始不受控制的疼了起来，她脑海中浮现出那个熟悉的人，熟悉的笑容，还有他抱着自己时那熟悉的感觉，可立刻，这个人正牵着另一个女子，温柔的笑着，她弹的离殇跟着她的心变了调，她强忍着要落下的眼泪，结束了琴音。
她站了起来，把琴背到了背上，对青瞳说着：“我要走了，好好修炼，早日成仙吧。”
说完便转身走去，青瞳拦住了她，看样还是想问她，她心生一计道：“青瞳，我现在需要你帮我个忙，可以吗？”
青瞳点了点头，霜月便说道：“你送我去元阳城吧，我想去热闹的地方走走，不想一个人呆着了。”
他便立刻把她送到了元阳城的城外，霜月谢过他之后，拍了拍他的肩，便往元阳城中走去。
此时夜已经深了，路上并没有太多的人，长街上冷冷清清的，她看着这零零散散的人，觉得自己真是有些可悲，本想要借着热闹把内心的难过化解，却不想，扑了一个空，倒反而更加难过起来。
她突然想到镜清说的话，可能一醉的确是可以解千愁的，她继续往前走着，看到不远处还开着门的客栈，走了进去。
“姑娘，夜深了，是要一间房吗？”
“要酒。”她从身上掏了掏，掏出了之前炎曦给的钱袋，眼泪瞬间又要喷涌而出，她立刻把整个钱袋给了掌柜的，继续说道：“我要一间房，剩下的，全都要酒。”
那掌柜迟疑了一下，掂了掂钱袋，说道：“好嘞，姑娘你往楼上第四间房中请，我立刻就送酒上来。”
霜月便上了楼，进了房间后，把琴放在了床上，走到窗户边，看着外面寂静的街上，脑海中又出现了那日热闹的街景，炎曦带着自己走过的这条街，在不远处的小摊上给自己买着糕饼，他皱着眉说道：“你这姑娘，一口一个小兄弟的，你以后是要做我师妹的....”
“姑娘，酒来了，不好意思呐，我的酒也就只剩下这些了，我算了算，若是你要住五天，那这些酒就刚好够，若是你住得短，那明个一早我再去买酒，送来给姑娘。”
“好，你出去吧。”
霜月关上了门，便坐在窗台上喝着酒，既然是用来解愁，直接拿起酒壶就往嘴里灌，脑子里一旦浮现出炎曦的脸，她便又拿起酒壶往嘴里灌，直到自己开始有些晕了，困意渐起，她才爬到床上，抱着自己的琴睡去。
就这样呆了两日，醉生梦死，完全没有什么清醒的时候。
这日她正睡得舒服，突然有人大声敲着门，她不情不愿的起身去开了门，心想着明明掌柜上次才来说过自己还能住一日，怎么就来敲门了？
把门开了后，出现在门前的，并不是掌柜，而是阿柔，便冷冷的说道：“我现在不想见人，你走吧。”
说罢正欲把门关上，阿柔一把推住了门：“姑娘，我来是要同你说一件事的。”
霜月没在意，继续准备关门，只听她说道：“我要与炎大夫成亲了。”
酒瞬间醒了，她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难以置信的问道：“你说什么？”
阿柔进来后，把门关了起来，对着霜月便跪了下来，说道：“姑娘，对不起，我真的很喜欢炎大夫，他现在也很喜欢我，我们过几日，就要成亲了。”
霜月瞬间就站不稳了，就这样瘫坐了下去，只听阿柔声泪俱下：“我真的不是有意的，我一直只是在心里默默喜欢他，对他好，他可能也被我感动了，也开始渐渐喜欢上我，会陪着我划船，陪着我逛街，但我忍不住告诉他，我一直很喜欢他后，他竟然很高兴，说他也喜欢上我了，这几日，他都在筹备成亲之事，可我觉得我该给姑娘一个交待....”
“你们何时成亲？”霜月面无表情地盯着她问道。
“明日。”阿柔战战兢兢地说道，抬起头来试探性地问道：“姑....姑娘是愿意成全我们了吗？”
“你走吧，我知道了。”
霜月此时一点念想都没有了，瞬间心死，她听到阿柔跑出去后，背起了倒在床下的琴，走了出去。
她就这样游荡在街上，如同孤魂野鬼般，路过一家药铺，她突然听到里面传来的声音。
“听说那炎大夫明日要成亲了？”
“是啊，在宴君楼，新娘子据说很是美呢。”
她是怎么离开元阳城，又是怎么走到这里的，走了多久，已全然不知。
天空乌云密布，即将要落下大雨，她站在高处，呆呆的看着这一沉一浮的河水，大雨落下，夹杂着闪电雷声。
她把她身上所有的东西都放在了旁边，最后看了一眼她的琴，对着这翻滚起来的河水念道：
夜夜悲歌似梦，君不见；
念念无声入眼，君不见。
一字一句似刀，君不见；
一泪一语入心，君不见。
君心不似我心，
我心不能明鉴。
苍天笑我，我弃一切；
命运笑我，我弃我命。
今日与君相决绝，
只愿再无相逢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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