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妖
第九章
大红色如血般的嫁衣映照在她的脸上，一头青丝乌发垂在腰间，原本胜雪的皮肤显得更加的苍白，她双眼含泪，眉淡如秋水，含词未吐，令人心生怜悯。
“云裳，我....”青瞳看着她，欲言又止，悲不自胜。
“行了行了，没时间给你们俩叙旧，找她来是为了弄清楚事实真相，你这丫头，跑在那边坐着干什么，看戏吗？茶水糕点都给我赶紧变回去。”霜月正好拿着一块糕饼正往嘴巴里送，被白霜一吓掉在了地上，便赶紧蹲下去捡，白霜看着她，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黑月无奈的看了看他们，便对云裳轻声说道：“云裳姑娘，现在确实时间紧迫，我们需要请阎王大人去天界请神君制服蛇妖，必须弄清楚这件事的来龙去脉，烦请姑娘细细告知。”
云裳听这话看了一眼青瞳，立刻把情绪收住了，点了点头，同样轻言细语道：“我本是一农家女，因家中父母重男轻女，常年吃不饱。在十岁那年被蛇妖夜涟哄骗，离了家里，后知晓她是妖时一度想逃跑，可每次都未能成功，后面才知道她把我的血溶到了一个器皿中，无论我逃到哪里，她都能够找到我。我原先以为她是要吃了我，可后面才发现，像我这样的女子，她控制了好多个，她把我们分别藏在她各处的洞中，她手下的小蛇妖负责看着我们。我逃出去时也去找过捉妖人，可没有一个捉妖人能够与之抗衡，反倒死在了她的手中。我这样对她，她仿佛已屡见不鲜，所以她每次都不恼，对我更加的好，每次都给我们带很多东西，衣服，食物，应有尽有，同我一起女子叫苏茶，比我先到那洞里，有时还会主动要东西，她都会允诺兑现。”
她突然垂下眼，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她骗我们说是因为我们面容姣好，是为了让她手下的小妖修炼幻化成人的样子时有个参照，等到我们成年后她便放我们出去，那时年纪小，过穷苦的日子久了，就算她是妖，也大约觉得她也算是个救星。承人恩情便是如此，一次这样不成，次次这样，就会不自觉地放下戒心，久而久之，人的惰心一生，也觉得这样的生活过得十分安逸满足。就这样过了好几年，后来有一天，她单独在洞里见我，如同与我谈心般对我说，她需要我做一件事，如同和苏茶做的事般，做完后就可以放我走了。我自是不知做何事，可我知道苏茶早就已经出去了，偶尔也会回来看看自己，安慰我说等我再大一些，能帮夜涟做事了，也就有机会出去了，所以我终于等到了这一天，而她让我去做的，就是跳下河。”
“她果然是骗你的，也难怪你要把她杀了。”霜月不自觉的插嘴道，本想再继续点评，被黑月甩来的眼神一瞪，立刻闭了嘴，放下了手中的茶水。
云裳神色黯然的看了一眼霜月，刻意避开了青瞳的眼神，眼睛看向殿外继续说：“夜涟说她算准了那日河妖一定会出来，让我穿着她拿来一身青衣跳入水里，她告诉我说，即使河妖不救我，她也会下水去救我的。结果他救了我，我乘机扯了他的落名石，引他上岸寻找，我天天在岸上等他来找，等了一段日子，我便见到了他。夜涟教我怎样引他入瓮，让他爱上我，这样才能取得他的妖丹，我都一一照做了，她的法子确实很有效，他上当了，我同他一起改造了旧屋，生活在了一起，他对我极好，好到我内心开始觉得愧疚，好到我也逐渐爱上了他。我内心抱着侥幸，一边与青瞳幸福的生活着，一边祈祷着夜涟能晚一点找我，可那天终究还是来了。”
“所以你就骗他你天生有病，要妖丹治病，然后他就把他的妖丹给你了，结果你就玩失踪了，目的达到了，就把他抛弃了。”霜月实在憋不住了，义愤填膺地说道。
白霜从袖子里拿出手巾擦了擦刚刚吃过糕点的嘴，拿起一块糕点塞进她的嘴里，埋怨她道：“吃食都不能堵住你的嘴，给我闭上不许再插嘴。”然后转向云裳，微笑着对她说道：“你继续，别管她。她这人有个毛病，就是性子急，别介意。”
云裳其实并未受他们影响，而是想到这里免不了有些心痛，她闭上眼收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嗓子有些许嘶哑道：“我后来得到妖丹后回去蛇洞路上，遇到遍体鳞伤的苏茶，我才知我们都是夜涟手里棋子。苏茶是被夜涟送去给了一个鼠妖，那鼠妖天生好色淫乱，苏茶这样一个美人去了正合了他的心意，刚开始对她是极好的，直到一次把他灌醉夜涟便出现夺走了他的妖丹，弃她而去，那鼠洞是何等的错综复杂，她逃了多次都未能走出那里，累倒在路上，那鼠妖醒后发现自己失了妖丹，便已知道上当，在追寻过程中找到了她，带回鼠洞天天折磨，她后来也是趁着鼠妖自己喝醉后才有机会逃了出来。奈何苏茶已经被折磨得不成人样，遇到我时已然奄奄一息，在告诉了我这一切后便断了气，我下意识的赶紧逃了，想去找青瞳告诉他这一切，可还是晚了一步，我逃下山时刚好碰到了她，她见妖丹已在我体内，便施妖法把我的魂魄分离出来，带着我的肉身走了。我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是好，但在此时不知从哪出现了一只白狐，他告知我说我的魂魄离体，如若碰到其他妖物会把我吞噬掉，只有冥界的半脸冥王可以帮到我，问我可否愿意去，我将信将疑，可我毫无办法，只能相信他来冥界试试，他送我置冥界入口，出现了一个魂灵，那魂灵便带着我到半脸冥王的殿。”
她看着霜月，继续说：“我就在这里，见到了你，我本想和你说这件事，可我还没来得及说，你旁边这位白衣公子来势汹汹，我害怕极了，怕是那狐狸骗了我，正想逃走，突然天旋地转，清醒后不知为何发现自己身处一客栈中，后面听掌柜说才知道我的肉身死了，我已经属于客栈了。后面发生的事，就是听这位黑衣公子同我说的了。”
云裳眼泪突然掉下来，对着青瞳哽咽着说道：“我知道是我的错，我不该欺骗你的感情，也不该把你害得如此地步，可能从今以后，我们再无见面的可能，我只是想告诉你，我同你在一起虽然目的不纯，但我爱上你，是我意料之外的，我也只有这点真心，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青瞳也眼含泪水，轻轻摇了摇头道：“你我都死了，计较这些身前事也再无意义，有你最后这句话，我其实也已经释怀了，或许你就是我命中该有的劫数，可我也从未后悔遇见你。”说完便走过去抱住了她。
霜月在一旁也是眼泪花花的，她轻轻靠在白霜身上说道：“你说我什么时候也能遇到个如此爱我的人，果然老话说得好啊，只羡鸳鸯不羡仙。”
“去去去，也就你这张脸能骗骗人，与你相处一天绝对落荒而逃。”白霜笑着打趣她道。
黑月在旁边一脸的凝重，他重重的咳了两声，见他们都把注意力集中在自己身上后，严肃的说道：“现在具体情况已然了解清楚，那位引你进来的魂灵恐怕是哪个殿的鬼魂，此时确有些蹊跷，我会如实禀告阎王大人。不过姑娘你的的愿望已达成，烦请姑娘回到伞里，我送你回云尘客栈。河妖青瞳还是如之前所说暂去妖魂器里，等待阎王大人来发落。现冥界子时已到，妖魂录上新名单也已经来了，白霜你赶紧把之前的妖魂处理掉。”
白霜点了点头，在青瞳和云裳相互看了最后一眼后，把他收入了妖魂器中。云裳也进入黑月的寒弦伞中，黑月收起后便出发去了凡间。霜月正准备打开妖魂录看今日的名单，殿门口一小童正扶着门槛进来，原来是阎王殿新来的跑腿小鬼差，见只有霜月和白霜在，便用他脆生生的声音说道：“阎王大人请半脸冥王大人过去，白无常也一同随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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