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四章 决赛之日
十六进八，八进四，四进二，最终决赛。
正赛的赛制并不长。
理论上晋级正赛的选手只需要战胜四名对手就能捧起冬季联赛的最终奖杯，那座海棠近两百万市民心中本市联赛最强选手的象征。
黑泽的晋级之路很顺利。
他最后决赛的对手是吉青文。
黑泽愈发觉得随机抽签其实是暗箱操作的结果了。
大概是因为两人都是海棠市内为数不多的人气和实力兼顾的选手，赛事组并不想让两人的较量来得太早。
这也是在情理之中的安排，两人对战结束，后边的比赛也就没有意思了，收视率肯定会收到不小影响。
黑泽前三轮虽然展现出不俗实力，本人也在记者采访时承认了自己晋升精英级，但没有亲眼看到吉青文正面败给黑泽，在许多人心中胜负就依旧存在悬念。
毕竟吉青文统治了海棠联赛很多年，余威犹在。
而还有一部分人则是相信黑泽的实力已经超越吉青文，想要见证新王与旧王更替的历史性的瞬间。
或许这场比赛于全国，甚至于汉泉省内都不算什么，但对于海棠市的市民来说，是有着独特意义的。
一早起来，天气恰到好处，晴朗有风，冬季暖阳照在身上，让行走在街头上的人们忍不住伸了个懒腰。
这是一个舒适的日子。
冬季赛放在上午。
谁获得胜利，就代表他成为这一年度海棠市的总冠军。
走出去也能以海棠冠军自居，而不用加上春季，夏季，秋季等前缀。
马路上，街边，车流和人流不约而同地朝着海棠市基地方向汇集而去。
没有人会想要错过这个历史性的瞬间。
往后数十年，说不定都能够成为谈资。
场馆的座位是有限的，所以绝大多数人都没法在场馆里近距离现场看比赛。
不过没有关系，场馆外的园区对所有市民开放了。
很多人自发地来到场馆外的广场上，准备铺个毯子坐在地上，通过广场的大屏幕观看决赛。
虽然通过大屏幕看到的画面内容和在家用电视机看的没有分别，但论气氛而言，两者完全不在一个档次上，况且距离场馆够近，相当于半个现场观赛。
“兄弟，你支持谁的？”
“妥妥的黑泽啊，吉总这个老家伙早该爆爆金币了。”
“龟龟，你这发言很对不起你身上穿着的吉总的应援服啊，小黑子，终于露出鸡脚了吧？”
“错误的，我一直都是泽宝的粉丝啊！泽宝的应援服卖光了，只能退而求其次了。”
......
广场上聚集的观众多为年轻人，自来熟地聊起天来，有着共同话题很快凑到一块，倒也不显得尴尬。
同时，除了普通市民外，还有许多身着便衣的执行官。
他们是执行部派来维稳的，防止有什么意外发生。
广场边上，一辆黑色的高档轿车里，坐着两个中年人。
如果黑泽在这里，便能很快发现其中一个是海棠执行部的总长官路大为。
路大为坐在后座正襟危坐。
显然身边的中年人身份地位在他之上，而且是他敬重的人。
那个身着紫色唐装的中年人虽然长相比路大为看上去还要年轻，但从他鬓角几缕斑白失活的头发，便能大致猜想他的真实年龄远超外表。
他的目光透过按下的车窗看向广场的屏幕，炯炯有神，看得极为认真。此刻海棠赛事组的主持人正在介绍决赛双方的信息。
“老队长，你不进去看看吗？”路大为瞧见他感兴趣的神态，忍不住出声问道。
“岁数不小了，经不住闹腾，在外面看安静些。”中年人叹了口气。
路大为见他心意已决，也没有再多说些什么。
对于队长这个级别的强者来说，哪怕在这儿，其实也能准确地感知到场馆里的战斗，他询问只是下意识地习惯。
“刚好听人提起过他几次，正巧这次要来海棠看看你，顺便核验一下他的成色。”中年人顿了顿。“大为，给我介绍一下这孩子吧？”
中年人的语气虽然平淡，但熟悉他性格的路大为却是瞬间读出了他语气中的见猎心喜，显然队长来之前就对黑泽有了一定的了解。
只是纸面和影像上得来的情报终归片面，所以才想来听听他的看法。
想到这里，路大为忍不住为黑泽感到高兴。
自己虽然只是一个小卒，但队长来头可不一般，若不是机缘巧合，他这一辈子恐怕也很难和他这种人物扯上联系。
若是黑泽能够被他看重，想必成长的路还能顺遂不少。
而且，老队长究竟是不是如他口中所言，来海棠看自己还不好说，多半是想提前来观察一下黑泽，又不好意思说出口，否则显得跌份，有种上赶着的感觉。
路大为将自己所认识的黑泽托盘道出，同时递上一份文件袋。
城市执行部的部门职责，本身就包含监管所属区划范围内的精灵师的工作。
黑泽身为海棠市的一名在籍精灵师，他的情报久到过往上学成绩，校级三好学生等等奖项，近到他的每一只精灵的得来，联赛中遭遇的战斗都被记录在档案里。
精灵蛋孵化的嘟嘟鸟，执行任务遭遇的梦魇蜉蝣，外出历练遗迹得来的前古代文明精灵......
也包括黑泽的遇险经历，失踪经历，乃至大致的外出历练路线，旅途中执行的每一个任务。
黑泽的履历虽然在局部有些疑点，但整体而言仍称得上是身世清白。
至于某些异于常人的地方，只能归结于个人天赋和奇遇。
野外隐藏着无数宝藏和特殊遗迹等待有心人的探索。
作为一个眼看着即将觉醒的超级天才，黑泽身上汇集的关注比他想象中的还要更多。
听完路大为的汇报，中年人满意地点点头。
“很勤勉，是个顶尖苗子。”
黑泽的天赋没得挑剔，而且看起来心性也很平和，并不因为自身傲人天赋而不可一世。
除了非同寻常的天赋外，更令他满意的是黑泽的职业态度。
他目光集中在黑泽职业生涯完成的任务列表里。
黑泽的任务执行频率并不算最高一档次，但也比很多精灵师来得要勤快。
而且他不执行任务的时候都在训练或是历练，并非是排斥执行任务。
或许有的人觉得精灵师执行任务多寡无足轻重，尤其对年轻的天赋型精灵师而言，但他却认为这里面反应了精灵师能否担起责任。
虽然说黑泽出身普通人家庭，需要任务报酬来供给精灵训练，但他可不相信，黑泽的老师没有提出过承揽其修行用度。
——
伴随着冬日暖阳，观众持票入场。
层层环绕而上的看台座位坐满了观众，放眼望去十分壮观。
决赛对手只有黑泽和吉青文两人。
赛事组也没有让他们在选手通道里枯坐等待。
两人来到赛场中央。
然后由赛事组的工作人员随机抽取各自十名幸运粉丝，上台同签名合影。
精灵联赛毕竟有着一定的商业属性，在比赛开始之前，抽取粉丝来场上进行互动是一举多得的行为，每年的冬季赛都有这个Fan Meeting环节。
原本最早粉丝的互动环节是放在赛后进行的，但由于考虑赛后双方精灵师状态问题和场地被破坏的程度，所以将它从赛后挪至赛前。
既能促进粉丝们的凝聚程度，也能增加选手的影响力和亲和力，瓦解赛前相对紧张的氛围，时值新春佳节，实在不宜把氛围弄得过于针锋相对。
当然今年的决赛哪怕没有这个环节其实也无妨。
黑泽和吉青文坐在偌大场地中摆放好的桌椅上，相隔不远。
黑泽有些尴尬，每次在赛场中央都是心无旁骛地准备比赛，这样的体验还是头一遭。
如今面对一万多人，想到可能有两三百万对眼睛透过屏幕注视着自己，他坐在位置上忽然觉得浑身别扭，坐立难安，像是等待接受什么判决一样。
他扭头看向身边的吉青文。
却见多年稳定进入冬决的吉青文也是一副不自在的模样，他哈哈一笑，顿时觉得好受多了。
“你笑啥？”
“没，想起开心的事。”黑泽摇摇头。
“大心脏！”吉青文偷偷伸出大拇指，对他良好的心态表示赞赏，真不愧是他看重的男人。
“等会你可别再整你那头巨像出来磨蹭了。”蹭着主持人宣读名单的时候，吉青文小声说道。
八进四，四进二的两场比赛，黑泽都召唤出巨像出来对战，看似和对手打得有来有回，一串三都显得殊为不易，但吉青文知道那只是黑泽留手了，多半是在训练精灵的抗击打能力。
“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用尽全力。”吉青文接着说道。
黑泽稍微避开了他投来的目光。
他赛前的确想过留几手的，尽量不要让自己的这位老大哥输得太难看。
可哪怕是这样也比较有难度。
他的精灵都太强了，想要“留手”，光靠不运用自身灵能激发精灵能力是远远不够的，他甚至还可能要用灵能来克制束缚精灵。
否则依靠它们三四百的属性能值，外加牢靠基础和种种特性，强大技能，就算他这个精灵师在一旁看戏，精灵们靠自己都能完成一场碾压的战斗。
“我知道你比我强，不要留情，全力击败我！若是你足够强大，我败给你又有什么可丢人的呢？”吉青文瞪了瞪黑泽。
黑泽沉思片刻，苦笑地点点头。
“我明白了。”
仔细一想，先前放水尽可能让他败得势均力敌些是完全没有意义的做法。
对手足够强大，失败便不意味着是耻辱。
就像是一场篮球比赛，如果只是两所学校校队的对决，输得一方可能会招来些闲言碎语，但若是校队打职业队，哪怕被血洗也没人会指责他们什么。
很快20个幸运粉丝们由工作人员带领下走到对战场地。
被抽取到的幸运粉丝们都显得很激动，有一两个走路的步子都是虚浮的，差点摔倒在地面上。
黑泽结束了和吉青文的小声聊天，看向人群，忽然发现一个有些熟悉的人影。
那人看到他后，还朝他眨了眨眼睛。
黑泽挠挠头笑了笑。
被抽取的幸运粉丝，有三四十岁的中年人，更多的是年轻人，甚至还有一个被妈妈牵着手上来的小朋友。
十人是黑泽粉丝，十人是吉青文的粉丝。
从年龄层段可以看出来，吉青文中年人粉丝群体占比更多些。
率先上前来的是那对母子。
母亲拉着七八岁的儿子，一边走还一边念叨说道。
“小龙，妈妈答应你来看比赛，还见到了你最喜欢的大哥哥，以后上课要认真，不能睡觉，不能再和其他小朋友打架了，听到了没有？”
“知道了，妈，别说了。”七八岁的小孩其实也好面子得紧，注意到黑泽投来的饶有兴致的目光，他连忙扯了扯正在说自己坏话的妈妈的衣领，脸颊涨得通红。
黑泽笑了笑，倒没有什么别的心思，只是没想到刚上小学年纪的孩子都会成为自己的粉丝。
小男孩拉着母亲的手走到黑泽身前，看了一眼黑泽，瞬间忘掉了刚才的尴尬，两颗瞪得硕大的眼睛里满是崇拜。
在他的心目中，黑泽召唤精灵，施展合体的本领仿佛就是无所不能的超人，他幼小的人生中第一次知道原来人可以这么厉害，飞天遁地。
至于黑泽身旁的那个丑大叔，他是看都不带看一眼的，和这个叫黑泽的大哥哥相比差远了。
“你好啊，小龙。”
黑泽从座位上站起来，走到他的身边蹲下身来，和小朋友保持了一样的高度。
“大大...大大......”男孩张开嘴巴，刚想说些什么，忽然就像结巴了一样语塞。
不过他越急，嘴巴就越像打结一样，急得他眼睛都变得红润起来。
黑泽注意到男孩先前眼中的崇拜，心中忍不住生出感慨，揉了揉他的脑袋，语气变得轻柔。
“没事，不急，慢慢说。”
他忽然想到了很多年前的自己。
那个瘦小的身影，比赛日的能够看比赛的时候，恨不得贴在笨重的电视机前，满目憧憬地看着其中大展身手的精灵师们的自己。
或许那时候的他有机会见到电视机里的选手们，一样会紧张地说不出话来吧。
想到这里，他的笑容变得更加柔和。
或许是黑泽的笑容起了作用，小男孩逐渐喘息了几秒，缓缓冷静下来。
“大大...大哥哥，我喜欢你！这次你一定要赢啊！”
“之前你输的时候，我哭了好久，因为班上的人说你不如那个丑叔叔厉害......”
“呃，谢谢你的支持，哥哥这次会赢的。”
黑泽又揉了揉他的脑袋瓜子，心中却是暗自思索起来。
输得那次？丑叔叔难不成是？
黑泽偷偷偏头看向身旁正在给粉丝签名合影的吉青文，嘴角微微上扬。
离得这么近，他肯定也听清了。
黑泽瞥了一眼他故作淡定的脸庞，仿佛听到了无数根箭矢扎向他心窝子里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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