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3.2
沈巍苏醒过来的时候是夜里一点钟左右。
室内的灯光并不算亮,但他还是睁开眼又闭上,反复几次,适应了一会儿。然后他转了转头,观察了一下周围的环境。有点熟悉,好像是……特调处的实验室。
他掀开身上盖着的毛毯,坐了起来,活动了一下筋骨,还好,不怎么僵硬。
然后他就看到了趴在另一边桌子上的一个人。
乱蓬蓬的头发,后脑勺对着他,头枕在胳膊上,应该是睡着了,袖子管还撸了起来,露着一截胳膊在外面。
沈巍皱了皱眉,心想这样子也不怕着凉。
他轻手轻脚地下床,走过去,小心地把毛毯盖在赵云澜身上。
沈巍小心地观察着熟睡的赵云澜的脸,好像眼角多了几根细纹,发间居然看到一根白头发。不过肤色似乎稍稍白了一些。他不由得抿嘴一笑。
然后他就看到了赵云澜右手底下搁着的一样东西。
是长生晷!
沈巍猛然吃了一惊,这个人不要命了,这圣器他怎能这样长时间地握在手里?他的第一反应就是去观察赵云澜的脸色,刚刚以为他睡着了,不会是又昏倒了,流血了,失明了……
沈巍刚要伸出手去摇醒赵云澜,一念之间又觉得赵云澜似乎面色如常,呼吸均匀,不像是昏倒的样子。
沈巍略略放了点心下来,伸手去把长生晷从赵云澜手底下抽出来。
赵云澜睡眼惺忪,迷迷糊糊间看到对面沈巍一双亮晶晶的眼睛在看着他,自嘲地笑了笑,心想这几天做的梦怎么都一样,又把眼睛闭上了。
沈巍终究是不放心,一手搭在赵云澜背上,一手轻轻捅了捅他的胳膊:”云澜,赵云澜,你怎么样?”
赵云澜实在太困,哼哼了两声,砸了咂嘴,转个头,换个姿势又睡着了。
沈巍等了一会儿,见赵云澜睡得有轻微的鼾声,放下心来,刚要直起身时,注意到地上掉了一本书,他拾起来一看,《长期卧床病人的护理》。
他皱了皱眉,长期卧床?难道赵云澜的老爸病倒了?
沈巍忽然一惊,转身看向刚才自己躺着的那张床,明明下面是一张实验台,却被布置得像一张普通的床。
好像自己睡了很久。
然后他开始拼命回忆之前发生了什么,记忆中是地君殿里常年不灭的灯被打得摇摇晃晃,照出地上一滩滩的血迹,赵云澜被捆在柱子上,满脸是血,夜尊狰狞的脸,自己躺在一个闷热封闭的地方,挣扎着将胸口的冰锥猛然刺向身体更深处……
沈巍觉得一阵剧烈的头疼。
我不是应该……已经死了吗?
现在是什么时间?
他走到墙角的长桌边,那里有一台原子钟,显示着当前时间是夜里一点十六分,十月十一日,年份是……
数字显示比他记忆中的年份多了七年。
沈巍愣愣地站在那里。
忽然间,一双胳膊环上他的胸口,背后一热,一个温暖有力的身躯从后面抱住了他。
“沈巍。”
沈巍浑身一颤,僵在那里几秒钟。
这样的拥抱,以前似乎从未有过。
他想起那一次在虫洞里,自己也是先背对着他,但赵云澜只是站在对面,等着自己转过身来。
“云澜。”他伸手搭上箍住他胸前的胳膊,握住了。
两个人就这样过了好一会儿。
然后沈巍把赵云澜的胳膊放下,转过身来:”你还好吗?”
“我很好。你怎么样?”
“我?我挺好。你看。”沈巍伸开双手,让赵云澜检查,像是要证明自己没有说谎。
赵云澜眯着眼睛看着他笑。你身体状况怎么样,我可比你还清楚呢。
沈巍忽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一把抓住赵云澜的胳膊,急切地问:”那个长生晷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会一直拿在手里?就不怕圣器反噬吗?”
“没事儿,你不用担心。”赵云澜把另一只手放在沈巍的手背上说,”现在我对这玩意儿有抵抗力了,它不但伤不了我,还能帮上我的大忙。没有它,我还不知道该怎么把你弄回来呢。”
沈巍何等聪明的人,听到这句话,再结合周围这个环境,心下已经猜到了七八分。
只是他没有想到,已经整整七年了。
沈巍只觉得鼻子发酸,瞬间红了眼眶。
“哎,沈巍,小巍,你别哭啊!”赵云澜一看沈巍眼眶发红就心疼得什么似的。”你看,你在虫洞里和我打的赌,现在已经实现了。我们不是又见面了吗?”
“嗯!”沈巍说不出话,只能哽咽着在喉咙底部发出这一声。
这情形,像极了在虫洞里的那一幕。
赵云澜忽然又张开双臂,一把将沈巍狠狠地搂进怀里,紧紧地箍住,咬着牙却又不说话。
沈巍也说不出话来,只是用手安抚似的在他后背一下一下地摸着。
本已死生相隔,何曾想能有今日。
良久,赵云澜松开了,拍拍沈巍的肩头,说:”回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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