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们结束了
“滴滴滴……”
头顶的烟雾报警，小红点频闪着，发出持续的鸣叫声。
乔清柠看了一眼便冲进卫生间找了一条毛巾，用水浸湿，捂在口鼻上。
房间里涌进来的烟雾越来越多，外头逼近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滋滋滋……”
耳畔的通讯器忽然响起。
“柠柠，顾言之的人已经将四周都包抄了，你……你要不还是出去，他多少还是会顾忌着小宝的。”
乔清柠四处轻敲着落地窗下，动作微顿，眸色深沉地注视着下方，白雪覆盖下，一片白茫茫，人行车辆如豆丁一般大。
“安雅，顾言之他不会放过我的。”
房门猝然被踹了一下，停了不到两秒，又被踹了一下，紧接着有人在外面大声叫喊同伴。
乔清柠回头看了一眼被各种家具电器堵住的门，“他们找到了……安雅，别让顾言之发现你在帮我。”
拽着拳头的手微松了一下，“小宝……就让他当我不在了，别找我了。保重。”
“柠柠，等……”
切断通讯器后，乔清柠搬起一旁的餐桌，往透明玻璃上狠砸了好几下。
裂痕细细密密地蔓延开来，最后哗啦一声碎裂在地上，她踢了几下脚边的玻璃碎，又往四周多砸了好几下，
外面的风刮进来，冲淡了不少烟雾。
乔清柠把头往外探，六十八楼的高度，四周都是玻璃墙面，光滑铮亮，没有任何攀附和躲避的可能。
指尖落在脖颈上祖母绿项链上，握紧。
她还真是找到一个自杀的好地方。
“嘭。”
房门被踹开，木板碎裂成好几块落在地上，连带着用来堵门的家电器都被进来的人快速推到一旁。
乔清柠看着朝她走过来的男人，脚步侧了侧，半个身子穿过窗外，风刮过她的脸，几缕碎发落在脸颊上，“站住，我报警了。雇凶杀人、室内行凶都是犯法的。”
顾言之没再往前走，深邃的眸子紧盯着她脚下的步子，脸上丝毫看不出任何波澜，朝隔壁的手下招了招手。
乔清柠理了理脸上的碎发，“顾言之，股权我可以给你，但要我为俞晴偿命，那就只能等下辈子了。”
微顿，忽然想起些什么，扯了一个笑容，红唇摇曳，“要是再来一个下辈子，我保证让你们双宿双飞，啧啧，多可惜啊，这辈子，你们就只能阴阳相隔了。”
“呜呜呜……”
婴儿的哭声忽然响起，由远及近。
乔清柠脸色一僵，却转瞬即逝。
尚在襁褓里的八九个月大的孩子被顾言之一把揪着领子，提在空中，他小脸憋红，手脚挣扎着，哇哇大叫，哭声悲恸，让人看了不忍。
“你过来，还是我把他抛出去？选一个。”
男人终于开口。
明明是极其好听的低音，也是她以往极其喜欢的声音，如今却像是来自地狱的索魂声。
乔清柠在那笑，笑到鼻尖都红了，笑到眼角都沁出几滴泪水了，“你想用他来威胁我？”微顿，“那你打错算盘了，我不爱他，他是你的孩子。”
“他也是你的孩子。”顾言之甩了甩手，把孩子丢给一旁的人。
乔清柠目光落在哭声的来源处，无情又冷血，“不是，我不认。”
顾言之脸色沉了下去，让人把孩子带下去，冷声道：“你以为你能逃得了？还是觉得盛希杰和安雅能帮得了你？”
乔清柠看他一眼，没有回答，又看向外面的天，一片阴沉，呢喃了一句，“看来要有暴风雪了。”
转头，目光落在他那张俊脸上，逐渐与记忆里的少年相重合，“七岁那年，我第一次见你，也是这样的天气，现在看来这天气……还真是早有玄机。”
风声呼呼刮过，比刚才的大了好几倍。
乔清柠把腕上的手表摘下来，指尖捏着上面的红色按钮，朝顾言之笑了笑，眼尾染上一抹红晕，“顾言之，我们结束了。”
纵身一跃。
“嘭嘭嘭……”
整栋大楼接连着发生巨大的爆炸声响，硝烟弥漫，朵朵蘑菇云升起，掩盖了一切的声响。
安市晚间新闻插播一则信息：
“德安路78号斐明大厦于今日下午5点39分发生一起恶性爆炸事件，迄今为止，伤亡人数有十名，其中死亡一人，重伤一人，轻伤八人……”
手机从掌心滑落，砸落在地上，跳动了两下才停下来。
安雅闭了闭眼，一手掐着太阳穴，一手扶着墙壁，缓缓蹲下身子。
低低的哭泣声，越来越响，回荡在空气里。
“柠柠……你怎么这么傻，你怎么这么狠心……”
暴风雪如期而至，大风夹带着雪花肆意闯荡在人间。
斐明大厦整栋大楼都被警戒线包围住，楼下来了许多救援人员和不少正在现场直播的记者。
一辆黑色的轿车急忙停下来，冲下来一道人影，穿过警戒线，径直往里闯。
“哎，等等，非工作人员不能进来，你是什么人……”
现场一名警卫人员正欲拦住，却被另一人拉了回来，“别叫了别叫了，那人是盛氏太子爷，跟坠楼死的人认识，还是里面那顾氏总裁的哥们，都一个圈子的。”
说起坠楼死的那人，警卫人员又是一阵唏嘘，摇了摇头，便走开了。
盛希杰远远便见许多人在围着那一滩红色的血迹，或取证，或记录，神色严肃又庄严。
他的感觉很不好，双腿像是镶了铅块，就连往前迈一小步，都要使尽全身的力气，累得气喘吁吁。
“去哪了？”
他唇角动了好几下，才问出口，嗓音依旧带着难以置信的微颤。
被问到的人反应了一会儿，才说道：“掉地上的时候已经血肉模糊了，医院都不用去，直接运去火化了，你是她亲属吧，现在直接去殡仪馆那边还能见上最后一面。”
盛希杰步子往后退了两下，似乎不敢相信，又一个箭步冲上前，揪着他的衣领，怒不可遏，“谁他妈让你们自作主张的！”
那人被吓了一跳，脾气也不太好，“你干什么！有病啊，死者的丈夫都同意了，你又是什么身份？”
“身份？”
盛希杰恍然失神，呢喃着这两个字，掌心的力度逐渐褪去，道了一句抱歉。
他垂着眸子，失魂落魄的往回走。
是啊，他什么身份，就连她死都没有资格的身份。
“顾总，您……”
盛希杰听不清到底说了什么，只听到一个“顾总”，猛然抬头，冲上前，扯住顾言之的领结，将他推撞到墙壁上，拳头迅猛落到他脸上，发了狠地想要往死里揍。
“你他妈为什么要逼死她！她本来可以活得好好的，你为什么要毁了她！为什么要逼她跳下去！”
“六十八楼，这他妈是六十八楼，你以为是二楼吗？是二楼吗？顾言之，你他妈还是人吗？！”
顾言之的脸上添了几道伤痕，却没有做出任何还击。
倒是一旁的秘书李牧之赶紧过去拉架，“盛少，顾总也受伤了，您有什么事，不妨等冷静一下再说。”
盛希杰双眼猩红，甩开李牧之的手，打量着顾言之手臂上的纱布，冷笑，“又不是逼他从六十八楼跳下来，你紧张什么！”
正欲继续挥拳，却被顾言之躲开了。
顾言之指尖擦了一下嘴角的血迹，盯着看了一眼，才抬头看他，“她欠俞晴一条命。”
盛希杰微愣了一下，随后大笑，捂着双眼，笑声渐渐带上沙哑，几滴泪从指尖滑下，滴落在地上，跟白雪融成一体，“我竟然输给这样一个人……乔清柠，你他妈是真的眼瞎啊……我对你这么好，我怎么可能输给这样一个人。”
“顾言之，乔清柠这一辈子得有多倒霉才会遇到你。”
远在大西洋的一间私人医院里。
一辆担架车伴随着急忙的脚步从远处跑来。
“快快快！一定要把人救回来！”
年轻男子被挡在急救室外面，门上的红灯骤然亮起，一切都开始进入紧张的倒计时中。
乔清柠的葬礼在爆炸事件后的第三天举行的。
简陋的灵堂上只有一个黑色的坛子，安安静静地摆在上面，里面装的是她的骨灰，在运到殡仪馆那天就直接火化了，最终变成了那样一撮粉末状的东西。
过来吊唁的人极少，认真数下来，都不到十个手指。
一旁婴儿哇哇哭叫的声音格外响亮，安雅抱着他，轻拍着他的身子，眼睛止不住红，“小宝乖小宝乖……”
多余的话，她说不出来，也不愿去骗她唯一留下来的孩子。
“我抱吧。”盛希杰走进来，伸过手，熟练地把孩子揽在自己怀里，“乔家那一群人，我把他们都赶到独立岛上了，这辈子都不会再有机会出来。”
安雅抹了把眼泪，一想到他们的所作所为，又气得咬牙切齿，“如果不是乔妮那个贱人中途给顾言之报信，他就不可能那么快找到，柠柠就不会……”
就算是养女，可柠柠什么时候亏待过他们了！什么时候伤害过他们了！
眼泪又掉下来，安雅吸了吸鼻子，“别在小宝面前说这些了，柠柠早就跟那一群人没有关系了。”
墓地。
前几日的暴风雪刚过，今日又开始飘落絮絮雪花，就连依稀可见的脚印都覆盖住了，看起来一片白茫茫。
盛希杰伸手接了几片雪，“我准备离开这里。”
安雅微愕，侧头看他，憔悴的面容上，眼里难掩忧伤，像是一夜苍老的人，鼻尖有些发酸，点了点头，“也好。”
他们那一场不算三角恋的关系里，都是单箭头，如今少了一人，早已碎成一地。
盛希杰离开也好。
至少，比柠柠幸运，还有机会找到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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