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不识庐山真面目
“一起上！”
暗器宗宗主一声大喝，机括神弩以疯狂的速度射出数支劲剑，四面八方交织成天罗地网。
红衣男子迅速后退，密集如雨的劲箭打在挥舞的剑鞘上，发出叮叮的脆鸣。应对完一轮箭雨，尚未稳定身形，抬眼便见一双闪亮的细弯刀迎面袭来，一左一右划出一轮不留死角的圆。
刀光如明珠之澄辉，照彻每一个死角。
嘭！
巨响声中，红衣男子握剑的双手被震得颤抖。他还是没有机会拔剑，只用剑鞘格挡。当此时，柳劲松的玄铁利剑也到了面前。
红衣男子被逼下巨石，一双清透的眸子泛起微波，脸上的丑陋面具，在巨石的阴影下格外狰狞。
圣宗宗主未动。
如果说暗器讲究疏而不漏，双刀在于先发制人，那么他，更像一只伺机而动的兽，在此时倍感沉凉：
面对三大高手的全力攻击，即便换作身为武林盟主的他，也没有把握挡下来，而魔头丝毫未损。
“沧海明珠。”红衣男子站在刀宗高手面前，淡淡地道，“刀宗宗主，陈振罡。”直面暗器宗高手，又道：“满天星，疾如风，烈如火。暗器宗宗主，黄海。”
他说得平静，可世人都知道，这几个名字在江湖上意味着什么。一门宗主，不是虚名之辈能胜任的。
“很好，人都到齐了，省得我一个个儿找！”红衣男子眸中闪过一丝锋芒。
“猖狂！”陈振罡喝道。
四个人屏息凝视着魔头的一举一动，期望瞧出哪怕一丝破绽。这一番搏斗，他们没有察出魔头的武功路数，反被魔头锁定了各自身份，失了先机。
说话的间歇，红衣男子终于有机会握住剑柄，缓缓拔/出——他认真了。
薄如发丝的剑身上雕刻着九条栩栩如生的龙纹，银色、没有剑穗、干干净净。
圣宗宗主震惊，唇角开阖牵动长髯，低语：“九重龙影。”
九重龙影，北舟名剑。
昔北舟国战神凭借出神入化之剑术，和一把三尺薄剑，平定九州，天下无敌。
剑术，名曰“无字剑术”；佩剑，名曰“九重龙影”。
宝剑散发的耀眼光芒刺痛了四个人的眼睛，连天光也变得黯淡。
无字剑术共有九重境界，随着战神陨落，九重境界终成传说。历史上，能到四五重修为，已经称得上江湖武林数一数二的高手。
当今中州武林，也曾出了一个人会使无字剑术的人，那就是前北舟国大将军——蔺鸿鹄。
“你是蔺鸿鹄？”凝重的面容使圣宗宗主看上去很苍老。算来蔺鸿鹄如今年愈七旬，没想到依如眼前这般风神矍铄。
圣宗宗主没有得到对手的回答，但他确信自己的猜测，因为九重龙影须配合无字剑术才能发挥淋漓，而无字剑术实乃世所无双。
此时的陈振罡，也是同样一副神情。十多年前，他与蔺鸿鹄交过手。那时蔺鸿鹄的无字剑术还只达到第四重，他勉强与之战成平手。十几年过去了，不知蔺鸿鹄的功力是否突破，达到第五重，甚至更高。
红衣男子立于天地间。
面具冰凉，无悲无喜，无声无言，只有满目沉默的苍凉。
“蔺鸿鹄！”陈振罡愤然道，“北舟已经覆灭，盛国的天下，岂容你在江湖上兴风作浪！”
“哼，兴风作浪？”红衣男子一直平静的情绪终于起了变化，隔着面具也能听出怒意来，“北舟国千万人命血债，难道不讨了吗！”
狂风卷狂沙，吞没了话音，模糊了视线。陈振罡、柳劲松、黄海同时向魔头发招。
如果说蔺鸿鹄在进步，那陈振罡同样在进步。十年前，他与魔头战成平手，十年后，圣宗、刀宗、暗器宗，加之前的拳宗，四大宗门联手，必将诛灭魔头，还武林一个清平！
弩箭射空，黄海自腰间摸出一枚梅花镖。这条腰封是宗门特质的，里面有许多小袋，用来存放各种暗器。梅花镖，是暗器宗的招牌，花叶卷曲，可回旋。
一发接一发，四枚梅花镖擦着地面，封死对手两侧，同时间，双刀至上而下砍落，柳劲松的重剑，则从正面直攻。
九重龙影剑光大盛，先是挑开梅花镖，接着顺势而上挡掉双刀和重剑的攻击，似乎并不费力。
梅花镖回到黄海手中，镖上沾了一片树叶，并未沾血。陈振罡收回双刀，握刀的虎口开裂，浸出血浆。
柳劲松剑快，发起第二道攻击，把魔头左胳膊擦出一道血痕。他赢得一丝优势，反身再攻，却在一瞬间，被魔头的三尺利剑，穿胸而过，喷血而亡。
杀人之利刃撤出，拖出九条巨龙似的重影，回护红衣男子身周。
“劲松！”圣宗宗主乍见爱徒身亡，痛心不及，血红双眼翻涌着滚滚怒火。
他内力刚猛，不适合先手，只想在同伴的攻击下，寻一个破绽。然而对手不给他这个机会，先杀了他的爱徒。
忽听一声雷霆巨响，凭空炸起一道奔雷，电闪破云，周遭长风也跟着旋转起来。
圣宗宗主手握玄铁重剑，就像风暴的中心，快速聚集着天地能量。
绕电奔云飞日月，驱龙走虎出乾坤！下霹，平生积累，蕴于一剑！
“破！”
巨大的冲击逼得红衣男子急退，九重龙影往下划拉，顿似有混沌之力破地而出，在红衣男子面前形成一道屏障。
玄铁剑上的雄厚内力撞到屏障上，犹如天边飞瀑，遭遇拔地而起的坚石阻截，激起滔天巨浪。
圣宗宗主被巨浪反卷，连退三丈开外。
飞叶沙石随气劲漫天飞扬，又随压力的减退盘旋而下。待到尘沙褪尽，一袭红衣，尤自岿然。
陈振罡与黄海奔到圣宗宗主身旁，均不相信八大宗门之首的圣宗宗主，会落于下风。不过很快，他们展露了笑颜。
一声卡擦轻响，魔头脸上的瓷面具碎裂，现出额心到鼻梁的一道血口，血注蜿蜒得满脸都是，血腥又恐怖。
破云——圣宗开宗立派的绝技。
如每一个死在破云之下的人一样，魔头的身体马上就会以脸上的血痕为界，一破为二。
高手对决，胜负往往只在一瞬间。
……
许久，他们没有等到预想中的破裂，却看到魔头伸手摸了摸脸上血渍，而后不急不慢地用衣袖擦了干净。以流血的程度来看，只伤到皮面。
陈振罡、黄海震惊之余，留意到圣宗宗主的脸，那是一副极为恐惧的神情。随即，圣宗宗主呕出一口鲜血，身形摇晃，玄铁重剑顺势刺入地表。
空气里弥漫着令人窒息的腥气。风波山巅，陷入了短暂的静默。
看着红衣男子一步一步逼近，三个人瞳孔收缩，不可置信地道：“你……不是蔺鸿鹄！”
虽然血污模糊了魔头的面容，但明显不是他们猜测的那个人。
忽听圣宗宗主带伤喊话：“魔头，不管你是何方妖孽，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混世邪魔，来路不明。
拥有强大力量，不死必为妖祸！
另二人亦下了赴死之决心，复喊了一遍：“魔头，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呵。”鲜血下的唇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
正是：
冰锋利刃九重龙，魅影骄阳浴血红。
证道风波生死战，魔邪未竟见真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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