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24章
西梨苑在长安城闹市的尽头，连接着拱桥河流，外面杨柳依依，里面也是大树环绕，树下姹紫嫣红的花朵是成块成块长，待到春夏之际，这处自然美不胜收。
西梨苑里面节目繁多，每日的宾客络绎不绝，纵使看客的坐席不少，依旧是一票难求，更别说在二楼单独的好位置了。
“姐，什么时候开始？”姜照新问，他们在二楼的隔间，中间放着一张圆桌，上面摆放着各种瓜果茶水。
姜照新一边磕着瓜子，一边看着一楼动静，感觉吃零嘴都吃饱了，节目还没上。
姜美适无奈地摇摇头，“都跟你说了，不急不急，来这么早也是干坐着。”
姜照新小声嘀咕，“也不早，底下坐席都来了那么多人。”而且一大半都是女子，还有不少一看就是未婚女子，姜照新心里感叹，长安长大的女子果真都是见过世面的。
“阿适。”一道带着奇怪口音的男子声音传来，俩人纷纷回头，姜照新眼睁睁地看着站在长廊金发碧眼的男子朝他们走过来，明显，他是来找姐姐的。
大概是生意上认识的朋友吧，姜照新很自然地这般认为，只是她发现事情跟她想得有些不一样。
姜美适看到来人非常高兴，站了起来，张开双臂迎接小跑几步奔来的男子，接着那男子在她脸颊还有唇上都亲了一口。
姜美适也没有将他推开，外邦有这种打招呼的文化？姜照新感觉不可思议，但又觉得不能怯场，更要尊重外邦国家的文化，等到俩人松开之际，姜照新也展开双臂。
金发男子不明所以地看看她，又疑惑地看向姜美适，姜美适很快猜到姜照新的想法，一边笑着一边按下姜照新的双手。
姜照新尴尬地摸了摸手臂，假装无事发生。
“阿麦，这是我妹妹。”姜美适又对姜照新介绍道。“这是我朋友，阿麦”
阿麦身形高壮，皮肤异常地白，绿色的眼眸跟宝石一样漂亮，微微低下头给姜照新作揖，姜照新给他回礼，瞧了他几眼，心中狂跳，这人长得可真不错。
他又与姜美适聊了起来，看起来俩人十分亲密，姜照新不由地怀疑俩人是什么关系。
“我去陪客人了，回头见。”
“回头见”
“你们好好玩。”阿麦用眼神对姜照新道别，姜照新微笑着回应，等到人一走，她连忙拉着姜美适问：“你跟他什么关系？”
“没看出来嘛？”
姜照新瞪直，嘴巴也一时没合上，这个消息真的有些措手不及。
片刻她才慢慢缓过来，接着又问了一大串的问题，“姐，他家是做什么的？有几口人，家境如何，有没有做官的，是准备在长安常住，还是暂时的？你觉得爹娘会同意吗？”
姜美适平静地看着她的小嘴一直巴拉巴拉地，等到她歇下后，才淡淡地说，“问完了？”
姜照新：“姐，你说呀。”
“照照，我就从没想过跟他成婚，所以不需要考虑这个。”
“啊，不成婚？”姜照新眉头皱在一起，脸上神情比刚才更严肃了，“姐，除非你一辈子不嫁人，不然以后被夫家知道这件事可怎么办？”
她不知道姜美适居然这么任性，虽然那人确实挺好看的，但也不至于搭上自己，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要是以后被姐姐夫家人知道，到时候肯定对姐姐横挑鼻子竖挑眼的。
“是啊，我不打算成婚。”姜美适神色认真地点个头。
“什么？”
姜美适看着楼下，眼神放空，与她解释道：“成婚做什么？你知道的，我不能生育大夫都看不出来原因，以前在尤家为了生孩子，喝了那么多的药，我现在闻到那些味道都想吐，经历一次已经够了。
一般人家娶媳妇肯定都让他们生，我不想遭那份罪了，又或者我嫁给鳏夫，帮他们养孩子，呵，到时候我挣得这笔家业还得给一个外人，我才没那么傻。”
姜照新沉默，确实，之前她没有想到这层，不过姜美适说得确实没错，反正嫁人都要受罪，倒不如像现在独立门户，赚着银子，挑个情郎，生活天天美哉。
楼下的动静越来越大，姜照新看过去，是走秀节目快要开始了，两姐妹搓手以待，瓜子跟水果也不吃了，双双坐好扶着围栏。
没一会儿，节目开始，第一个走出来的金发碧眼波斯美男手臂的肉结实饱满，头上带着嫩绿的柳树枝，而腰上也是如此，只可惜那玩意编织地密不透风，什么也看不到，他全身带着油光，衬得皮肤亮亮地。
台下一阵欢呼，波斯美男面无表情地在台上绕了一圈，最后定格在前侧的台边上，轻轻地撩动额前的碎发，再次引发一众尖叫，姜照新也没忍住，不过很快被姜美适拦下，“你等等再叫。不然到后面嗓子就哑了。”
“很有经验啊，说，背着我来了几次。”
姜美适假装没听见，用下巴示意了一下前面“第二个美男出来了。”于是，姜照新的注意力就这样被转移，完全忘记刚才的问题。
一场走秀下来，大概有十几个波斯美男，身形容貌全都是万里挑一，最后全都站在台上，台下的欢呼声达到了最高潮。
接着就迎来老板最激动的打赏时刻，在场的所有客人都开始往台上扔钱，姜美适拿出一沓厚厚的银票，分了一点给姜照新，“扔吧。”
“什么？”
“扔下去，看我。”姜美适将一张银票往台子上扔，姜照新注意到，周边很多人也都开始这样，有些扔铜板，有些扔碎银，有些扔银票。
“试试啊。”姜美适见妹妹不动，鼓励着她。
姜照新以前只听说男子在坊间给那些女子这样打赏，她自己还没试过，不过看着周围都是这些氛围，她也忍不住了，开始拿起一张银票往下扔。
“怎么样？”姜美适一边扔一边笑着问，只是嗓子有些哑。
姜照新看着她，笑得那叫一个灿烂，“感觉还不错。”
这场节目结束后，波斯美男离去，席间的人也慢慢走了，俩人已是精疲力尽地靠在椅子上，吃点香蕉补充点体力。
才一点点时间，台面上已经堆满了银子，老板派出好几个小二拿着篮子捡，姜照新觉得，就是小二每日这样偷偷留点，一个月下来应该都能拿到很多钱吧。
她忽然有些感慨，“姐，我突然好羡慕你，现在的生活真自由，我也想做生意了。”做生意这个念头并不是现在突然想到的，已经在她心中盘旋了很久，尤其是看到姜美适现在的生活，她这个念头愈演愈烈，她也想掌握自己的钱，自己的权。
姜美适挑着眉毛，“我有什么好羡慕的，做生意这么辛苦，不像你，命这么好，每天舒舒服服地都有银子花。”
如果不是生活逼迫，她也不想做生意，外面什么人都有，有时候气得饭都吃不下。
姜照新淡淡地摇摇头，对姜美适的话不认同，“真命好是公主，权钱她都有，除了皇帝谁不给她三分薄面，我呢，”姜照新苦笑一声，“看起来府中什么事都是我来做主，其实真正做主的还不是公主跟谢以期，我跟高向元没有区别。”
姜美适不置可否，“你怎么拿自己跟高向元比，你是谢以期明媒正娶的妻子，而他不过是宠侍罢了。”
姜照新拿起果盘上的橘子剥开，扯了一片塞到嘴里，“如果我跟公主同样犯错，不小心给谢以期吃了什么不能生育的东西，你猜猜，我跟公主结局是一样的吗？”
姜美适拿着茶杯的手一愣，继续喝了几口放下，宽慰起妹妹，“你想那么多干嘛，这种事也不会发生。”
姜照新摇头，“姐，你知道的，我说的不仅仅是这件事。”而是他们如果犯了同样的错，最后两人结局根本不一样，就拿刚才的例子来说，如果他们都给了谢以期吃了什么绝育的东西，公主只会懊悔，愧疚，说对不起谢以期，谢以期知道也无可奈何。
而她就不一样，被剥夺管家权都是轻的，要么送到衙门，要么被休弃出门，又或者把她送到庙里，庄子里孤苦地过完一生，其实这样想想，她跟高向元真的没有区别，这些权利也都不是真正我在她手中的。
“所以我挺羡慕你的，起码你拥有的，都是你自己的。”
周围还是热闹喧嚣，姐妹俩突然聊到这个，心情意外变得沉重，姜美适没再否认姜照新的话，只是感慨道：“生活都不易，我之前找你借钱买苏柏，现在还没有全部买到。”
“你不是说其他买家那边有吗？他们不卖。”
“你知道的，做香料对香柏有要求，有些不是我要的。”
“那怎么办？”
“只能赔钱了，不过还好只欠几个客户的，到时候好好赔礼道歉便是。”
姜美适说得轻松，但姜照新知道影响，首先那款香料就很贵，过来买的人肯定有些家底，想打好关系，留住客人，这赔的钱肯定不少，不然显得没有诚意。
其次，就算是赔了，下次那些客人也可能会流失，毕竟这一行信誉很重要。
“照照。”一道惊讶的男声传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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