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因果
赛蒙是覃燕台的草原名字,大帝被他气急了,叫出了他的本名。
可是覃燕台仍旧一副死不悔改的样子,似乎断定了大帝自小宠爱他,不能拿他怎么样一样,那副事事无所谓的态度彻底惹恼了大帝,大帝嘴角的两撇小胡子微微抖动,怒目而瞪,抓起手边的镇纸朝他猛地掷了过去,覃燕台站着不动,那镇纸直直地砸在了他的额头,居然发出咣的一声,一道细细的血迹顺着他的额角流了下来。
他的鹰眼仍旧锐利的盯住大帝,满脸桀骜不驯。
曾经大帝多么欣赏他的这份狂傲,现在只觉得要被这逆子气吐了血,人在大殿上背着双手直转,冷声道,“你若实在不喜她,娶了随便找个院子安置不理便是,可你杀了她,你知道我要花多力气来善后。”
“不管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不想娶就是不想娶。”覃燕台冷幽幽地道。
大帝微笑着朝他点点头,“好!好!”
转而冷面大喝,“来人!将这逆子给朕押回重华宫,听候发落。”
立即有殿外的侍卫来羁押覃燕台,两个人扭着他的胳膊将他拉出了殿外,在殿外候着的赤金瞪大了眼睛,“哎呦哎呦!这是怎回事啊!”
不是说了有话好好说的吗,这看起来也不像是好好说的样子啊!
大帝被覃燕台气的不行,一转头就看见覃燕行安然坐在远处,事不关己般悠然品着茶,神情冷漠,狭长而又无情的凤眸里没有半点温度,像极了他那个心思狭隘的母亲。
大帝扶着额头缓缓坐了下来,想他一生征战无数,识人善用,广纳贤才,人人钦佩,却独独整不明白这两个儿子。
他也曾试图做个慈父,修复和这个心思敏感的二儿子的关系,可他无论表面多么的谦恭,却始终有着淡淡的疏离和疏远,离得再近都觉得心仍隔得很远。
大帝扶着额头淡淡道,“行儿,你先回吧。”
“儿臣告退。”覃燕行缓缓行了礼,淡然退了出去。
唉。
清官难断家务事,这皇上的家务事也够让人头疼的。到底怎么样,才能缓和这对兄弟之间的关系呢?
大帝被这二人搅得心烦,没了看折子的心情,便缓缓回了寝宫,他的寝宫冷清,后宫没什么人,他也未曾新娶。
在软榻上缓缓落了座,低低叫道“赤珠。”
立即有一个梳着两条粗辫子的侍女点着脚尖走了进来,她光着脚,脚踩在这光洁的地面上半点声息也无,她低着头,行的却很快,恭敬地朝着大帝行礼。
这是他的贴身侍女,赤金的姐姐。
“赤珠,朕记得从燕北带了些旧物,当初叫你仔细收着的,你还记得不?”
赤珠道,“记得,奴婢这就给您取来。”
不多时,便将一个小箱子拿了过来,双手恭敬地举起给大帝,大帝拿了过来,仔细打量着,匣子是典型的燕北样式,有些老旧了,装的也都是些不起眼的旧物。
大帝打开匣子,在里面慢慢摸索,然后摸到了一个小拨浪鼓,拿起来轻轻晃荡了几下。
大帝轻笑,“这是行儿小时候的玩物,那时候他很喜欢。”
他晃荡了几下,拨浪鼓的声音却有些奇怪,翻过另一面看,另一面原来被匕首给划开了,大帝的笑容慢慢消失。
它曾经是行儿的小玩具,但是阿台喜欢,便夺了去,覃燕行来找他说理,说弟弟抢了他的玩具,可他觉得不过是个小玩意,让给弟弟也无妨,便没理会他的求助,后来,覃燕行便拿匕首划破了他最喜欢的小鼓,两个人都玩不成了。覃燕台大哭大闹,覃燕行却要求将那个破了个小鼓要回。
很多次,他都看见覃燕行在背人的地方偷偷的玩着已经坏掉的小鼓。
大帝的心里颇不是滋味,那时他太年轻了,也不知该如何做一个好父亲。
他曾经有七个儿子,若他们自己不争取,他估计很久都不会注意到其中的某一个。
他第一次注意到那个不争不抢的二儿子,也不过是因为他的一句话,或者说他的一个眼神,草原人敬重强者,以狼为尊,可是有一天,他却发现覃燕行蹲在草丛里玩小兔子,眉眼弯弯,耍的高兴至极,他微微蹙了眉头,说了一句,“苍狼神的子孙,应该养狼养豹,怎地躲在这玩兔子?像什么样?”
然后第二天,他再路过可棘的帐篷,就发现那几只小兔子已经被摔死了,丢在了墙角。他觉得,这个看似不起眼的儿子,多少也有点血性。
第二次,是他的宠妾胡氏病的极重,冰天雪地的天气里,她却想喝一碗鲤鱼汤,说是在中原,她生病的时候娘亲都会给她煮鲤鱼汤,别的都好说,可是塞北的冬天湖面结冰,寒风朔骨,哪里容易找到鲤鱼。
覃燕行不知怎么知道了,偷偷溜了出去,晚上天擦黑的时候,整个人身上湿淋淋地回来了,水都在衣服上结了冰,湿头发被冻成了冰柱,一张小脸冻得青紫,可他手上拎着一条鲤鱼,他的母亲可棘最讨厌胡氏,可他却为她捕了一条鱼。
当时的呼和汗王觉得意外,问他是怎么捕到的鱼,他抖着发紫的嘴唇说,中原有个故事,叫卧冰求鲤,他依法照做,心诚则灵,只为虔心为胡妃求得一鱼。
到底是不是真的卧冰求鲤,大帝不知道,只记得当问他要什么赏赐时,他的眼中有些希冀,却最终没能说出口。
就算他不说,大帝也是知道的,覃燕行想让大帝去看望他的母亲可棘,可是彼时夫妻二人的关系已经僵到了极致,再难扭转,他虽心里明白,却始终迈不开步子,当天胡氏呕血的厉害,他总想着过几天再说吧,拖延些时日,可是可棘却在当天夜里去世了。
大帝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后来覃燕行性格变得敏感偏执,他知道他有这不可推卸的责任,他偏爱宠溺覃燕台,自小让他在蜜罐里长大,养成了如今这副不知天高地厚的臭脾气,对覃燕行不闻不问,却让他再难走进这个儿子。
厚此薄彼,厚此薄彼啊。
都是因为他种下了因,如今才结出这样的恶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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