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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章 棋子而已


  覃燕台对赤金的啰嗦充耳不闻,他微微闭上了眼睛,靠在了椅子背上,资料上写的非常之详细,他似乎闭眼就经历了一遍风灵雀成长的过程。

  他站在一个第三者的视角,看见她出生时风府上下的欢乐喜悦,满府丫鬟仆从奔走相告是个千金,风家三代只生了这么一个女娃,风毅向来严肃,不苟言笑,当天却在产房外像个热锅上的蚂蚁,急的一直转圈圈,祈祷着一定要是个闺女,知道是个千金后仰天大笑,喜极而泣,当晚大摆宴席,千杯不醉的人竟然也喝醉了酒。

  她也曾是家人千万宠爱,呵护在手心里的宝贝。

  按照南凉武将家族的习俗,若生的是个女儿,则可不必入朝为将,风家世代子孙皆死在了战场,马革裹尸,尸横塞外是他们注定的结局,可唯独这个女儿,风毅舍不得让她习武,只想让她也如其他贵女千金般,过上安稳富足的平静生活,因此自小便教导风灵雀吟诗作画,抚琴刺绣。

  可偏偏,她身上流的是风家的血,风毅苦心教导的诗词歌赋一窍不通,偏只对舞刀弄枪感兴趣,从小便是个野丫头,六岁时因为贪玩好奇,自己偷偷溜进了马厩,被那匹没栓绳的野马带着跑出了百里地,却无师自通,就此学会了骑马。

  风毅率众找到她时,她竟已经驯服了野马,坐在马背上又唱又跳,自那他就知道了,她终究是风家的孩子,永远不可能成为大家闺秀。

  风毅独自坐在山岗上,喝了一夜的酒,第二日便决定将风灵雀带在身边,亲自教导。

  教导她如何成为一个真正的将军。

  从此,她酒脱离了深宅内苑,成为了风毅身边的小野驹,常年跟着他出入军营,次年,风毅率军击退边境敌寇,班师回朝,南凉王为太子李诗年与风灵雀定下婚约。

  覃燕台缓缓睁开眼睛,风灵雀与李诗年曾有过婚约,两人自小一起长大,感情甚笃,李诗年有曾经为了风灵雀而犯错被罚的记录,风灵雀亦有因为偷见太子而被捉到打人逃跑的案底,少年时互相替对方说话揽罪,有好东西也都会首先想到对方的心意,他甚至能想象得到风灵雀把怀里压扁的糕点拿出来分给李诗年吃的场景,两个小人躲在假山后边嘻嘻笑着偷吃,转头就因为不守矩而被罚。

  可偏偏感情如此的两个人却在大婚的前一天取消了婚约,李诗年单方面取消了婚约,另娶旁人。非常巧妙的时间点,若风灵雀与李诗年成了婚,那么她将会因为太子妃的身份而被囚禁,彻底失去自由,从此怕是会和李诗年李柔漪一样,沦为他人的玩物。

  可她离开了,去了战场,又遇见了他。

  覃燕台仔细的将过往的一幕幕还原,复现,风灵雀战败后在涂杭的隐忍筹谋到底是为了什么?她宁愿冒死,不顾性命要去做的事究竟是什么?

  他不敢往那个方面去想,答案却已经在口边呼之欲出。

  她一定是为了救李诗年,她从来没有放弃过他。

  虚情假意接近海宴青,装瘸腿装软弱,甚至不惜与大溍的赵白歌暗中勾结,愿意嫁给海宴青,种种作为从来都只有一个目的,她要救李诗年。

  他们从来都一直在为对方着想,是李诗年在最后的时刻推开了她,给了她自由,而如今,风灵雀亦要救他于牢笼,他们从不见面,却深深地明白着对方的用意和心意。

  她一直最在意的都是李诗年。

  覃燕台如遭重击,只觉得胸口沉闷剧痛,他自己呢,从来都只是助她达成目的的一颗棋子而已。

  他喃喃着叹息,只觉得浑身无力,“骗子……”

  她骗了我,她所有的温柔和情谊都是谎言,只要能救李诗年她什么都愿意做,哪怕是嫁给海宴青,哪怕是叫她嫁给自己。

  多么感人肺腑的情意。

  覃燕台只觉得嫉妒欲狂,心里又痛又气,他堂堂燕北第一美男子,无数女人梦寐以求的对象,如今在她眼中,竟如此不值一提,被她如此戏耍和轻贱。

  他便是在这里气的呕了血,那女人又会看他一眼?

  他越想越是气闷,只觉得人像是要炸了一般。若此刻他身边有人,他定是要直接掐死泄愤。

  何必再管她闲事?

  以她如此作死行为,不需他出手,她很快便会自取灭亡。

  他无比清楚,李诗年至今活着的唯一目的,就是为了引出潜藏在南凉的那些不安定分子,大栗已经血洗了一遍,可南凉还没有。大帝早已等待良久,准备将南凉旧将一网打尽,她若敢救李诗年,便是在挑战大帝的底线,大帝绝不会允许这样的人活着,而她一定会是第一个。

  可他一闭上眼睛,他立即就会想起从前所见她的种种画面,她站在城头上,一身红衣银甲,笑容爽朗明亮,她跌落了谷底,抱着膝盖被寒风吹的瑟瑟发抖,她想哭了却在拼命地隐忍,她发着高烧胡言乱语,她与他同处狭窄的石穴彼此以对方的体温取暖,对方的呼吸清晰可闻,他抱着她,在寒冷的夜里整夜无法入睡。

  他也是头一次与一个女人这样亲密的抱在一起,可她却似乎毫无所感,抱着他的腰睡的格外香甜,他却越发清醒了,捧着她的脸细细地看着,灼热的呼吸喷在她的脸上,嘴唇在她的鬓间流连不去,他想亲她了,却又不敢。

  用四肢将她缠紧,抵着她的额头,就那么闻了她一整夜的香,她却什么都不知道。

  她怎么能做到,如此撩拨一个男人,却毫不在意的。

  她怎么能,那么坏。

  覃燕台用手抵着额头,只觉得满腹的委屈心酸,他想起在涂杭初次相遇时,他第一眼的惊艳,那个瘦瘦小小的女人竟比记忆中的更加美丽动人,她的一颦一笑,她的灵动和柔美,又和以前的张扬潇洒不同了,她变了,变得更像是一个寻常的普通姑娘,她身上的光环和锋芒不再,只是一个需要人保护,生活艰苦的可怜姑娘,似乎触手可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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