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章 生死一念
她捂着脸,哭的不能自己。
原本她做好了打算,无论进城之后会遭到怎样的谩骂和羞辱都绝不会眨一下眼睛,她做好了承受一切的准备,可她还是失算了,她受得了痛,受得了苦,却独独受不了来自陌生同胞的关心和爱惜。
他们心疼着她,在替她哀哭着。
覃燕台看着囚车里的风灵雀伤心地哭着,他感受到这一刻,她的心被温暖了,也被安抚了。她心里巨大的伤疤被这些陌生人的善意慢慢治愈了。
他没说话,只是趋马带着队伍继续前行。
到了长天宫,他立即去拜见了大帝,大帝正在殿中等着他,见他走了进来,心情有些复杂难言,上一次见还是皇宫宴请潄奕长公主的时候,月余未见,发生了这么多大事之后,父子俩终于又见上面了。
“父皇。”覃燕台先行了礼。
大帝看到他心情很高兴,微笑道:“阿台,终于又看见你了,你不在这段时间,朝天城也发生了不少大事。”
覃燕台在大帝下首座坐了,“来时的路上大致听赤金讲了些。”
大帝点了点头,叹了口气道:“你不会怪父皇吧?”
覃燕台大喇喇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知道他指的是什么,笑道:“我有什么可怪你的,覃燕行人虽然讨厌,可做事的确细心靠谱,比我强,你选的对。”
他说笑着,的确没把大帝选择了覃燕行做太子的事情放在眼中,“你是知道我的,我只喜欢带兵打仗,让我在这老老实实的坐着坐一天,我也的确坐不住,不过你既然封了覃燕行为太子,我是不是也得有个什么头衔才算像样?”
大帝看他一副赖皮样,跟小时候讨要奖励没什么两样,笑着指了指他道:“你看看你,哪还有自己要东西的!”
大帝见他坦荡,心里也跟着高兴,叹了口气道:“这些年来,我一直觉得亏欠你二哥,他只顾做事却从不在朕面前邀功多话,其实朕都看在眼中,他做事沉稳严谨,城府又深,是个为帝的好苗子。”
覃燕台掏了掏耳朵,“你不会是叫我过来听你表扬他的吧?”
大帝苦笑着摇头,“我只是最近一直在反思过去,今日阿行旧疾复发,我才知道他中的毒那么麻烦,这个下毒之人何其可恶,让他终身难愈,我心疼他,也想开了,便立了他做太子。”
覃燕台轻轻努了努嘴,猜测大帝转了一圈终于要说到点子上了,“对了,你知道是谁给你二哥下的毒吗?”大帝慢悠悠地说着。
覃燕台轻轻放下酒杯,“知道。”
“那你又知不知道,赵白歌曾经来过皇宫向朕索要风灵雀?”
“知道。”
大帝点了点头:“赵白歌真是个不容小觑的人,他一个被流放的边缘皇子居然敢孤身来长天宫找朕要人,实在是令人意外之极,得是什么样的人能让他敢冒这么大的风险,独闯长天宫?”
覃燕台不说话了。
大帝慢慢道:“我更好奇了,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能在跑到边疆马上就能脱身的时候又自己回来了?”
大帝哼笑出声,摸着胡子,半晌不语。
“父皇。”覃燕台斟酌着措辞。
大帝却摆摆手,打断了他,“你不用替她再美言了,关于这个风灵雀的优点,朕一直听着听的耳朵都快被磨出茧子了。之前海宴青整日的夸她,后来你也夸她,那个赵白歌也变着花样的要她,你们都中意她,看重她。朕不仅也想看看到底是个怎样优秀人儿能让这么多人喜欢呢?”
覃燕台低头不语,揣测着大帝对风灵雀的态度。
大帝却突然冷了声音:“可她毕竟犯下了必死的罪,又重伤了大乾的皇储,仍难逃一死啊。”
覃燕台忙站起来:“阿爹!”
大帝挥挥手再一次打断了他,“你不必再多说,朕心里已有了论断。朕会亲自审问她,她若能让朕也对她改观,甚至收回成命,朕才会相信她的确有些本事,可她若只是靠美色迷惑人心的,那也就不必再留了。”
覃燕台看着大帝,知道他存了心思想要考考风灵雀,以决定她未来的生死,她若不能令大帝满意,想来仍是难逃一死,可若令大帝喜欢,或许也有一线生机。
她的生死,此刻就在大帝的一念之间。
虽然他相信,风灵雀无论才能还是性格都一定会得大帝喜欢,可这毕竟是生死攸关的赌注,他仍担心意外的发生。
可大帝显然不想让他再参与这件事了,随口转移了话题,“朕将陶淄,耒阳以南的诸城都划给你,封你做个淄阳王,此后你有自己的封地,可以自己出去开门立户,娶妻生子,过富足安康的日子,如何?”
覃燕台正忧心着风灵雀的性命安危,蹙着眉头,随意道,“淄阳王?哪个淄?”
大帝白他一眼,拿出一旁的宣纸,在纸上写了大大的淄阳王三个字,没好气道:“好好看看!”
覃燕台拿过来瞅了一会,呐呐道:“敢情这个字儿念淄啊?”
大帝一噎,胡子都快气翻了,拿手指点了点他,半晌才道:“朕怎么能生了你这么个文化瞎子?”
覃燕台辩解道,“我怎么还成瞎子了?好多汉字我也是认识的,只是一直忙于打仗,诸事繁忙,没来得及复习,一时都忘光了而已。”
“好好跟你二哥学学吧,他也是后学的,你看看人家,别以后跟朝中大臣聊天,叫人看了笑话,笑你这个淄阳王连自己是哪个淄都不知道!”
覃燕台全没放在心上,嬉皮笑脸道,“我现在不是认识了么?下次再见面,我准能认出它来。”
大帝知道他的性子,无奈道:“看来得给你寻个好的师傅,好好教教你诗文礼仪,言行举止,别还像个野人一样,光天化日之下还喜欢打赤脚。”
覃燕台赶紧低头看去,见自己已经穿好了鞋这才放下心来,他以前的时候喜欢打赤脚,大冬天也不爱穿鞋,以前没少挨训,趁父亲没注意时他还会偷偷脱了鞋撒丫子跑,但他现在已经改掉这个坏习惯了,现在习惯了穿鞋,再也不会像小时候那样随意打赤脚了。
他有些脸红,“父皇,我现在长大了,那坏习惯已经改了,你别还老是提,我也是要面子的。”
“你还知道要面子啊,你那些陈年旧事,朕都还没跟人提起过呢……”大帝唠叨开了。
覃燕台忙把手搭在大帝肩上,搂着他告饶道:“好了好了!阿爹,咱们喝一杯!喝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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