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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一章特殊病房


时小新闻言为难起来,她沉吟片刻,起身走进书房,莫相离隐隐能听到书房里传来激烈的讨论声,她听不清楚他们在说什么。过了一会儿,时小新走了出来,在她身边坐下,和小时候第一次见面时一样,她拉着她的手,与她十指交握。莫相离为这个熟悉的动作而湿了眼眶,抬头看向她:“小新。”

        “洗澡换衣服,我带你去看他。”

        莫相离的眼睛一下子亮了,她拉着时小新的手臂,借她的力量站了起来,跌跌撞撞地往浴室跑去。半个小时后,她大致把自己收拾好,她再出来,时小新已经等在门前。

        电梯直上医院的最高楼层,那是特殊病房,如今已经被整层包下。

        保镖已经得到池城的吩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她们进去了,只是提醒她们道:“再过半小时景先生会来,你们抓紧时间,别让我们工作难做。”

        莫相离当下心急如焚,也没有细听保镖说的话,她只是一味的捏着时小新的手催促,催她赶紧带她去看景柏然。

        到了景柏然的病房前,莫相离忐忑极了,刚才的心急如焚到此刻又变成了进退两难,时小新也顾不上她在想什么,拉着她推开病房的门走了进去,护士正替昏睡的景柏然掖被子,退到了外间的小客厅守着去了。

        时小新放开她的手,见她的眼睛已经巴在了景柏然的身上,她识趣的一声不吭跟着护士去了客厅。

        莫相离站在景柏然的病床前,进一步是地狱,退一步是峭壁。她只觉得自己人生之前的那二十多年里,从未有过一个时刻,如同此时这般五内俱焚,心痛若死。

        景柏然在一堆仪器和管子之间安静地躺着,一向神采飞杨的脸憔悴了好多好多,最让莫相离心疼的是,睡梦之中,他的眉头竟然还是微皱的。

        莫相离双手紧紧捏成拳头,不敢伸出去哪怕在她朝思暮想成狂的脸上轻抚一下,仿佛怕抚一下,就能将他好不容易凝聚起来的灵魂抚灭。

        他闭着眼睛如同会一直睡下去的模样,狠狠地烙在了莫相离心上,恐怕这一生,都绝不会忘。

        她多希望此刻躺在这里的是她莫相离,他生气也好,恨她也好,就算他做了多少对不起她的事,她都可以原谅,只要他别这样虚弱无力地躺着,连睁眼看她都不能。

        原来这世上真的有一个人,能让从来自以为自私自利的她,不管是痛还是死,都心甘情愿替他承受。

        景柏然……莫相离捂着嘴狠狠掉眼泪,只要你好好的,不管是痛还是死,通通由我去承受吧。

        直到莫相离走,景柏然都没有醒过来,他身体还很虚,所以药里面的安眠成分颇重,他睡得几乎无知无觉。莫相离就这么痴痴地看着他,护士几次进来催促:“莫小姐,池先生特别交待过,您真的得离开了,请别让我们为难好吗?”

        莫相离想起景天云那天看向她的眼神,默然点头,最后看了眼床上依旧昏睡的人,拖着步子离开。

        刚出了病房,时小新拽着她发凉的手,急道:“景伯父的车已经到了楼下了,阿离,我们快走。”莫相离与时小新刚抬起步子,就看到景天云从电梯里走出来,看到两人时,他的神色变得冷峻严厉,“站住。”

        莫相离脸上泪痕犹在,人也是摇摇欲坠的样子,时小新见迎面撞上景天云,又看了一眼莫相离,她低咒一声,赔着笑脸道:“景伯父,我……我……”时小新那样伶俐的一个人,面对此时的窘状,也无话可说,她回头对着莫相离道:“阿离,你先走,这里交给我。”

        莫相离这几天没睡好吃好,刚才那一场哭已经耗尽了她全部的残存体力,这时景天云与时小新的交谈似远在天边,她脑海里只有病床上那个沉静睡着的容颜。

        莫相离乏力地叹了口气,往前微倾,脸侧枕在了时小新的肩上,景天云见她也不向他打招呼了,脸色更是难看,“莫相离,谁准你到这里来的,人还嫌害得Eric不够,是不是要害死了他才甘心。”

        这声如狼似虎的大喝声将莫相离惊得微微回了神,看到景天云神色难看地瞪着自己,莫相离一时之间还有些反应不过来,她立即站直身体,喃喃道:“爸……”

        “谁是你爸,我还担不起这个称呼,你这个害人精,我不许你再接近我的儿子,来人,将她给我赶出去,别让她在这里污染了空气。”景天云的话极是恶毒。

        时小新本来心虚,可这会儿也顾不得心虚了,她冷笑连连,“景伯父,我是看在你是景柏然的父亲的份上尊敬的叫你一声景伯父,可是如果你要倚老卖老,也要看我答不答应。”

        景天云在商场上,只要自己板着脸,就没人敢来招惹他,没想到现在被一个女人指着鼻子骂倚老卖老,他气得头顶冒烟,狠瞪着时小新,“你说什么,你敢再说一句,别怪我不客气。”

        “你要怎么不客气,我是池家的准儿媳妇,我不信你连这点面子也不给,景伯父,景柏然拼死救莫相离,如果他知道你在他昏迷期间欺侮阿离,你看他会不会原谅你。”时小新有恃无恐。

        景天云被她狠狠地将了一军,愤怒的甩袖向病房走去,“送客。”

        时小新带着脸色苍白的莫相离下楼,正好遇上了英欢,莫相离脚步一顿,此刻面对英欢,她实在不知道该用什么脸色才是正确的,时小新很乖巧,知道这母女俩一定还有话说,她找借口走了。

        莫相离与英欢隔着遥遥距离,她不上前,英欢只好滑着轮椅过去,仰头看着莫相离,“离儿,妈妈……”

        “什么也别说了,我有今天全是拜你所赐,所以我求求你,从今往后,都别再出现在我面前了,好吗?”莫相离冷声打断她的话,这二十几年来,她没有妈妈也一样活过来了,今后的几十年里,她没有妈妈也同样能活得好好的。

        英欢被她绝情的话语逼出了泪,“孩子,是妈妈对不起你,妈妈不求你能原谅我,只求你让我能时时见到你,好吗?”

        莫相离连连冷笑,“你除了给了我生命,你还给了我什么,哦,我想起来了,你给了一个拿自己外孙女都能下手的残忍父亲,我周围的人都被你们害尽了,我若看到你,只会恶心,走吧,我就当我没有妈妈,你也当你没有生过我,我们井水不犯河水。”

        英欢泪流满面,这辈子,她最对不起的人便是莫相离,当年她为一己之私抛弃了她,找回她后,她没能好好保护她,让她受到这么多的伤害,这一切全是因为她,她罪该万死,“离儿,对不起,对不起!”

        莫相离扭过头,毫不迟疑地大步离去,将英欢抛在脑后,踏出医院大门时,她眼底涌起了泪水,她抬头望天,将眼泪流回心底,对不起,妈妈,我还不能原谅你。

        ……?……?……

        从医院回去后,莫相离的日子过得肆无忌惮,时小新只要求她一天三顿按时吃饭,其他放任莫相离自由,一概不管。盛恺臣遇到莫相离时,她正在一个酒吧里喝酒,一杯接一杯,微醺之下眼角眉梢都是粉红,消瘦些许的身形看上去格外单薄惹人怜。

        在西郊发生的事被大肆报道了一番,他自然知道莫相离最近遇到了什么事,他坐在她身边,招手让侍应生送了一瓶酒过来,陪着她慢慢喝起来,酒过三巡之后,他借着微薄的酒意,喃声道:“小离,你瘦了。”

        以前他总想在她与景柏然之间留下一点印迹,他办到了,可是看到景柏然为她奔不顾身时,他才发现自己的爱情太浅薄,原来他早就输了,就像他在拉斯维加斯时到底联络骨髓时,她毅然跟着景柏然回了Y市,他的爱情始终只是独角戏,只可惜他醒悟得太晚,伤害了自己最重要的朋友。

        莫相离摸了摸自己的脸:“是吗?”

        盛恺臣没确定她没有看错,她对着他轻轻地笑了,盛恺臣眉心皱成川字,握着酒杯的手指僵硬。

        在她的笑容下,他的心防彻底瓦解,他借着薄醉,借着心底最后那股勇气,絮絮叨叨地说起了她发高烧那晚发生的事,他明白,支撑他如此卑劣的从始至终都只有这个女人,只有这句话:“他不爱你,他不相信你,这样的男人,你为什么还要执迷不悟?”

        莫相离听他这么说,心里实实在在挨了一击,不是因为他说对了,而是他说错了,“你觉得如果一个人不爱另一个人,他愿意为那个人去死吗?”

        盛恺臣彻底被莫相离的话打败,他知道自己的爱情本来就不堪一击,为什么还妄图垂死挣扎呢?

        盛恺臣最后走了,带着他破碎了一地的爱情,时小新找到莫相离时,她已经喝完一瓶XO,这些日子她轻者喝酒灌醉自己,重者就在房里大哭大闹,时小新明白,她心中有太多的伤痛要借由这样的方式发泄出来,所以由她喝由她闹,只是在她醉死自己时陪在她身边,好好的陪着。

        “小新,我想离开了。”

        这个地方有太多的伤痛,还有她女儿的亡灵,她在这个城市里生活,只觉得呼吸都困难起来。

        “好吧。”

        莫相离苦笑,“我这个时候离开,会不会很窝囊?”

        时小新摇了摇头,她握住莫相离的手,轻轻一笑,“阿离,你现在的心是空的,找点东西去把它填满吧,女人要是没本事把男人捏在手心里,那么退而求其次,至少得把自己捏在手心里。”

        “我很怕。”莫相离出奇的平静,醉眼如丝,却又异常清醒,“我怕我的心不跟着我走。”

        时小新收回目光,看向莫相离,那眼神莫相离从未见过,是介乎遗忘与深爱之间,如同一泓平静的湖水,一眼望去却知道也曾经惊涛拍岸,湖水连绵过,“不会的。”她对自己最亲爱的朋友温柔的笑,“阿离,我知道,不会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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