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凶悍的少女飞贼
此时比艾思敏还着急的,是一个坐在三楼贵宾席的男子。
他的包厢位于看台的最左边,光线稍嫌昏暗,不是很引人注目的地方。但从这里观看赛场,却比其它角度的坐席要更为清楚全面。
这个人身材瘦高,皮肤苍白,穿着一件青铜色的方领短襟上衣,上面用黑色真丝绣满龙胆花的图案。
包厢里只有他一个人,而且没有点灯。面前的小桌上,放着半瓶白葡萄酒,两个杯子,其中一个杯子里还盛满了酒,没有被喝过呢。
瞥了一眼赛场里紧张到要让人窒息的对峙场面,又看了看酒杯,他忽然听到门外传来几句对话的声音。
接着,门轻轻开了条缝,闪进来一个有些纤瘦单薄的身影。
一个女人,披着一件戴着兜帽的单层短斗篷,她很快来到小桌对面。光线从右侧的窗外照射进来,但却没办法照亮她的面孔。似乎出于礼貌微微笑了笑,女子就在对面坐了下来。
“你好,白爵士大人。”来人抬起手向后推下了兜帽,露出棕色的长发,和遮住半张脸的黑色面具,面具上用黄铜色的颜料描摹出精细复杂的猫头鹰脸部的羽纹图饰。
“你让我等了四个小时……”
“我说过,”女子说话的声音很低,都快要被看台上混乱嘈杂的呼喊淹没了,所以那位白爵士先生不得不向对方倾斜身子,仔细聆听。“当骷髅骑士拔出它的弑君之剑的时候,也就是我出现的时候。”
“哼,”白爵士不屑地笑了一下,说:“弑君之剑?好可怕的名字。这个和我们今晚见面有关系吗?”
“关系不大,只是稍微有点巧合。你带着几位身手敏捷的剑客从蓝毗珈城来到这里,你在追逐重要的目标。巧合的是,下面的那把破剑也是从某个尊贵荣耀的王室里遗落出来的。呵呵,一个阴险的坏人,十几年前,用那把剑谋杀了在位的国王,所以它就有了弑君的恶名。”
“我等你,不是想听你给我讲故事……”
“我要传达给你的讯息都包含在这个简短的故事里。”女子从座位上轻轻站了起来,用双手把兜帽重新戴在头上。
“你就要这样走了吗?可我什么也没有听到!”白爵士说着,一把抓住了女子的胳膊,但他很快又松开了手。
“这座城市的监狱里关押着一个没有名字的犯人,也许只是个流浪汉,想在酒馆里偷点儿烧酒,结果正好遇上一宗谋杀案,而谋杀案的真凶却早已逃的没有了影子,所以只好拿他来抵罪……”女子说着,端起了桌上的酒杯,喝了一口,然后满意地说:“这酒不错。”
“可是,”白爵士声音有些急促地说,“你讲的这些,和我要得到的讯息,完全没有任何关系!”
“没有任何关系吗?”女子已经喝干了杯中的酒,正准备把它放回桌子上。“倒霉的流浪汉和你来自同一个地方,说不定也有一样的目标呢,哈哈哈……”
女子像她来时那样,轻悄悄地离去,只留下一抹淡淡茉莉的芬芳。
“快点反击呀!”看台上传来一阵阵急切地呼喊声。
这人靠近窗前,向下面赛场上看过去。
红骷髅骑士已经砍翻了一个丛林野人,而它的斑纹鬣狗此时正在撕咬另一个丛林野人的身体,那人还活着,虽然内脏器官都流出腹腔拖在了地上,但他似乎还想竭尽全力从鬣狗的獠牙下面挣脱出来。
面对这样凄惨的场景,阿龙加和他的同乡就算有过去解救同伴的心思,却也没办法越过逼近的红骷髅骑士。
那把被神秘女子称为“弑君”的短剑,又掠起一道寒冷的眩光,骷髅骑士已经跳跃到他们的头顶上。看短剑挥舞的弧线,它似乎想同时攻击他们两个人。
阿龙加赶忙向右边猛跳,完全躲闪了过去。但他左边的阿石朋向后跳跃,因为花岗岩石墙就在他背后,所以阻碍了他的躲避。短剑划开了他的兽皮胸甲,也在他的胸脯上留下一条浅浅的伤口。
红骷髅骑士的攻击是连续性的,并不会给对手留下再次回旋的余地。挥过去的短剑没有追上阿龙加,立即折返回来,向阿石朋的脖子上砍去。阿石朋贴着墙壁尽力用最大的速度闪避,及时地弯腰,躲过了致命的一击。
短剑几乎贴着他歪斜的肩膀扫过石墙,溅起了一串火星。火星还没有飞散熄灭,寒冷的眩光又从横线变成了竖线,劈了下去。
因为再也没有躲避的时间和其它可能,阿石朋本能地抬起右手,想依靠水牛皮盾牌来保护自己的头部。咔嚓,短剑砍开了盾牌,也砍断了他的手臂。
接着,短剑划出一圈弧线,再次劈了下来。
看台上传来一片短促地惊呼,挥出的短剑却停在了空中。原来,阿龙加从后面死死抱住了骷髅骑士的双肩。
他用两只脚使劲蹬住对方的后腰,然后双手向旁边用力,就连同自己和那个骷髅骑士一起摔倒在地上。因为都是侧身倒地,所以他还打算抢先翻过去,把对方压在身体下面。可是骷髅骑士似乎经验更为丰富,早已经猜到了他的打算,刚倒在地面上,都没有几秒的喘息机会,这家伙就曲起左臂,朝阿龙加的肋骨上狠狠来了一下。
因为它戴着金属手套,手套的上部镶嵌着用以保护肘关节的三片可以活动的金属箍,所以只打击了一下,就让阿龙加发出极度痛苦的喊叫。
“喂,你还不开动机关吗?!”瞭望窗口里的艾思敏指着操控台上的一排杠杆,对马长大声说。
“别着急,艾小姐。”马长却不慌不忙地把双臂架在胸前,说:“你看,你的朋友并不是一只等着挨宰的鸡,哈哈哈哈……”
小艾趴到窗前,发现阿龙加和那个骷髅骑士已经从地上站了起来。他们彼此对视了几秒,然后朝对方扑了过去。
阿龙加轻巧地闪过了刺来的短剑,却没有闪过跟着短剑冲过来的肩膀。那只肩膀似乎积蓄了骷髅骑士全身的力量,将他撞飞出四、五个苏尺,仰面朝天地摔在了地上。
他双手撑着地面,只是仅仅抬起了头部。因为猛力冲撞而摔倒的红骷髅骑士就已经乘机连续几个翻滚,来到了他的身前。
短剑在它手上轻盈地飞旋,然后猛刺下来,看样子是打算直接刺穿阿龙加的额头,结束他的生命了。
可是阿龙加并不想闭上眼睛等死,他放开支撑身体的双手,奋力向上举起。他握住了短剑,锋利的剑刃划开他双手的肌肤直直刺下来,在距离双眼不足半个奴尺的地方停住了。他的双手已经滑到剑格的下面,所以阻止了短剑的前进。
一大滴浓稠的血,顺着剑锋快速地游动,啪地一下滴在了阿龙加的右眼上,他不由地闭紧了眼睛。
就在这个时候,瞭望窗口后面的马长,猛地推开站在自己旁边的仆人,伸出手搬动了一根控制某个机关的杠杆。
赛场大厅昏暗的穹顶上,一根横梁移动了一下,有两扇铁门失去阻挡,哗啦一声敞开了。
一团黑色的物体,裹挟着阵阵尘土,拖曳着几根细长的绳索,盘旋着疾速飞落下来,正对着红骷髅骑士的头顶。
也许这就是马长在关键的时刻制服骷髅骑士的方法,用某种套索之类的东西在毫无防备的情形下,突然套住它的脖子,让它失去抵抗能力吧。
可是黑色物体还没有坠落到灯光下面,就被利器给削断,横着飞出去,落到看台上的观众席里了。
人们这才发现,飞落直下的绳索上吊着一个人影。
几乎是眨眼之间,这个人影就落到了红骷髅骑士的肩膀上。随手一挥,骷髅骑士干瘪的脑袋和罩在头顶上的三角形状的兜帽就一起飞了出去,骨碌碌地滚到了阿石朋的身边,他还捂着断掉的胳膊痛苦地躺在花岗岩石墙下面呢。
人影虽然在脸上蒙着青黑色的绢纱,但从紧紧束缚着身体的衣着来看,这是一位年纪很轻的女孩。
红骷髅骑士的无头尸体还没有倒下,她已经从对方的金属手套中抽走了那把“弑君”的短剑。
在飞身离开之前,还不忘向躺在地上的阿龙加眨了一下左眼。
她轻盈地跃上花岗岩看台,猛然挥起右手,将十几个小巧的圆球撒落到观众席上。随即,观众席里一阵哔哩吧啦地爆炸,立刻升腾起大团散发着硫磺臭味的浓密的黄色烟尘。
观众也不知道在自己眼前突然发生了什么,都从座位上跳起来,一边大声喊叫,一边朝出口跑去。有人被座位绊倒了,有人跑错了方向,还有的同旁边的人推搡着扭打了起来。
女孩朝最左侧贵宾席的方向举起了左臂,可以看到她的那只手上拿着两件武器,一把就是刚刚夺走的“弑君”之剑,另外是一把样式有些奇特的羊角形状的匕首。而在她的腰部后方还系着一只装在皮鞘内的武器。
“是我拿走了你的剑!”
她好像有意炫耀似地大喊了一声,随即跳入混乱拥挤的人群中消失不见了。
“是她!”白爵士趴在窗台上,探出上半身,伸出手指着烟雾弥漫的看台说:“是我们要找的那个少女飞贼!”
他旁边还有两个人,他们原来一直是守护在这间包厢的门外面的。其中一个人,赶忙用手扶住白爵士的肩膀,以免他失去支撑从窗口掉下去。
“现在怎么抓她?”他问道。
“让那三兄弟去找她,”白爵士说:“他们会有办法的。”
“那我们干什么,大人?”另一个人问道。
“我们要去找被她抢走的短剑。”白爵士回到小桌边上,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神情有些疲惫地坐下来。“茉莉修女刚才讲了一个故事,故事的主角就是那把短剑。红骷髅骑士手里的短剑,它究竟掩藏着什么秘密,要让这个少女飞贼当着我的面前抢走它呢?”
与此同时,艾思敏来到了竞技赛场上。一同走过来的还有马长和他的仆人们,以及三个扛着长铳火枪的佣兵,他们都戴着格外醒目的猩红色的头巾。
“一场好戏,”马长扫视了地上的死尸一眼,然后把目光转向看台,看台上空空荡荡,一个人影也没有。“被这个小贼给搅乱了,真他妈可恶!”
在他们下来之前,佣兵已经射杀了那头体型高大的凶猛鬣狗,此时它就躺在被它吞噬了一半身体的丛林野人的旁边。
替阿龙加和阿石朋包扎好伤口,小艾向马长提出分得彩头的要求,并罗列了几个理由,因为不管最后是谁杀死的红骷髅骑士,她所买的都是阿龙加和丛林野人们胜出。
“亲爱的艾小姐,”马长听她说完,立即装出一副绝望可怜的表情:“你看今晚,本来是咱们一起赚大钱的好日子。可鬼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个小贼,吓跑了观众,还杀了骷髅骑士。你知道,这个场子全靠干瘪脑壳这家伙撑着的哟,没有了它,还有谁大晚上跑这里来坐着啊!哎呀,哎呀,我真是倒霉到家啦!害得我明天可能就会被主人赶出门去,到大街上要饭乞讨了哟!神哪,真神啊,可怜可怜我吧!”
这家伙说着,干脆直接跪在了地上,把光头钻进沾满血污的泥土里,左右摇晃摆动着,还用双手不停地锤击着地面,一边痛苦万分地哀嚎着。看他的样子,似乎不用脑袋顶穿地面他都不会站起来了。
“那你至少把本金给我们呀!”阿龙加忍不住朝马长的屁股上踹了一脚。
“只给本金吗?”艾思敏气鼓鼓地说,“他想得美,我可不会这样就走人。”她在马长的几个仆人面前转了一圈儿,然后说:“你在这里搞得这些花样,你以为我不知道呀?这些鬼名堂,看地上躺着几个人,你能骗得了谁呀?需要有人去向市长大人说明白这里的一切吗?”
虽然没有完全听明白艾思敏所讲话语里的某些隐晦的含义,但阿龙加却惊奇地发现,这些话语对把脑袋钻进泥土里坚持耍赖的马长起到了威慑作用。他赶快把自己的光头从土里抬了起来,眼里闪烁出无比渴求的神情,“只给本金行吗?”停了几秒他又赶快说:“好、好、好,好吧,就这样吧……”
只是,他们最后并没有在账房那里拿到预期数目的款项。看着手里装着银币的钱袋,艾思敏摇摇头说:“都是这家伙的理由!算啦,我宽宏大量,不跟他计较了,我们去找大农吧。我感觉我们已经好久没有看到她了……”
大农早已经挤在混乱的人群中跑出了竞技场,脸上的淤青显然是逃难的观众给她留下的。她就坐在小艾租来的石机车里,周围还站着十几位依旧惊魂未定的看客。
“你居然还认识这里的人,”大农因为过于激动,说话声调有些刺耳。“我都一点也不知道!”
“唉,”艾思敏坐上机车,叹了口气,装模作样地说:“偶尔认识而已。你要知道干我这一行的,解咒师嘛,当然什么样的人都要认识啦!”
随后他们驾驶机车离开了小广场,夜色这时已经非常浓郁。透过杂乱无序的城市灯火,可以看到深空上的群星像晶莹剔透的宝石一般璀璨闪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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