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自杀
其实萧白道歉那么诚恳，简宁早就已经没那么生气了。萧白从来性格都比别人稳重，做了老板之后更是威严沉稳，很少见他那么慌张的样子，简宁几乎是立即就心软了。
但他示好的方式却实在可爱，不直接说出来，而是在回家路上主动挽着萧白的手臂，像只温顺的宠物小猫。有路人笑话，这么大个男孩子还这么粘人，他也不在乎，只是脸埋进萧白的衣襟里。
萧白心里觉得他这样实在可爱得不得了，又不能当众扯下口罩吻他，忍着回到家门口，来不及关上门，就把他狠狠摁在了墙上。
简宁很乖顺地承受了他，结束之后也任他抱着，整个人被摁在胸口。
萧白扶在他耳边，半讨好半解释道，“你什么都不和我说，我会担心你，只能叫人关注着你。你凡事也不爱出头，受了委屈都硬忍着，我不想让你受欺负，只能用这种方式帮你出气。”
“不小心做过头了，是我自己也没想到的。对不起。”
简宁埋着头，用指尖在他胸口画圈，触感痒痒的。半晌才小声别扭道，“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我已经不生气了，但是，以后你有什么事什么想法，也要告诉我，好不好？我不想自己是从别人那里得知你的事情，我想要你亲口告诉我。”
萧白笑起来，说，“好啊，当然好。”
小小的危机就此解决，生活仍旧有条不紊地前进着。电影的宣传期马上到了，简宁暂时没有再进组，每天忙于电影的宣传，闲暇时尽量回到b市，和萧白一同温存。
他在圈内的好友不多，祖飞必然算极其重要的一个，不过近期忙起来也忘了联系。几个月后，还是祖飞那边主动打来电话，问候他近况如何。
简宁很是惊喜，说一切都好，抱歉最近都没有主动联系他。对面笑了笑，声音却似乎比平时更加疲惫。简宁听出了异常，问他，“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听你声音好像很累的样子。”
对面却说，“没什么，我没事。”
简宁没多想，“那，你最近怎样？进了新组吗，有没有需要我帮忙宣传的？”
“我……我已经很久没有进组了。”
“啊，那是在做综艺吗？”
“不。我很久没有工作了。”
简宁终于顿住。“没有工作？为什么？”
对面不说话，他察觉出有些不对劲。“不景气吗？前段时间不是很顺利吗？你经济状况还好吗，需不需要我帮忙？”
“嗯，”对面笑了一声，“我一切都好，没事的。而且，没有工作不是不景气的问题，是我自己的问题。我把工作都推掉了，已经呆在家里好几个月了。”
简宁皱起眉。
祖飞在他记忆里，对于工作邀约总是非常积极的。他竟然会愿意闲在家几个月，立即让简宁警惕起来，“你到底是……”
祖飞却忽然打断他，“不说这个啦，工作什么的多无聊。说说生活上的事情吧，你和你朋友还好吗？”
他和萧白从没见过面，却每次电话都主动打听萧白，简宁不知道他的意思。但对面笑了两声，忽然说，“其实，我知道你们是那种关系。我只是很羡慕你而已，所以，我很喜欢听你们之间的事。”
简宁：“……啊？”
对方这么直白，对他来说几乎是惊天霹雳，迅速从脖子红到了耳根。好在对方并没有真的追问他们的生活细节，接着说，“说起来，你也许不记得了，我之前告诉过你，我有一个金呃主。那不是我开玩笑的，那是真的。”
“那个人，就是我喜欢了很多年的人。说他是金呃主，是因为我们之间只有钱色关系，没有感情。我没有你那么幸运，他不喜欢我，这种感情到底还是没有结果的。”
“他叫林啸，大我将近十岁，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还没有成年。我一无所有，他却什么都有。但见到他的那一瞬间，我想，这是我一辈子唯一一次能够改变自己命运的机会了。”
“真没想到，这一抓就是将近十年。十年，他从来没爱过我，一直都是我一厢情愿而已。”
他主动剖白，简宁却似乎没有那么意外。许久，他才回答，“我记得。其实，从你的态度上，我也隐约猜出来了。”
祖飞捏着手机的指尖一紧。对面接着却说，“祖飞，你通过一些人来寻求自己的人生目的，这是因为外因驱使，不论结果如何，都不是你的错。因为你的存在意义从来都不是通过别人实现的。”
“我不是说过吗？你在所有观众面前完成了完美的表演，你通过自己的实力获得了总排名第五，你其实是个非常优秀的人。不要用错误的价值观来衡量自己。”
祖飞没有立即给出反应，停顿了几秒，有些感叹地笑了一下。
他觉得自己真是找对人了。如果对方不记得也还好，因为他本来就是这样一个容易被忽视的人。偏偏他是记得的，他对于身边每一个人都这样认真。
见识过这样的人，见识过真正的光明，任谁都会舍不得这个世界的。
只可惜，鼓起勇气拨通这通电话，拨得太晚了。
“我知道了。谢谢你，简宁。”他最终只是说，“我也想通了。我不想再这样继续下去了，我想要改变一些事情。”
“简宁，我打给你这个电话，是因为我做下了这了决定，却没有其他可以分享的人，能想到的就只有你了。现在多亏了你，我有充分的勇气去完成我的想法了。”
对面似乎也放下心来，笑了笑。“祖飞，你帮过我很多次，我一直都记得。如果你有什么需要，记得随时告诉我。”
“好，”祖飞也笑着说，“我会告诉你的。”
挂掉电话，祖飞看着自己的脚下。他站在一栋高级公寓的天台，距离地面有接近百米，摔下去的话，也许能顷刻间粉身碎骨。
但他眼看着那深渊，心里却莫名其妙平静无比。如果他死了，林啸不会记得，但简宁说了，他会记得的。
那也挺好，足够了。
一个不那么红的男明星跳楼自杀身亡，这不是这件事被快速曝光的原因。更大的原因是，他跳楼的地点是相当高档的一个小区，由此才会被居民立即察觉，并且吸引来物业和警察。
被人忽视，这就是这个不入流的小明星一生的悲哀。身为一个孤儿，年纪轻轻死去，没有父母为他的死亡哀嚎痛哭，甚至在网络上也没有掀起多么大的波澜，报道中最多的说法也只是“当红明星简宁的密友”或者“曾参与某热门综艺节目”。
新闻借了“简宁”二字的光，在热搜第一挂了几个小时，到了当天晚上就已经掉了下来。翻阅评论，也只有寥寥的粉丝自发进行哀悼，大部分人却依然在问相似的话，“他是谁？”
在所有人不经意间略过这条新闻、没有留下任何印象的同时，会在看到新闻内容时如雷轰顶，亲自冲到现场查看，在确认尸体时几乎晕过去的，只有一个人，简宁。
他整个人几乎被自责和悲伤冲垮，身体状况陡然一落千丈，有很多天一直卧病在床，工作不得不被纷纷推掉。
他的生活中，是第一次面对这样的死亡，更何况它还来得如此突然和惨烈。他难以入眠，入夜时总是反复回想起最后和祖飞之间的那通电话。
祖飞刚刚打完那通电话就从高楼上跳下，那通电话根本就是在向他道别。当时他已经察觉到对方有哪里不对劲，却总说不上来为什么。
他没想到，对方口中准备去做的改变，竟然是直接结束自己的生命。而他说自己给了他某种勇气，那么，自己难道是间接害死他的那个人吗？
萧白担心他，丢下工作，在床边守了他好几天。眼看着简宁萎靡不振，他只能出主意道，“如果真的难过，不如，为他办一个追悼会吧。”
简宁才终于有了一点生机。
祖飞死后，连追悼会都只有这一个朋友操办，多少显得有些凄凉。但简宁依旧准备得很认真，他不了解祖飞的交际圈子，只能为所有圈内认识的人都发去了信息，请求他们来送祖飞最后一程。
但令他意外的是，追悼会的当天，抵达的人数竟然很是可观。他自己没能发现，他现在在圈子里有了一定的名气，加上萧白的地位，其实是有一定的号召力的。
但不论来者是为了蹭热度，还是别的什么原因，简宁都一视同仁地接待了他们。清点人数时才意外地发现，来的人当中竟然有一位生面孔，是个不请自来的人。
那人约莫三十多岁，西装革履，一看就是个社会上的成功人士，只是面容却显得有些憔悴。简宁带着疑惑打量对方，心想大概是祖飞生活着好友，然而对方递上名片，他一看之下，却怔住了。
林啸。
他就是祖飞死前和他提到过那个人，那位养着他、给了他资源、却不爱他的“金呃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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