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利用
场面寂静了很长时间。
张鼎现在完全没有功夫去嘲笑这两人腻歪的方式，有更重要的危机正摆在他的面前。拨通的电话那头是那位不久前才忍无可忍把他炒鱿鱼的老板，身下是他喜欢得死去活来的爱人。
万一简宁开口说点什么——他该怎么办？会不会被萧白直接送到地狱？
他心里清楚简宁对他毫无好感，一时间仿佛像是被定了死刑，僵在原地不能动弹。但奇怪的是，简宁竟然并没有立即大叫救命，只是安静地躺在他的身下，甚至对他微笑了一下。
这个角度、这样的姿势，这样的笑容，实在有种让人难以忽视的意味。张鼎结结实实地愣了一下，就听简宁忽然用气声问，“你想不想我救你？”
掉在地上的电话半天等不到回应，对面的人似乎有些疑惑，又问了一句，“宝贝？你怎么了，为什么不说话？”
再不说话，萧白就真的要起疑了。张鼎终于不敢继续魂游天外，单手掐住简宁的脖子，那是威胁他的意思。
“老实点，你知道该怎么说。”
简宁的眼睛牢牢盯着他，天生的桃花眼即使没有表情，与人对视时却也像是含情脉脉；一边竟又去和手机里的那个人对话，音调不同于面对自己时的冷淡，变得很轻很软，“没事……没事，我只是不小心把手机掉进沙发下面了而已。”
对面笑了几声，并没有起疑，“真是个小笨蛋。能拿得出来吗？”
“嗯，”简宁回答，“已经拿出来了。”
萧白似乎很是享受和简宁聊天，即便这个电话打得突然，他也没有立即挂断，开始询问简宁今天过得怎么样。
张鼎的手依然轻轻卡在简宁脖子上，虽然不至于窒息，但必然不会太好受。所以他只说一两句话时还听不出异样，说多了声音就明显有了变化，慢慢变得有些勉强、细声细气，
“我今天没有出门，中午做了米饭，炒了青菜，一个人在家吃的。之前说要亲手给你做一条围巾，到冬天之前给你戴上，今天我跟着网络学了编织方法哦。呃……大概就是这样……”
“真乖。不过，说话声音怎么越来越小了？嗓子不舒服吗？”
简宁费力喘着气，说，“没有，只是刚刚午睡起来，有点头痛而已。”
张鼎浑身已经开始冒汗，手却仍然没有收回来。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样，也许是因为想要用这样的姿势来给予对方一点微不足道的威胁，也许是因为，他这样看着自己、声音柔情蜜意，总像是自己变成了他的“老公”，他正在对自己撒娇似的。
或者，也许还是因为，这样近距离看的时候，他的皮肤实在很漂亮，手指抚摸上去的触感也比想象中更好，花瓣一般柔软、滑嫩、富有弹性。
他的神思在这样的状况中逐渐开始游走，指腹不自觉地开始在他侧颈滑动。刚才开门时的场景反复出现在脑海中，原来他不只是脖子这么好看，其他部分的皮肤好像也是很漂亮的，被外面的阳光一照，白皙得几乎闪闪发光。
而就在他的手指快要滑落到衣领一下、触碰到他刚刚开始就盯着不放的锁骨时，简宁忽然抬起手，握住了他的手腕，用力并不大，却轻而易举阻止了他继续的侵犯。
他的声音却还是那样柔软，“萧白，我……”
“嗯，”对面立即应答，“你说，怎么了？”
张鼎几乎是瞬间把自己的手腕从他手心里抽出来，就像是被烫伤一般，整个人弹出很远，甚至顾不上继续桎梏简宁。
简宁却似乎并不意外，并没有立即翻身坐起来，反而轻声笑了起来，“我想你了，萧白。”
他说这话时眼睛依旧盯着张鼎，明明呼唤着别人的名字，却让张鼎莫名其妙地、清晰地察觉到自己心脏漏拍了一秒。那一瞬间，他几乎变得七荤八素、不得章法，大脑短暂地空白一瞬，回过神来时，才发现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在沸腾，这开阔的屋子忽然间变得闷热无比。
简宁在距离他两米外的沙发上，已经坐正起来，低着头正把衬衫的扣子系到最上面一颗，挡住他方才招摇无比的一对锁骨。他没再像刚才那样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也没有立即出声，张鼎才终于意识到，电话已经挂断了。
危机解除了。
张鼎稍微冷静了下来，可是满脑子立即涌进刚才自己失控的样子，忽然间变得更加局促。他几乎来不及思考，条件反射冒出一句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解释，“——我可没想对你做什么！刚刚刚才那只是，只是怕你对萧白乱说什么胡话而已！”
然而简宁却并没有像他想象中那样对他大肆嘲笑，也没有直接暴怒把他请出家门，态度竟然平淡无比，仿佛刚才发生的所有事情，并不值得一提。
他看都没看张鼎一眼，一边俯身去捡自己的手机，一边问，“你今天来找我，是因为你因为我丢了工作，你想找回你的工作，是这样吧？”
张鼎一愣，才终于想起早就被自己抛到脑后的今天来这里的目的。
他和萧白在创业之初就认识。当时还在上学的萧白已经展现出商业上的优秀头脑，尽管性格乖僻不爱与人接触，张鼎却也还是一眼就看了出来，他不会是个平常人。
所以他故意接近萧白，只可惜自己的各方面条件都无法和萧白本人相提并论，只能勉强做个下手。不过即便如此，他在公司地位也不低，帮萧白处理了很多台面下的事情。
简宁母亲那件事之后，张鼎虽然也受到了惩罚，但大概是由于形成了共犯关系，萧白也终于愿意分给他一些核心工作。
但没想到，就因为和简宁见了一次面（还不小心让人跑到他死对头那里去了），他就再度被打入冷宫，萧白这次做得异常决绝，竟然直接将他辞退，让他这么多年在公司的经营直接付诸东流。
他为了求情，在公司蹲点了好几天，可是萧白出入总有大批保镖跟随，他根本无法近身。只有和简宁在一起时，他才会刻意驱散保镖，可是打扰他们的两人世界显然不是什么高明的选择。
所以想来想去，最好的方式，就是趁萧白不在时，从简宁身上入手。
不过即便他冲动地上了门，其实却根本没有具体的说服计划。暗地里盯着简宁那么长时间，他了解这个人的脾气，如果真的引起了他的厌恶，他绝对是软硬不吃的类型，逼急了做出什么极端的事情都是有可能的，自己又不可能真的对他做什么。
然而此刻，令他意外的是，简宁安静地看着他，直截了当地冒出一句话，“可以，我可以帮你去找萧白求情。”
张鼎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但紧接着，对方又道，“作为交换，你也帮我一个忙吧。”
他说着微笑了一下，“你放心，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是你的老本行。就像萧白托你调查我的那次一样，这次，你去帮我调查一个人吧。”
张鼎望着他，竟然莫名其妙觉得，那笑容和自己见过的任何一次都有所不同。他似乎有哪里不一样了。
而他也是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难怪对方这样气定神闲，因为这根本不是自己在要挟他，而是他在要挟自己啊。
简宁让张鼎去调查的这个人，他也有所耳闻。这个人叫林啸，曾经和萧白的公司有过合作，他和萧白一样都是富二代，但商业上却只是个中庸之辈，公司的体量也比萧白的小很多。
简宁没有细说他需要调查什么方面的内容，所以张鼎就按照以前盯人的方式随意跟踪看看了。但是几天下来他就发现，这个林啸实在是个很普通的人，普通到不像个富二代。
他既没有像萧白那样沉迷于工作，也没有像一些纨绔那样流连风月场所，每天按点上下班，社交和个人爱好都不多，老实得几乎像个普通工薪族。张鼎跟了两个星期，对方完全没有察觉，连警惕性都是负数。
张鼎跟得自己都嫌无聊了。这天他又开车等在林啸公寓楼下，一边打瞌睡一边玩手机，正琢磨着观察到的这些内容要怎么拿去糊弄简宁，忽然林啸的车驶入小区，他立即又强打精神开始观察。
本以为这次又是和以前一样，没有任何特殊之处，然而车上下来的人却让他整个人忽然间精神一振。他几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其中一个人一身行头虽然包裹得非常严实，但某个细节依然让他一眼认出了对方的身份。
而更重要的是，这个人和林啸，没有任何人能想到，他们能联系在一起。
他迅速拿出手机拍了两张照片，确保自己拍到了林啸的正脸和另一个人身上的清晰特征。还来不及高兴，忽然手机里打来一个电话，不是别人，正是简宁。
张鼎接起来，笑道，“你会读心术吗，这电话打得这么准时？我刚刚拍到一些‘好东西’。”
电话对面却兴趣缺缺，平淡道，“是吗？那下次再给我看吧，我给你打电话，是为了另外一件事。下周周末有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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