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14章
大家一边聊天一边吃，一个中午饭居然从十一点过硬生生吃到了下午三点。
大家吃得都很开心，令陈时震惊的是段陆和小培的饭量。
买东西的时候没有注意，买得太多了，还说两顿可能吃不完，没想到段陆一个人就吃了一大半，而且看起来像是很正常、一点都不撑的样子，看来平时那一个半大馒头，根本不够他吃。
不过段陆十五岁，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吃得多很正常，陈时十五六岁那段时间每天上午的最后一节课都过得十分痛苦，饿得觉得自己能吃下一头牛，可小培吃得也特别多，而且停不下来一样，吃到陈时觉得不对劲了，去摸小培的肚子，才发现已经非常硬了，才强行把小培带离饭桌。
可小培的眼睛还是盯着餐桌，像是没有吃饱的样子，然后又一脸祈求的表情去看陈时。陈时到这里了将近一个月，最大的成果其实是喂胖了三个人，卉卉、小培和段陆都不像陈时刚来时那么瘦了，特别是小培，由于他虽然不会说话，但是撒娇能力一流，被陈时投喂了过多的小零食，现在脸上都有些肉了，当他眼巴巴的看着陈时的时候，看起来更加可怜了。
可惜是真的不能在吃呢，陈时揉了揉小培的小肚子说：“要是没人看着你，你是不是想把自己撑死啊？以后有机会我们再吃吧。”
然而小培还是蠢蠢欲动，最后还是段陆对小培说：“不准再吃了。”
小培才安分下来。
收拾完东西，陈时找了个滕主任不小心混进来的动画片的光盘，《聪明的一休》，就放给卉卉和小培看，两人瞬间就像是被粘在了电视机前一样，不动了。
陈时吃得太多了，就准备下去围着学校走两圈，顺便把段陆也叫下去了。
围着学校走了一圈，发现这个学校真的像个堡垒，也不知道肖校长在修建学校的时候在想些什么？是在防什么？
陈时所在的那个办公楼，其实在偏后面一点的位置，老师上下班，还有这次学生离开学校，都不会路过他的办公楼，所以他也一直没有遇到过其他老师。
陈时看着围墙，不小心说出口：“像是丧尸围城的基地。”
段陆竟然也赞同的说：“我也觉得。”
陈时转过头，说：“你也玩丧尸围城的游戏？”
段陆摇摇头，说：“书上看到的。”
陈时这才想起，就问：“你是你婶婶送过来的？要不你打个电话回去，认个错，回去不要再天天打游戏了，好好学习，加油考上xx大学，如果我读研了，我们还能继续在一个城市呢。”
段陆问：“他们告诉你我是因为天天打游戏才被关进来的？”
陈时点点头，有些疑惑：“不是么？肖校长跟我讲，说你是天天打游戏，不服管教，还顶撞家长，才被送过来惩罚的。虽然我非常不赞成这样的惩罚，送过来戒网瘾？笑话，这里又不是豫章书院……但你的叔叔婶婶可能真的是太想让你学好了，所以才这样的，你打个电话，道个歉，早点回去吧。”
陈时觉得段陆身上有超出15岁少年的成熟感，所以才这样和段陆非常平等的交流，他希望段陆能想清楚一点，毕竟高考真的是人生中非常重要的一件事情，还是回去比较好。
段陆的表情却有些阴沉，看起来心情很不好的样子，说：“他们说是就是吧……还有，豫章书院是什么？”
陈时有些惊讶，段陆一年半前来的，那时候豫章书院已经被爆出来吧？竟然不知道？
于是就说：“是一个很过分的学院，其实是一类学院，这些学校打着‘戒网瘾’‘督促学习’‘帮助家长管教不听话的学生’的名头，体罚甚至虐待学生，反正就是一个很坏很不好的学校。我听到肖校长说你是因为要‘戒网瘾’才被送进来的时候就想到豫章书院了，但还好这里不是，不然你就要被电击了。”
“什么电击？”段陆问。
“嗯……就是用电击的方法治疗网瘾……”
“有效么？”
陈时立刻说：“怎么可能有效！就算有效也不能用啊！”
见陈时反应很大，段陆就没继续问了，说：“那个……豫章书院，现在怎么样了？”
陈时挠了挠脑袋，说：“这个我倒是没有关注诶，闹得那么大，应该都被关掉整改了吧。他们的存在就是个错误，太扭曲了，那些家长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怎么恨得下心把孩子送到那种地方，好多小孩回家之后都心理阴影了，甚至还有自杀的。”
“现在很多人都在关注这件事情么？”
段陆问的问题有些奇怪，但是陈时只当他在这里呆的太久了，什么都好奇，就回答：“对啊，我之前还在我们学校看到有志愿者团队来宣传这件事情呢。”
段陆点点头，说：“那就好。”
陈时说：“对啊。”
然后发现自己明明是在开导段陆，怎么被转移话题了，就又重新问：“我来的第一天，在村子里面遇到你，是你偷偷翻墙去黑网吧吗？衣服都被划破了。这段时间你天天和我在一起学习，是不是觉得没有打游戏也没有很难受了？你要玩游戏，不要让游戏玩你，不要沉迷……”
“我没有。”陈时被段陆打断了。
“啊？没有什么？”
段陆说：“我没有网瘾，我被送过来不是因为网瘾。”
陈时愣住了，说：“那是因为什么？”
“因为我婶婶发现我在写小说。”段陆说：“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我会把她对我做的事情写进我的小说，败坏她的‘名声’。”
“啊？你的婶婶对你不好么？”陈时有些懵。
段陆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只说：“你知道我为什么叫段陆么？你不觉得很难听么？”
陈时嘴上说：“没有难听啊！”
但是心里却想起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还在心里想，段陆，短路，听起来物理很不好的样子。
段陆说：“所有人听到我的名字都会觉得难听、拗口、奇怪，很正常，因为我的名字是我婶婶取的，就是我父亲的姓加上我母亲的姓而已，她懒得起名字而已。”
“段陆，断路，断了的路，你知道我的父母是怎么死的吗？就是出车祸，在一条正在维修，断了的路上死掉的。”
陈时没想到段陆居然对他的名字这么在意，立刻说：“谁说父亲的姓加上母亲的姓，就是随便起的名字？我的高中同桌就叫张易，爸爸姓张，妈妈姓易，他一直都说，他的名字代表着他爸爸妈妈的爱，他是他爸爸妈妈爱的结晶。”
“谐音而已，所有人的名字都有可能有谐音啊，我叫陈时，小时候吃的特别多，他们说我人如其名，早晚撑死。我还有个朋友叫谢腾，后来学了英语之后发现谐音是shit，他也没觉得有什么呀。”
“可能是你婶婶起名字的时候没有想那么多而已。就算你婶婶不爱你，这个名字对于她来说很敷衍，但是对于你来说绝对不是敷衍的名字，因为里面同时有你父亲和你母亲的名字呀！这就是爱啊，怎么会有父母不爱自己孩子呢？”
段陆说：“在我出生的那天晚上，我父亲在深夜开车把我母亲从产房接走，然后一路飙车，闯了无数红灯，疯了一样在马路上踩死了油门，最后撞死在一条正在维修的断路上。会有父母在预产期当天开车出去飙车吗？这是爱吗？”
陈时震惊了，他不知道段陆身上竟然还发生过这种事情，但是他立刻说：“我不知道你的父母为什么会做出这种事情，但是你也不能武断的认为他们不爱你啊，你之前说，你的母亲是大学老师，父亲是记者，如果是正常的情况，不会做出深夜飙车的行为啊。你说你的父亲是在产房把你的母亲接走的，如果他们不在乎自己孩子的性命，为什么要提前去产房呢？也许是发生了什么突发情况呢？段陆，不要那么悲观，往好的方向去想，好么？”
段陆沉默了一会儿，没有说话了，然后像是不想陪陈时在楼下吹冷风了，准备回去了。
陈时拉住准备离开的段陆的手，说：“段陆，既然你没有网瘾，你的婶婶没有资格把你送到这里来，不，就算你有网瘾，她也不应该把你送到这里来，你应该回去。”
段陆回头：“我该怎么回去？”
陈时说：“我可以帮你，你先给你婶婶打电话，如果她不让你回去，我……我们可以报警……”
“你为什么想事情都那么简单？”段陆打断了陈时，说：“找警察告她什么？没有让我接受九年制义务教育？但我现在是高二，不是初二。告她限制我人身自由？可我才15岁，她是我的法定监护人，而且这里的的确确也是个学校。”
“而且我也不想回去，她从来都没有欢迎过我，我在这里，和在那里，都是一样的。”
陈时有些难受，说：“可是……”
“可是什么？”段陆说：“老师，你太善良了，你看到我，就想帮我，看到卉卉和小培，就想帮他们，看到牛婶，就想帮牛婶，可是你能帮到什么？你三个月之后就要走了。”
说完段陆转身就离开了，只留陈时一个人站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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