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雏鹿（3）
平日里爆竹是稀罕物，要在过年期间才有的买。
爸爸带回爆竹时不过年不过节，因此让小宽昭很是惊喜。
蜘蛛牌的爆竹，炸得又脆又响，最受孩子们欢迎。
小小的蜘蛛牌爆竹，炸起来既刺耳又刺牙，相比于“块头”更大些的爆竹也毫不逊色。
上学路上，小宽昭还在遗憾口袋里的一盒爆竹不是蜘蛛牌的。
下课打闹时，口袋里的爆竹被同学翻了出来，掉地上散了一地。
同学们哄抢开来。
昨天他只燃放了三根，此时掉地上的差不多是一整盒的爆竹，但他慌忙捡回来的只有三根。
地上还有几根被踩坏了，一看便知已经报废了，就没人捡。
劳动委员不干了：“你们把垃圾捡起来！”
作为一个女生，发起火来却能震住一众小男子汉，劳动委员这时就像点燃的爆竹，马上要炸了。
伙伴们都当作什么也没听见。
“宽昭，垃圾捡起来！”
劳动委员点到宽昭头上了，很显然她认为他是罪魁祸首，因为那一盒爆竹原本都是他的。
宽昭顺势一脚把脚底下一根坏掉的爆竹踢开，正好踢到另一个小伙伴的脚下，指着那个小伙伴说：“喊你捡垃圾！”
那个小伙伴就把脚底下的垃圾捡了起来。
有人开了头，事情便好办了，另外几根坏掉的爆竹连同破纸盒也分别被其他同学捡了起来。
宽昭没有感谢他们，因为他们都参与了哄抢。
教室地上的狼藉恢复了整洁，全程充当着“监工”的劳动委员这才冷静了下来，点燃的爆竹没来得及炸开就被浇灭了。
……
数学老师也就是班主任站在讲台上，双手插在上衣兜里，他本就满脸横肉，这时更没什么好脸色。
上课铃响，他一进教室就有学生噌地从座位上站起来向他举报，课间时一个爆竹在教室里爆炸了。
“哪些人有爆竹，都站出来！”
宽昭和几个小伙伴没有等到被点名，就在老师的质问声中主动站了起来。
因为劳动委员警惕的眼神在盯着他们。即使他们不主动，下一刻也免不了会被供出来。
数学老师扫视了几个问题学生一眼，恨声道：“你们几个，出去走廊上站着。”
宽昭和几个小伙伴稀稀拉拉走了出去。
但还有一个男生，站起的几人中数他的个子最高，比同龄的宽昭整整高出半个头。数学老师罚站的指令一下，他却站着没动，目睹几个同学走出教室后，他坐了下来。
显然，这个大男生不在被罚站的人之列。
数学老师看也没看走出教室的几人一眼，而是慢慢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翻开自己那本因为常常沾满粉笔灰而灰扑扑的数学教材看了看，说道：“自习，38页下面那几道习题，看完了（我）讲解。”
讲台底下哗啦啦翻书的声音响起一片。
数学老师站了起来，静静扫视教室里每个角落。
学生们对于这虎视眈眈的架势再熟悉不过，但是再熟悉也不敢不逊，皆埋头看自己的书，没人敢东张西望，连点小动作也没有，整个教室里渐渐落针可闻。
到最后竟没有一人察觉到，数学老师已经走出了教室。
直到外面走廊上响起数学老师训斥的声音。
“东西都交出来！”
宽昭等人自然知道老师问的是什么，一个个老老实实从口袋里拿出了爆竹，交到数学老师摊开的宽厚手掌上。
数学老师：“没啦？”
众人异口同声：“没啦。”
有人窃喜，幸好早早放了两个在书包里。这时自然不愿交出来，也就跟小伙伴一起说“没了”。
数学老师盯着几个孩子看了一遍，又看了一遍。每个人都低下了头。
（说明：是“每个人”都低下了头没有错，包括数学老师本人。）
数学老师最后看着宽昭，说：“你进去把讲桌上你的作业本找出来。”
宽昭走进教室，只听一片“唰”的声音，几乎全班同学每双眼睛都抬起来看他。
宽昭没有害羞，对同学们的眼神熟视无睹。有人冲他比比划划、做鬼脸，他当即吐舌头回敬了对方。
等到在讲桌上一堆作业本里翻出了自己的作业，宽昭立即脸红了。
他安安静静地拿着作业本走出教室，安安静静地将作业本交到老师手上，安安静静地站回自己的位置，头垂得比之前更低了。
数学老师什么都没有说，更没有动手，但宽昭已经觉得脸上火辣辣的了。
他平日成绩不错，作业很少出错，但是刚刚他自己找出来的作业本上，六道题竟错了四道。
而且这几题错得实在不应该啊，对他来说都不是什么复杂的计算，完全是因为粗心大意才犯错呀！
再加上自己带来的爆竹在教室里爆炸了被罚站，简直羞得他无地自容！
其他几个同学后来拿到作业本，也都发现自己做错了题。但他们并不似宽昭一般为此丧气，因为习以为常了。
下课铃响后，数学老师走出教室，对几人道：“今天发下来的作业重做一遍，和新布置的作业一起放学后交上来。”
那恶狠狠的表情和眼神，明白无误地告诉几人：这次的作业要是再敢做错，后果很严重。
作为事件起因的爆竹到底为什么会炸呢？这个问题困扰着宽昭和几个小伙伴。
爆竹必须要用火点燃才会爆炸，但是他们几个手里都没有火柴，也没有打火机。
“那个爆竹是你的，肯定是你点燃的！”
一个小伙伴被指出嫌疑最大。
他的辩解也很有力：“我又没带火柴！”
众人又摸不着头脑了。
那个小伙伴又道：“你们知道不知道，那根爆竹没点（火）就炸了！”
宽昭不以为然，一口咬定道：“不可能！怎么可能？”
大家也都觉得不可能，爆竹怎么可能不点就着呢？
虽然难以说服大家，但那个小伙伴坚持不改变自己的说法，且嘟囔道：“这个爆竹不老是响嘛，没威力！”
（说明：“不老是……”，同“不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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