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讲价

　　小宽昭心想，一百块钱要是一下子弄丢了也确实可惜。而且真丢了还不敢告诉妈妈，会被骂！甚至挨揍也有可能。要是仅仅十块钱的话，那就不用担心了。

　　况且钱只有交给了妈妈才比较保险。一是不怕弄丢，妈妈是大人自然不容易弄丢钱，二是就算钱弄丢了，也是妈妈弄丢的，是妈妈的责任。妈妈并不能因此而不给他钱花，只会用其他的钱来补上。

　　想想也就想通了，于是小宽昭依了妈妈。

　　实际上，在年幼时每一年收到的每一笔压岁钱之类，都被妈妈以同样的理由收去帮他保管。

　　留在他自己手上的钱，一般只有十块、二十块，最多时也没有超过一百块。

　　由于收到的钱大头都被妈妈保管着，连带着给钱的人是谁也习惯性地交给妈妈去记住。

　　给过他钱的长辈不少，小宽昭自己能不能都记住，这实在很难说……

　　早餐过后，小宽昭一家三口外带付叔叔都下了山。

　　他们在山下水泥厂的公路边短了一辆面包车。

　　只有小宽昭和妈妈以及付叔叔上了车。爸爸看着面包车载着几人出发去乡上集市，便上自己的班去了。

　　到了集上，付叔叔本是打算立马再转车前往县城，因为他有生意上的事要去县城办。

　　但一听见嫂嫂要给小宽昭买个书包，他便改变了计划，不立即搭车去县城，而是陪着小宽昭和妈妈在集上转悠。

　　付叔叔嘴里吐出烟龙，手里夹着香烟指着一家杂货店说道：“这里头就有（书包），进去看看嘛！”

　　妈妈顺着他的眼光看去，说：“好嘞，看看就看看！”牵着小宽昭进了店里。

　　妈妈走到了挂着许多书包的那面墙面前，“你叔叔见过世面，眼光好些，来帮娃娃选一个嘛！”

　　付叔叔却低下身子对小宽昭说：“要看娃娃喜欢哪个嘛，喜欢哪个我们就买哪个！”

　　对于书包，小宽昭那时一无所知，他不知道买书包意味着他将被送去学校报名，从此开始在象牙塔里的读书生涯。

　　那可是一段长达十六年的漫长征程……

　　虽然不知道买书包干啥，但大人叫他选他喜欢的，他也就认认真真地把所有书包挨个看了一遍，顺带看了看书包底下的文具盒（包）以及其他各种文具。

　　他最喜欢的是笔，盯着看各色的笔看的时间最久。但转而想起要他选的是书包，就又盯着书包一个一个地看。

　　看到最后，妈妈轻声问他喜欢哪一个？

　　小宽昭指着一个黑色的斜挎单肩包：“那个！”他觉得这样的包背在身上一定很有趣。

　　付叔叔当即道：“好嘞，就这个！”就要叫商店老板过来问价钱。

　　妈妈当即瞪眼问道：“这个得行？”

　　付叔叔反问：“咋的不得行？”上一句还说的是标准的普通话，这一句跟着妈妈换回了地道的方言。

　　妈妈有点无奈地笑了：“还说你眼光多会看……还是那个吧！”她指着另一个双肩的、多袋设计的书包。

　　一旁看着客人选商品的店老板眼疾手快，立马用晾衣杆把妈妈所指的那个书包取了下来，递给妈妈道：“这个书包质量好得很！”操着外地口音的普通话直夸妈妈好眼光。

　　妈妈接到手里，捏了捏书包的材质，粗粗地大概看了一眼外层，又拉开拉链查看了一番里层，一边慢慢地点了下头，似乎有些迟疑地说道：“还可以！”

　　商店老板登时笑道：“我说过的嘛，质量没得说，你看这里里外外大包加小包，娃上学有多少书、多少文具是装不下的？”

　　妈妈蹲下身子把书包挂在小宽昭肩上，拎着提了提，随口道：“就是太大了点！”

　　店老板眯着眼笑道：“娃会长高的嘛，上完小学上初中，哪里嫌书包大，就怕太小了！太小的买回去背过一年娃一升级就淘汰了，淘汰了又要重新买，怎么还嫌大？就怕小了……实在想要小点的，那你再看看这个，还有这个，这些都可以嘛！”又向妈妈推荐了几个小书包。

　　妈妈伸手摸了摸那些个小书包的材质，摇头道：“这些质量不够好！不够娃造的。”

　　商店老板淡淡笑了笑，看了一眼小宽昭：“斯斯文文的，看不出来有多调皮。”

　　妈妈接话道：“调皮得很！”

　　商店老板略作惊讶的样子道：“哟！长得那么像小姑娘。”

　　他话只说一半，但还是那个意思，看不出来是个调皮的孩子。

　　妈妈忽然回忆起从前：“那咱想要生个姑娘的，姑娘家长大了也听话点，这娃娃像倒是像姑娘，脾气还是个犟！家务不会帮着做，一天到晚就知道玩，正好送去上学收收他那野性子。”

　　小宽昭听了妈妈的话直皱眉，怀疑自己小男子汉哪里长得像女孩子了？可能也就是头发很久没理稍微长了点，才被大人们说像姑娘吧？至于脾气犟，有吗？即使有点，那也是跟妈妈学的。还有做家务这回事，妈妈从来也没让自己帮忙过呀，现在反倒责怪自己了。送自己上学又是怎么一回事？

　　妈妈没有沉浸在过去的心思里太久，立马又是话锋一转：“看来看去，还是刚才的那个比较合适！”顺手拿起了那个大大的书包，双手捧着远看近看，还算过得去的样子。

　　商店老板附和道：“是了是了，合适得很！”

　　付叔叔等不急要问价钱：“你就说多少钱？”

　　商店老板比划着两根手指说道：“三十！”一副这个价钱理所当然的样子。

　　付叔叔也理所当然地要掏钱的样子。

　　妈妈却像什么也没听见似的，把手里的书包一放，牵了儿子的手，拦了要掏钱包的付叔叔：“先去看看其他的东西。”领着一大一小两个男人出了商店。

　　刚到商店门口，商店老板在背后追赶上来道：“诚心要买的话现在买嘛，给你个优惠价，二十八！咋样？”

　　妈妈不说话，也不让付叔叔说话。

　　“二八二八卡卡就发，还不买吗？”

　　妈妈哈哈笑道：“老板你倒是会自己跟自己讲价！我还没说我愿意出多少嘞！”

　　商店老板笑道：“好吧，那你说多少钱吧？”

　　妈妈语出惊人道：“最多十五元！”竟一口气把价钱砍到原价的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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