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除了沪家亲信,还能是谁的亲信?这事儿你不知道?”靳良觉得有些窒息,她像是一拳打在了软棉花上。
沪二少爷脑袋摇的和拨浪鼓一般,两颗圆溜溜的眼睛充满了大大的疑惑。
在觉察到沪家亲信率先早于沪二少爷布局在小镇的时候,靳良就已经通知全了楼里明里暗里的管事人。
可沪二少爷的反应又不像是装糊涂的,明摆着就是被蒙在鼓里的那一个。
靳良张了张嘴,半晌没别憋出半句话。她算是摸明白了,他们发现沪家亲信,完全是误打误撞。
聪明反被聪明误。
靳良早就该想到,沪二少爷这单纯的富家子弟,怎么会做得出苦肉计这一出。
说到底,沪二少爷不过是个没挨过社会毒打的倒霉孩子,脑子里总想着能干出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业来证明自己并不比哥哥差。
只可惜好巧不巧,被自己的父亲了解的透彻,以至于他撅个屁股,沪老爷就知道自己的儿子要放什么屁。所以早早地铺好了路,免得挫败了沪二少爷的自尊心。
而沪老爷放出来的悬赏令,不过是个遮遮掩掩的幌子罢了。
“所以沪老爷替你铺好了所有的路,你才能一路顺风顺水来到这镇子。”擒鸿心思转的快,他瞧着这架势明晃晃的是个大乌龙。
沪二少爷难得沉默。
伶郎趁着这个空子,朝着门外的方向对靳良怒了怒嘴。
“什么事啊,这么神秘。”靳良探了个头冲一楼望,帐房先生正忙着指挥堂里的小斯穿梭于各个桌子间收茶水钱。
“后几日的跑镖,二爷您能带着我么?”伶郎倒是很少开口求个什么事情,今天忽然冷不丁来这一下子,搞得靳良有些懵。
“三爷知道吗?”靳良一想到要是得瞒着三爷干这事儿,脖子处凉了一下。
伶郎也很实诚地摆摆头。
哦豁完犊子,真他妈的是怕什么来什么,靳良几乎想拍断了腿直呼好家伙。
“那你跟着我作什么?”靳良只想发笑,“你知不知道我这一去几乎算得上生死未卜。”
“也没什么太大的理由。”伶郎挠了挠头,“三爷早些年在江左唱过戏,喜欢江左师傅手里做的油纸伞。这不马上到雨季了吗,我想给三爷买柄回来。”
靳良无语。
这解释,真他娘的脆生。
“而且以二爷你的性子,你肯定也不会带大爷去的。”伶郎以老实巴交的口吻戳破了靳良的小心思,“这路上凶险,您带着我也能有个照应不是?”
“不给三爷知道?”靳良磨着牙,她倒是没想到自己心里的小九九被伶郎看个一清二楚。
“三爷脾气犟,不会同意我去的。”伶郎也知道这事儿万万不能说出去。
“三爷跟个人精似的,你哪能偷偷溜出来。”靳良除了下药,愣是没想出别的法子。可三爷又是个谨慎再谨慎的人,这能成的概率少之又少。
伶郎拍拍胸脯,“这您就别管了,反正您走之前,捎上我就是了。大爷那边我也不去说,这样一来我们互相扯平了。”
靳良:我可谢谢您。
好不容易送走三爷和伶郎,晋玺拿扇柄敲了敲靳良的脑壳,“刚在楼上和他们聊什么呢?”
靳良摸着脖子,她才和伶郎商量完容易掉脑袋的事情,有些心虚,“不就是芝麻大点事。”
好在晋玺没有深追着往下问,只是抬脚踹开了沪二少爷的房门。
“哟大爷,您轻点儿,这门贵着呢。”擒鸿心尖儿随着那扇门磕到墙上一颤。
“先生身上的本事你半点没学到,就跟先生学到了抠门是吧。”晋玺下意识伸手把门往回拉了一下,才没有磕出第二声响。
擒鸿嘟囔着,“那也得先生出手喃,最近太平,都见不到机会。”
帐房先生的身手据说深不可测,靳良也只是听晋玺提过几嘴,她还从未见识过。
得先惊动三爷,才有可能惊动先生。
“沪老爷现在可在京城里急着跳脚呢。”晋玺手搭在沪二少爷的脉搏上,皮肤底下传来有节奏的跳动。
“原来大爷你也知道啊。”沪二少爷苦笑,他现在算是明白了,沪老爷做的这一出戏,能蒙混过世人的眼睛,包括他自己的儿子,却混不过这几位有如神助开了天眼的爷。
“说说吧,你这次打着离家出走的名头,来追查私盐的事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靳良把门合拢,派擒鸿去门外守着。“万一哪天惹祸上身,这是见血的麻烦。”
沪二少爷叹了口气,“这事儿是宫里的人微服私访发现的,市面上流通着私盐。不仅加价夸张,而且数额之巨大,是所有官部报上来的几倍。”
“可这和你本家,并不关事吧?”擒鸿不解,这怎么听都不像是八竿子能打着的。
“能有胆量和本事做私盐生意的,四大家首当其冲。”晋玺虽然不怎么喜欢掺和京城的那些勾心斗角,但基本的局势他还是多多少少听帐房先生谈起过。
四大商帮里沪二少爷本家算得上这之中的老大,不仅发家早,而且产业大。
周家几代靠着不光彩的倒卖勾当积攒了一笔不少的钱,往后到现在这几辈,都不乐意提及祖上的行当。
而阮家和蒋家,这两户大门倒有些唇亡齿寒的关系。两位老人当年是一同在中州北界打拼,没少与番邦人打交道。小商小户不像其他大家能请得起跑镖人,他们若是想经北界行商,都得派人往这两家打点通透。
“沪家从不做这种殃及百姓生计的生意”沪二少爷放在缎被面上的手指倔强地动了动,就差冲天立指发誓。
“二少爷,这话得宫里头信才作数。”晋玺打心眼儿底觉得这是个缺根筋儿的主子,“这里头水深的不见底,仅凭你一个人来,你也不怕淹死。”
靳良在一旁冷不丁地开口,“而且,你应该也不是误打误撞来这个镇子的吧?”
靳良这话说的也不是无凭无据,楼内从来没有收到过任何有关这个镇上流通私盐的消息。几乎是一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沪二少爷,又是怎么能无中生有追查到这里的。
平日里能和擒鸿一来二去拌嘴非得争个高低的话痨沪二少爷,在今日分外的沉默寡言。
“有人在我桌上放了张纸条,说要想让沪家从这场风波里择出来,就按照他的指引做。”沪二少爷说的坦诚。
晋玺叹气也很坦诚。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心思单纯的二少爷,能活到这个年纪还不被别有心思的人下毒杀了,也是个命大的。
要不怎么说傻人有傻福。
靳良心思转了几转,忽然半只脚踩在床榻上。
还未等沪二少爷反应过来,他只觉得脖颈间挂过一阵凉风,再定睛细看时,靳良手里已经多了一截染血的布条,正是从他衣领处撕下来的。
沪二少爷不自觉咽了口唾沫。
“晋玺你出来。”靳良食指和中指夹着这小块布料,“擒鸿,你这段时间就在这看着沪二少爷,哪都别让他去。”
“得咧,您可劲儿放心。”擒鸿笑嘻嘻地挨着沪二少爷,同时拍了拍沪二少爷的肩,这一下子差点没把沪二少爷拍的喘不上气。
“怎么了,想到什么了。”晋玺听话地跟出去,顺手关上了门,也很贴心地又踹开了隔间的门。
“你得留在楼里,不能跟我去跑这一趟江左。”靳良瞧着晋玺未曾变的脸色,当下就知道了晋玺也绕明白了这其中的山路十八弯。
“你也觉得这是调虎离山?”晋玺拉开椅子给靳良腾出个位,挽了袖口研起了墨。
能让靳良警觉的,倒不是私盐这档子事儿,而是在这其中有太多巧合。
有关任何一堂的消息在还未散播出去之前,眼线的项上人头就已经被架鼓楼内的人收入囊中。那么三皇子和沪二少爷的消息究竟出自何许人手,不得而知。
再加上如今又有私盐一事,四大商帮皆是被怀疑之人。
沪二少爷一下子变成了关键点。
如果沪家被宫里人认定成私盐幕后操纵之手,那么他们就是窝藏朝廷嫌犯。
届时,朝廷有正当理由发兵捉人。一来能除掉富可敌国的沪家,二来能给予架鼓楼重创。
一箭双雕。
待晋玺砚好墨,靳良斟酌了片刻,才提笔落字。寥寥几下搁笔,随着那块布料,一同被靳良装进了信封里。
下午三堂主和五堂主前后脚来的。
三堂主带来了三皇子的话,说是让明天丑时在城门外凭令牌出城候着。
而五堂主带来的消息并不算是好消息。
沪周阮蒋手下的铁坊,皆没有开炉。但京城东郊却忽然多了几家锻造户,也不知是谁的手笔。
五堂主已经派了人在那盯着。
靳良只是把那封信递给五堂主,让他亲自跑一趟沪家,特意叮嘱了要亲手交至沪老爷。瞧着五堂主离去的背影,靳良揉了揉隐隐作痛的膝盖。
这天要变了。
吃过晚饭,镇子上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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