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6章 李桥醒来
顾宁昭站在李桥床边，摊开针包，重新回忆了一下白老头教她的下针手法和次序，确定没有记错后，果断地下针。
李洛就站在她身后不远处的地方，看着顾宁昭出手如电，一根根金针间或闪过一道微弱的光芒，下一秒就已经落在了李桥身上。
很快，李桥身上就布满了密密麻麻的金针，看起来甚至有些吓人。
李洛整颗心都提了起来，可他不敢发出一点声音，生怕打扰到了顾宁昭施针。
顾宁昭此时已经进入了一种忘我的状态，对于周遭的一切都充耳不闻，满脑子都是下一个需要下针的穴位，然后是下一个，再下一个……
汗水浸透了衣衫，顺着脸颊滑落，她也毫无知觉。
终于，她在李桥身上扎下最后一根金针，然后长长吐了口气。
五感回归身体，她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太过专心，两条手臂都又酸又麻，大腿内侧也不受控制地抽着筋，整个人好像要僵住了。
“快来个人扶我一把。”
她哑着嗓子朝身后喊了一句，李洛赶紧上前，扶着顾宁昭一步步挪到桌边坐下。
她靠在桌子上，这才松了口气，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
李洛紧张地问她，“接下来该怎么做？”
“半个时辰后拔针，如果顺利的话，再等上半个时辰，陛下就能醒来了。”
顾宁昭摆了摆手，“这套针法果然不是能随便用的，我不行了，先睡一会儿……”
话还没说完，她的头就磕在了桌面上，几乎是一瞬间就睡着了，甚至还发出细微的鼾声，显然是累极了。
李洛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李桥的状况，离半个时辰还有一盏茶的时间，他轻轻把顾宁昭摇醒，“是不是该拔针了？”
顾宁昭迷迷糊糊坐起来，揉了揉眼睛，又走到角落的铜盆前，用帕子蘸了冷水，在脸上狠狠擦了一把，这才彻底清醒过来。
这套借命针难就难在施针的顺序和手法，上百根针必须一个不错，否则直接就能要了病人的命。
相比之下，拔下金针就轻松多了。
顾宁昭有条不紊地把金针从李桥身上一一取下，过程十分顺利。
做完这些，她又给李桥把了脉，然后对李洛点点头，“应该是成了，只要等陛下醒来就好。”
她也是第一次在活人身上尝试这套针法，说不忐忑是假的。
等待李桥醒来的时候，顾宁昭和李洛坐在桌边，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
李洛问她，“阿玉最近怎么样？我这几天一直在处理积压的政务，实在是没时间去看她。”
“她从天龙寺回来就发热了一场，不过没什么大事，休息两天就好了，现在每天跟着嬷嬷学礼仪规矩，一切都还顺利。”
李洛点点头，又道，“我听说前几天惠昌姑母请你去看诊，是她生病了吗？”
顾宁昭含糊了一下，“是啊，长公主吃坏了东西，肚子有些不舒服……”
她说着，对上李洛那双仿佛洞悉一切的目光，似笑非笑的唇角，无奈地一捂额头，“好吧，你又知道了？”
李洛的情报网真不是盖的，连长公主有孕这么隐秘的事都能打听到。
他神色淡淡，“我对姑母的私生活并不感兴趣，只要她别闹出大乱子来，就随她去吧。”
如今掌管宗人府的宗令是宗室里的长辈，李洛都要叫一声太叔公的，老人家性格古板，早就对惠昌长公主寡居多年，蓄养面首的行为不满了。若是让他知道她还差点闹出了人命，非得借机发作不可。
他们皇室嫡支这一脉本就人丁稀少，不知道有多少旁宗在虎视眈眈，随时等着取而代之。
今天那两个宫女敢当着李桥的面说那些话，只怕背后少不了宗室的推波助澜。
只是李洛现在还没有证据，没法处置那些叔伯，只能暂且忍下，伺机而动。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李洛原本淡定的心态渐渐变得不安起来，频频往龙床的方向张望。
不是说半个时辰后父皇就能醒来吗，为什么现在还没动静？
顾宁昭把他的焦急都看在眼里，虽然心中也有些忐忑，但面上还是要装出胸有成竹的模样，安慰他，“你别急，半个时辰也只是个估量，提前一点或者延后一点都是有可能的……哎，陛下醒了！”
就在顾宁昭说话的当口，只见李桥眼皮微动了几下，然后慢慢睁开了眼睛。
李洛一个箭步冲上去，半跪在床边，小心翼翼地轻声唤着，“父皇，您能听到我说话吗？”
李桥已经完全睁开了眼睛，甚至自己撑着床坐了起来，抬起手臂晃了晃，只觉得身上是从未有过的轻松，好像什么病痛都没了一样。
他看着站在李洛身后的顾宁昭，向她赞许地点点头，“朕当初把你留在太医院，算是留对了，你的医术果然非同一般啊。”
顾宁昭笑得有些勉强，“陛下过誉了，其实微臣只是……”
她要怎么告诉李桥，其实他现在感觉到的那些源源不断的精力和健康，都只是在加速预支他的生命呢？
没有哪个帝王不盼着自己长命百岁的，而顾宁昭做的事情，却是彻底将他推上了黄泉路。
如果李桥知道她给自己用了借命针，只剩下十天的时间，他会不会一怒之下杀了自己泄愤？
李洛突然打断她，“顾太医，你先出去吧，我有话要和父皇说。”
他这句话对顾宁昭来说无异于是解围的纶音，顾宁昭连忙行了一礼，快速退了出去。
她一走，李洛双膝弯曲，跪在李桥面前。
“父皇，儿臣擅自替您做了决定，将您唤醒……”
李洛低着头，将借命针的功效和代价一一说出来。
他说完以后，殿内陷入了一片沉默。
不知过了多久，李洛头顶传来李桥低沉的声音，“这么说，朕只剩下这最后十天了？”
李洛咬了咬牙，“是。”
李桥坐在宽大的龙床上，目之所及都是他再熟悉不过的陈设，可他却忽然觉得十分陌生。
只剩十天了啊……
李桥伸手摸了摸李洛的头，语气十分平静，“洛儿，你长大了啊。”
“父皇……”
李洛抬起头，眼底已经是一片湿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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