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2章 江阁老寿辰
惠昌大长公主气得直接把茶盏扫了下去。
雨过天青瓷跌在汉白玉地砖上，哗啦一声摔个粉碎。
她咬了咬牙，“我跟你说过的话，你都当耳旁风是不是？”
程云仙不为所动，“我听了啊。既然你不帮我去求赐婚圣旨，那我就自己想办法好了。”
“婚姻大事，自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只要我不同意，你想都别想。”
惠昌大长公主重重一拍桌子，态度坚决。
然而她越是这样，就越让程云仙心生疑惑。
大病一场后，程云仙的脑子仿佛也清醒了许多，一下子就想到了这其中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母亲，薛绍的人品才华有目共睹，华京多少权贵想要招他为婿，难道别人会因为他心有所属就放弃了吗？您到底为什么这样反对我们？”
惠昌大长公主被她问得一怔，一下子竟然想不出应对之法。
她能说什么？难道她要告诉自己的女儿，你的心上人，早已成了我的裙下之臣？
程云仙今天却很有耐心，站在那里，一定要惠昌大长公主给她个说法。
角落里的铜铸香炉散发出丝丝缕缕的香气，打着旋地飘过正殿，让人的神思也不由随着迷离起来。
许久，惠昌大长公主才轻叹了口气，低低道，“若是他心里没你，你还硬要绑着他一起，难道你就真的快活了吗？”
程云仙忍不住抬起头，却从她艳冠华京的母亲脸上，看到一丝不为人知的脆弱和哀恸。
惠昌大长公主眼睫轻垂，微微颤动着的模样，像一只被雨水打湿的蝴蝶。
“正因为我过过这样的日子，所以才不忍心让你受这份苦啊。”
程云仙心头一软，“母亲……”
惠昌大长公主走到她面前，拉起她的手摩挲着，少女娇嫩的手背触感细腻。
“远的不说，就看你表哥表嫂，两个真心相爱的人在一起，彼此心里都有对方，中间容不下第三人，这才是最好的。”
她看向程云仙的眼神柔软又真诚，“云仙，我就你这么一个女儿，我希望你不要像我一样，我希望你能找到那个一心一意对你的夫君，你明白吗？”
程云仙其实已经被惠昌大长公主说动了，是啊，谁不想要一生一世一双人呢？
“可是，我还是想再努力一下……”
到底是血脉相连的亲母女，程云仙骨子里那股执拗，十有八.九也是遗传自她的母亲。
惠昌大长公主叹了口气，装作无奈地妥协，“好，你要是能让薛绍喜欢上你，我就去跟陛下求赐婚圣旨。”
程云仙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真的吗？”
惠昌大长公主摸了摸她头顶软软的发丝，“你是我的女儿，我若不向着你，还能向着谁呢？”
程云仙喜极而泣，“谢谢母亲，我一定会努力的！”
她像只放出笼子的小鸟一样欢快地跑了出去。
惠昌大长公主站在华丽空旷的正殿内，阳光顺着殿门斜照进来，在地砖上投射出明暗不定的光影。
她半个身子站在阳光下，半个身子站在阴影里。
抬起手，迎着日光细细端详，纤纤素手白皙如玉，只有极淡的一点纹路。
惠昌大长公主失笑一声，呓语如叹息。
“到底是老了，比不得她年轻娇嫩……”
又过了几日，适逢江阁老七十大寿。这位三朝元老的寿辰，在华京权贵圈子里仅次于帝后的万寿千秋二节，凡是和江阁老有几分交情的，都挖空心思想要拿到上门的请柬，备上一份厚礼。
就连宫中也提前赐下了丰厚的寿礼，可见李洛并不介意江阁老今年大办寿辰。
“人活七十古来稀，江阁老这个年纪，已经算是少见的高寿了。”
顾宁昭和秦子眉并肩迈进了江府大门，身后的丫鬟直接将礼单送到了账房手上。
绕过照壁，路分两头，一边是去前院的，一边是去后院的。
顾宁昭犯了难，问秦子眉，“我们俩到底该去前院还是后院啊？”
她们俩都是有品级的官员，按理说应该去前院。可若是跟那群男人坐在一起吃吃喝喝，又总觉得不太对劲。
“自然是先去给江阁老祝寿，然后再去后院陪江老夫人。”
秦子眉从前偶尔也会参加这类的宴席，边往书房走边跟她解释，“……我只有在朝堂和内阁值房时才会和那些男子打交道，但这并不能改变我身为女子这个事实，是要去后院的。”
只不过她就算待在后院女眷堆里，也甚少有人来跟她聊什么家长里短鸡毛蒜皮就是了。
论起对华京权贵高官家中女眷的熟悉程度，秦子眉甚至还不如顾宁昭这个女医，毕竟她是要常出入后宅给人看病的嘛。
今天虽然是江阁老寿辰，可后院里依旧是一片莺莺燕燕，好不热闹。
江家子嗣繁盛，且江阁老对儿孙要求严格，江家儿郎都很上进，有几个更是极好的夫婿人选。
趁着这个机会，不少夫人都把自家待嫁的女儿带过来，万一就能入了江老夫人或者哪位江夫人的眼呢？
二人给江阁老拜了寿，又来拜见江老夫人。
江老夫人一见到秦子眉就笑开了眼，听她喊了一声师母，然后就赶紧招呼她上前，坐在自己身侧，又拉着秦子眉的手嘘寒问暖，直说下次让她把一念也带过来。
秦子眉是江阁老收的关门弟子，从前也没少来江家。那时候江老夫人还一心想要撮合她跟自己的长孙呢，可惜襄王有心神女无梦，最终谁也没想到，秦子眉竟然和李楚无媒无聘地在一起了。
好在李楚谋反并未牵连到她，而她还因护国有功被封了爵位，和李楚的女儿也得到李洛承认，有了郡主封号，情况还不算太坏。
江老夫人对秦子眉是又喜爱又惋惜，思来想去，最后决定就拿她当个带女儿大归的姑奶奶一样对待就行了。
惠昌大长公主今天也来了，坐在靠上首的位置，看着江老夫人拉着秦子眉亲切寒暄的模样，她回头叫程云仙。
“江家可是个好人家，江老夫人有几个小孙子还未许亲，人品相貌都不错，一会儿你跟我过去，给老夫人留个好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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