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9章 一天也没有忘记过

顾宁昭昏昏沉沉地睡着，但是又没有完全失去意识。

        她能感觉到小秋就在自己床边守着，偶尔起身走动，或是用沾湿的帕子替她擦脸，冰冰凉凉的很舒服。

        不知道过了多久，房间里的响动突然变大了，好像进来了许多人。

        可能是黄院使他们又来试新方子了吧……顾宁昭迷迷糊糊想着，她病倒的这十多天里，也就见到黄院使两三回，看他老人家年纪一大把，还为了自己的病症操心，她也有点不忍心。

        她明明已经照实说了，自己是中了蛊，那味最关键的药引已经没了，什么法子都没用的，可黄院使还是不死心。

        顾宁昭想起自己刚进太医院的时候，黄院使还嫌她年纪小没经验，几次故意刁难她，想让她知难而退。

        可等到她展露出不符合这个年龄的能力后，黄院使又很快改变了对她的偏见，并且委以重任，足以见他的惜才爱才之心。

        有人从被子下面抽出她的手，给她探脉。

        床边响起一阵喁喁私语，仿佛是在讨论她的病情。

        紧接着，又有人将她的手握住，紧紧笼在自己的掌心里，一阵热度袭来，感觉陌生又熟悉，又让人觉得一阵阵不受控制的心悸。

        是她睡得太久，所以产生错觉了吗？为什么会以为是纪舒白来了？

        不可能的，他现在还在千里之外的大周，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呢。

        可是这份熟悉的温暖却让她舍不得放开，挣扎着拼尽全力，挪动着指尖，轻轻回握住那只手。

        纪舒白坐在床边一动不敢动，眼看着顾宁昭柔若无骨的小手静静地蜷在他掌心里，小指又慢慢勾住他的手，心中掀起了一阵不亚于海啸般的惊涛骇浪。

        二人已经分隔了一年多，可是她的面容在他心中却依旧清晰如昨。

        怕她蛊毒发作，他不敢跟她见面，不敢给她传信，只能通过留在华京的暗哨，每隔十日往帝京传递她的消息。

        顾宁昭留在华京的一举一动，她做的每一件事，救的每一个人，他都了若指掌。

        纪舒白有时候会怨恨命运不公，明明彼此深爱，却不得不天各一方。他的昭昭是那么善良的姑娘，为什么还要遭受这样的折磨？

        好在，这样的日子终于要结束了。他替她找到了情花，她再也不用受钻心剜骨一样的痛楚了。

        纪舒白用另一只手慢慢撩起她的衣袖。手臂白皙的皮肤上，那朵情花印记鲜红似血，深深地烙进她的皮肤，细长卷曲的花瓣张牙舞爪，仿佛在向看到的人示威。

        他眉眼冷凝，将顾宁昭的手小心翼翼放回温暖的被窝里，转身走到外间。

        黄院使等人正和白凤庭热烈地讨论着，对着这位在整个大陆都享誉盛名的鬼医前辈，黄院使都拿出了虚心求教的架势，态度十分恭敬。

        白凤庭翻阅着顾宁昭这段时间的脉案，再看了看太医院给她用的药，还有她每天清醒和昏睡时间的记录，捻着胡须对纪舒白道，“幸亏我们来得及时，她体内的蛊毒已经开始反扑了。若是不能尽快解蛊，她这样时睡时醒的，不用两个月就没命了。”

        纪舒白忙问，“情花已经找到了，那你可有办法解蛊？”

        “我以前跟湘西大长老苗三朵的交情很好，在她失踪前，我们曾是无话不谈的老友，她曾经给我讲过不少邪门的蛊毒如何化解，其中好像就有这个情丝断，但是具体方法如何，我有点记不清了……”

        白凤庭懊恼地拍了拍脑袋，来华京的这一路上他一直在努力回忆，可还是没有十足的把握，不敢贸然动手。

        一屋子人对着顾宁昭的脉案一筹莫展，一直到了下午，小秋从房里出来，“纪王爷，顾大人醒了，您快进去看她吧！”

        说完她就出门奔向小厨房，赶紧给顾宁昭准备她要的鸡丝汤面去了。

        顾宁昭正靠坐在床头缓神，突然听到一阵急切的脚步声，抬头看清来人，一下子就愣住了。

        她眼看着纪舒白一步步朝自己走来，忍不住喃喃自语，“我不会是还没醒吧？”

        下一秒，她就被纪舒白紧紧抱进怀里，他用了极大的力气，恨不得将她揉进身体里，再也不分开一般。

        “昭昭……”纪舒白声音发颤，竭力压抑着自己复杂的情绪，“你别怕，情花我找到了，白凤庭我也带来了，你一定不会有事的！”

        顾宁昭整个人都缩在他怀里，听到这话还有些发怔，“你都找到了？”

        他们这一年多都没有联系过，她还以为他走之前那句话只是说说而已，心里并没有抱太大的希望，更多的还是靠自己一点点打探消息。

        纪舒白松开她，低下头，凝定的眼神里盛满深情。

        “是，这是我最重要的事，每一天都没有忘记过。”

        他派出去了无数人手，耗费了数不尽的银钱和精力，几乎搜遍了大周治下的每一寸土地，历经千辛万苦，才找到了这一株被人珍藏多年的情花。

        顾宁昭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却被一股涌上来的莫名情绪哽住，又湿了眼眶。

        “我明明……明明对你说了那么多过分的话，还做了那么多伤害你的事，你为什么还对我这么好……”

        她鼻子一酸，眼眶里有大颗大颗的泪水滴下来，在被子上晕开一团又一团深色的水渍。

        纪舒白摸着她的脑袋，凑上去亲了一下她的额头，无可奈何的神情里满是宠溺。

        “谁让你这个小妖女，从第一眼见到的时候，就偷走了我的心。”

        纪舒白回忆起顾宁昭那犹如神女降世一般的出场，眉眼柔和，满是怀念，“昭昭，你救了我一命，我这辈子都是你的人了，你可不许赖账。”

        顾宁昭再也忍不住，扑进纪舒白怀里嚎啕大哭。

        去他的情丝断，去他的蛊毒，她什么都不管了！

        别看她在南唐好像活得很滋润，每天在太医院怼人救人，可是夜深人静的时候，她何尝不想回到大周，不想再见他一面？

        手臂处的情花印记又开始发烫，痛意传遍四肢百骸，可她却更加用力地抱紧他，再也不想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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