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新旧更替
朱雀所说的，正是愫忧君担心的问题。
冥帝真的要打这场内战的话，如朱雀所说，他的徒弟们都有可能步五地灵的后尘，成为让冥界安定的牺牲品和垫脚石。
愫忧君长叹一口气，仿佛看到了结局。
既然一切都已经无法避免，不如挺直了脊梁去应对。
愫忧君背对朱雀道：“看来，我们要去一趟冥海了。冥帝做的决定无人可以改变，哪怕冥后都做不到。我们只能去找白龙神君谈谈了，看看他那边会不会有转圜的余地。”
朱雀眯眼道：“神君在大战前夕去找白龙神君，就不怕冥帝怀疑神君通敌吗？冥帝本来就是多疑的个性，怎会容忍冥界有不忠之士？”
愫忧君缓缓转过身来道：“都是冥界众灵之一，何来敌对之说？还有，我并不是冥帝的手下，他要是剿了白龙神君之后，还想剿了我，那就让他来试试。”
***
正式踏上前往冥海之路后，九悠都没有反应过来。
怎么忽然就从找人，变成阻止内战了？
如果内战没有发生，对未来的影响会是什么？
九悠偷偷询问朱雀的时候，朱雀神情比以往都要严肃。
她首先否定了九悠的部分想法：“首先，内战一定会发生，你不用害怕一场让冥界伤筋动骨的大战会消失。但是，基于你的目的来看，你要做的还是找到你的师父和师兄，那你就得弄明白，这场内战和后世的联系。比如，对后世造成了什么影响。而那五个地灵，到底是以什么样的方式，为冥界牺牲的。”
她的双眼像是在和九悠对视，又像是没有看九悠，看向的是一片虚无，“你的五个师兄刚好就是五地灵，而显然冥界内战的牺牲品也是五地灵，甚至长相都是一样的……你不觉得奇怪吗？”
九悠好像抓住了什么信息，却无法拼凑。
但她觉得朱雀的话有道理：“你的意思是说，让我知道冥界内战之时，五地灵是因何缘故牺牲的，好在五百年后，让我的师兄们避免重蹈覆辙？”
朱雀思忖道：“你虽然没有完全明白我的意思，但是道理就是这么个道理。”
如果是这样的话，九悠就觉得自己能理解了。
到达冥海以后，愫忧君先入冥海。一路上的禁制法术极多，愫忧君不能贸然闯入，只能让小鱼们口口相传，才终于寻到白龙的洞穴。
“白龙神君，在下愫忧。如有冒犯神君的地方，还请神君谅解。因为愫忧前来求见神君，乃是为了神君目前最在意的事情而来。”
“你们这些说话冠冕堂皇的神君，总是说得比做的好听！”
一声巨大的破水之声响起，掀起滔天海浪。随着愤怒的，几乎是咆哮声喊出来的指责出现的，正是以真身示人的白龙。
九悠在冥海之外都听到了白龙的嘶吼声，急得口中喊了一声“师父”，往冥海方向走了几步。
她忽然想到，白龙和愫忧君，在五百年后，也是见过面的。
望月宗一片狼藉之时，大家都以为是魔界以小精灵们要挟了愫忧君，好让愫忧君乖乖听从他们的指令。
后来在随怜的帮助下，他们在雪狐一族的老巢逢狸洞，找到了被困在龙血树里的愫忧君。愫忧君和湦湦，才得以重逢。
当时的愫忧君就说，他并没有撞见魔界的人，也没有被魔界要挟，就是单纯被白龙缠住了而已。
而白龙，据愫忧君所说，和他缠斗的原因，是在找儿子？
难道冥界内战过后，白龙痛失爱子？所以神智失常，要找愫忧君偿命？
可是内战明明已经过去了五百年，白龙要寻仇，为何要等五百年？
还是说，白龙失去爱子，是在内战之前？
九悠心急如焚，却只能看向朱雀。
朱雀仍是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猎猎作响的海风吹得她头发乱飞，她也毫不在意。
此时，又是一声龙啸声传来。
冥海之中，愫忧君面对白龙越来越大的声音，表情并没有出现一丝改变。
他像是理解了白龙的心情，设身处地地为白龙考虑问题，“我知道痛失爱子让您悲痛，这也是您和渭北仙君的私仇。但是您仅凭一己之力，能灭了渭北一族，又如何再度与冥帝对抗呢？本来您的想法，是为爱子出气，但是如果您真的和冥帝作对，天帝才是真的不会站在您这边。”
白龙的声音在还中回荡，其声音足以让一般人耳鸣甚至耳聋，“如果是为守护冥海战死，那又有何妨？吾儿已死，吾对万事万物都再无牵挂。”
愫忧君并没死心，他劝到，“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冥海更是冥界灵脉所在地，就算贵子无法再苏醒，但我们可以用其他办法，比如求助天帝，助其转世。”
白龙道：“仙君莫再说笑。就算天帝同意吾的请求，整个冥界都是冥帝的管辖范围。远水救不了近火，冥帝不同意吾儿转世，吾儿怎么可能转世？”
“就算如此，神君也可在冥帝到来之前，前往天界避难，冥帝总不至于追到天上去欺侮神君。”
白龙叹道：“吾也曾如神君一般天真，直到吾知晓天界青龙神君，是冥后的父亲。愫忧神君不必再提，吾从不后悔屠尽渭北族。谁杀吾儿，谁来偿吾儿命，天经地义。”
***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朱雀提醒九悠，“我们带愫忧来了冥海，这是五百年前没有发生过的事。按照之前的例子，你该看看《六界正典》提醒你什么了。”
九悠听了，赶紧如她所言，查看这次书页上会有什么字。
上一次第一页上面的几行字还在，这一次出现提醒的，则是第二页。
只见第二页上面，原本空白的书页，在九悠翻到的瞬间，出现了这样的一行字：新旧更替，在所难免。
怎么这次这么短？
九悠不可置信地又翻了几页，在发现后面全是空白页以后，默默地把书合上了。
“新旧更替，在所难免？这是在说，冥海经过此役，要换新主人了？新主人是冥帝？”
朱雀琢磨着这句话，却并没有想到更多可能性，五百年后的冥海之主，明显不是冥帝。
而九悠的想法跟朱雀的消极解读差不多，都是不利于冥海的。
但是冥海和白龙确实要遭罪。冥海是冥界灵脉，如果冥帝可以完全占有冥海，力量定然会更强。
现在想想，冥帝本身就是暴戾的个性，又越来越强，自然会觉得自己无所不能，把谁也不放在眼里了。
那他的儿子……又会是什么样的呢？可千万不要出现第二个冥帝了。
九悠望向平静的海面，忽然听到了破水之声，而愫忧君就出现在翻滚向前的浪花之中。
等他面色凝重地告知现下的情况后，九悠和朱雀终于弄明白了内战的来龙去脉。
原来，事情的起因来自于冥界的渭北一族。这一个家族的精灵和仙君，都住在渭北城里。
渭北城的城主为了让族中精灵快速修炼，想要从冥海引水到渭北城之中，修一道灵渠，共享冥海灵力。
白龙神君同意了，还派自己年仅十六岁的儿子去渭北城长住，名义上是监督，实际上是想让儿子多多结交新朋友。
谁曾想，灵渠修成之日，本是大喜的日子，渭北城城主的儿子一激动，非要让白龙之子饮用灵渠之水，还道他长这么大，肯定天天喝冥海的水，早就喝习惯了。
谁知白龙之子拒绝喝水，而城主之子觉得面子有损，竟然强行按住白龙之子喝水。
白龙之子不堪受辱，化为原形，跃入灵渠，却被渭北一族的族人嘲笑。
白龙派来守护幼主的方邬仙君，也被渭北城城主打回乌龟原形，丢进了灵渠，陪同他的缩头幼主去了。
在嘲笑声中，白龙之子和方邬仙君游回了冥海。而白龙之子也因此长时间地郁郁寡欢，总是幻听有人要他喝冥海的水，让白龙带他离开，直至痛苦离世。
白龙一族本就没落，后代式微。白龙本来因为爱子受辱，就要冲去渭北复仇的，却因爱子离不开照顾，只能悉心相伴。
谁知他的付出并没有缓解爱子的症结，他怒不可遏之后，就去渭北杀了个痛快，再回到冥海，独自守护着爱子的尸身。
冥帝听说渭北一族被白龙灭族后，认为白龙此举是不把他放在眼里，滥用私刑。
但他要惩罚白龙的话，冥海无主，他就需要借助五行地灵的力量，以镇压白龙死后，可能会面临的冥海海水泛滥。
愫忧君说，他想劝白龙离开都不现实，天界无法容白龙，冥海也离不开白龙。
白龙能做的，就是静静地等冥帝的兵马到来之后，在冥海壮烈牺牲。
生于冥海，死于冥海，是白龙给自己定的命。
原来“新旧更替，在所难免”是这个意思？冥海要换主？
可五百年后缠斗愫忧君，找儿子的那个白龙，不是没事吗？
冥海一役过后，白龙并没有死。那更替的，到底会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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