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爱慕之心
“二公子，可饶了我吧，虽然这事办的不怎么地道，但好在结果是好的啊，如果不是待歌，我们几个可都折在那儿了，再说了那些材料都是大公子给阿淮的，阿淮送给我了，也不算我私盗天璇宫的东西吧？”
刑罚司，沈嗣音讪讪的跪在地上，眼神闪躲，他甚至不敢去看坐在高位上的沈眠，沈眠用棉布擦拭了一下待歌的剑身，脸上没有一丝表情，也说不清到底对此事有什态度，锃亮的剑身反射着幽光，让沈眠在剑身上看到了自己的脸，他放下剑，语气冷淡：“你是沈家的甲等铸剑师，没有家主的授意是不能私造兵器的，违者你该知道是什么下场。”
沈嗣音咽了咽口水，低低的说：“违者废除其身份，并赐死。”
沈眠皱了皱眉：“知道你还敢违反？家族赐予你姓氏，给予你庇佑，你就是这么将家族规矩视若无物的？”
沈嗣音默然无语，他就这么跪在那儿，微微垂眸，两只手放在大腿上，不由自主的攥紧了衣摆，沈嗣音虽为沈姓，却并非拥有沈家血脉的子弟，安临沈家惜才，会赐予愿意辅佐家族的有志之士自己的姓氏，从此拥有沈姓的人就相当于拥有了一张在矜北畅通无阻的通行证，这不仅是一份荣誉，更像一个无形的保护盾。
沈嗣音于铸剑一方面天赋异禀，被先家主看中，带进天璇宫将其看作辅佐儿子上位的一个得力之侍。
沈眠见沈嗣音没有反驳一句，叹了口气道：“说吧，除了待歌，你还造了什么，或者说还打算干什么？”待歌一剑，材质精良，且削铁如泥，一看就是铸剑师用心打造，他应该只来得及打造这一把剑。
“我打算造流传千古的名剑，让所有人都知道我的名字。”沈嗣音冷不伶仃的冒出了这一句话，他抬头，一改往日的跳脱，认真地注视着沈眠，“待歌只是其中一把，在我手中还会有其他剑诞生，它们能不能幻化剑灵我不知道，但我唯一知道的是铸剑师只有用心造剑，才能造出好剑，请您给我这个机会，我想试试。”
沈眠微微眯了眯眼睛，眼中的光晦暗不明：“”
“二公子，规矩就是规矩，他能给你承诺造出好剑，可规矩不能坏，不然传出去我天璇宫的威严何在？”沈眠身边的刑罚执行者暗语道。
沈眠有些头疼的揉了揉眉心，似乎是在纠结对沈嗣音的处置，而就在这时，一个略微严肃的声音从大堂门口传了过来：“慢着！”
沈眠抬头，却发现是孟凝歌，张了张嘴：“嫂孟姜先生？”她不是应该在照顾兄长的吗？怎么会突然跑到这儿来？
孟凝歌快步走到沈嗣音身边，先是按照礼数行了礼：“二公子，他造的剑图纸都是我给他的，材料也是我给的，你要罚就罚我，这跟沈嗣音没关系，他是被我胁迫的。”
“没这回事。”沈嗣音连忙出声解释，眼里的慌张无所遁形，“和她没关系！”
孟凝歌狠狠瞪了一眼沈嗣音，深吸一口气，然后道：“造待歌的本意是好的，虽然私造兵器确实有违祖制，但我可以发誓，我和沈嗣音绝没有对沈家有半点不臣之心，请二公子明鉴，勿要做让大家都后悔的事情。”说着，跪在地上朝沈眠磕头。
沈眠有些头疼的抿了一口茶，叹了口气道：“你们先起来。”
“若二公子不答应在下的要求，我们就不起。”
沈眠似有些无可奈何，最后也只能选择妥协：“死罪能逃，活罪难免，孟姜先生你是兄长的谋士，身子弱，就不罚你了，但沈嗣音知法犯法，拖下去杖责一百。”说着，就摆了摆手，让人将沈嗣音带下去。
沈嗣音就这么被人带了下去，他看着同样注视他的孟凝歌，微微笑了一下，用口型回应着她：没事。
孟凝歌眼睁睁的看着沈嗣音被带下去，却无法为他说一句话，因为这已经是沈眠看在她的面子上降的最轻的惩罚了，然后那两块厚重的木板直接接二连三的打在他的背上，沈嗣音死死咬着牙关，额间冷汗直流，殷红的血从他嘴角缓缓流出，他的双手垂在两边，控制不住的颤抖着。
等到刑罚结束后，沈嗣音终是再也无法支撑自己的身体，直直的倒在了地上，孟凝歌连忙跑过去将他护在怀里，小心的用袖口擦了擦他的嘴角，情感有些复杂：“沈嗣音！”
沈嗣音倒吸一口冷气，笑着露出一口大白牙：“还好啦，只是一顿板子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什么叫没什么大不了的，刑罚司的戒尺一顿下去也得去半条命，你还挨了一百大板，你这个笨蛋。”孟凝歌连忙从宽大的袖子里取出一瓶药，然后从药瓶里拿出一颗深黑色的药丸，给沈嗣音服下，“这个是止痛药，你先吃，我带你回去。”说着，就将沈嗣音的右臂放在自己肩膀上，要扛着他回去。
“先生这是要带他去哪儿？”身后，沈眠清冷的声音响起，“别忘了，我兄长还等着你照顾。”
“自然是回律音殿，沈嗣音是我朋友，我不放心把他交给别人来照料，正好两个人我一起照顾了。”
沈眠微微皱眉，快步来到孟凝歌眼前，透露着些许不满，他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虽然沈嗣音是我家族中人，但我还是要提醒大嫂，你与我兄长还有着婚约，光天化日之下与另一个男子拉拉扯扯似有些不妥，若是我兄长醒了，你觉得他会高兴吗？”
孟凝歌对上沈眠那道犀利的目光，义正言辞道：“多谢你的提醒，但只要我一天没回孟家，我就依然是姜淮，和沈子衿就谈不上什么婚约，沈嗣音因我受罚，我照顾他是应该的，至于沈子衿，我会亲自跟他解释这事。”说着，一手揽过沈嗣音的腰，尽力不碰到他的伤口，踉踉跄跄的往律音殿方向走去。
沈眠目送着两人离去的背影，抿了抿唇，没有说一句话。
此时，一个小厮急急忙忙跑了过来，见到沈眠低头暗语：“二公子，孟老夫人和骠骑将军想要见您，说是想感谢您救回世子一事。”
沈眠深吸一口气，转身，眼中恢复了波澜不惊：“走。”
“是。”
律音殿。
“啊啊啊啊，疼疼疼”沈嗣音一脸狰狞的去抓孟凝歌正往他身上抹药的手，声音也有些委屈，“轻点轻点。”
孟凝歌用另一只空闲的手拨开沈嗣音扒拉她的手，声音也放软了些：“你看看你身上有一处好地吗？我已经够轻了，你忍一下。”
沈嗣音靠在桌边，咬着唇，点了点头。孟凝歌想了想，从衣兜里掏出了一块桂花糖，递给沈嗣音：“含着，我上完药之后再给你一块。”
“你把我当小孩啊？”话虽这么说，沈嗣音还是接过了桂花糖，拆开包裹在外面的纸，含在了嘴里。
孟凝歌又往手上抹了点药，搓了一下，然后将手覆到沈嗣音背上：“这叫对症下药。”
“嘶~”沈嗣音忍不住闷哼一声，攥紧了手中的纸，尽力不让自己叫出来。
沈嗣音的体温微微有些高，碰上她有些微凉的手指感受的更加明显，因为受罚的缘故身上没有一处完整，还有几道伤口正渗着血，但不得不说因为常年铸剑要进行反复打击，他的身体强健，没有一处赘肉。
上好药之后，孟凝歌又给他缠上了一圈又一圈纱布：“往后退一点，抬手。”
沈嗣音乖乖照做，孟凝歌伸手将沈嗣音环住，他周身的气息一下萦绕在孟凝歌鼻间，她咳嗽一声，不动声色地展开纱布将沈嗣音身上的伤口包住，随即打了一个漂亮的结，然后满意的拍了拍手：“这几天你就吃些清淡点的菜吧，防止你伤口愈合不了。”
“唉，我还想去一品楼吃猪肉火烧呢。”沈嗣音半遗憾半惋惜道，“这下好了，吃不了了。”
孟凝歌看着沈嗣音，叹了一口气道：“我近期可能要离开安临，怕是陪不了你了。”
“你要去哪儿？大公子能让你出去？”
孟凝歌无所谓的说：“他不让我出去还能怎么办？求他呗，反正我人微言轻的与其和他犟着，还不如顺着他跟他服个软。”重生后，她最相信的还是眼前的沈嗣音，所以什么吐槽的话都跟他说。
沈嗣音小声道：“果然是强权压人啊，怎么没见你求我啊？”
“你想得美，要不是他身份摆在那儿，我能求他？”孟凝歌道，“我住这儿都是被他胁迫的。我还是喜欢和你还有凌涣住在朝歌苑，虽然小，但很有烟火气。”他们可以围在一起因为一个鸡腿大打出手，也可以因为想买新衣服而讨好管钱的那个人。
“巧了，我也喜欢和你住在一起的感觉，只有那个时候，我才觉得你只是阿淮，而没有什么其他的身份。”沈嗣音静静的看着孟凝歌，认真道。
“你不喜欢我现在这样？”
“我不喜欢你被太多人关注着，尤其是大公子。”沈嗣音撇了撇嘴，活像一只被欺负了的大黄狗，“他还和你有婚约。”
孟凝歌无奈的摊手道：“婚约只是我阿娘订的，又不是我本人答应的，我也没说要嫁给他啊。”
沈嗣音的声音有些闷：“等你被家里人认回去，嫁给大公子是早晚的事情，毕竟大公子已经是站在矜北权力顶峰的人了，若他统一中原，你可就是他的帝后了。”
“貌似是这样”
沈嗣音突然抛出一个问题：“阿淮，你喜欢大公子吗？”
孟凝歌仰着头细想了一下，摇摇头：“我说不上来这是不是喜欢，充其量只是对他稍微有那么一点好感吧？”
“那我呢？你喜欢我吗？”
这个问题可把孟凝歌难住了，她咳嗽了一下：“这个要不我们先吃饭”
沈嗣音仍然不依不饶的追问这个问题：“我不饿，我要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我”孟凝歌语塞，她活了这数千年，早就做到生死看淡了，是以这多余的情感也变得格外的迟钝，远没有飞升之前那么直白，说喜欢就是喜欢，说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她叹了一口气，对上沈嗣音的目光。
沈嗣音的眼睛和沈子衿一样，是招人喜爱的桃花眼，琥珀色的眼眸熠熠生辉，此刻这双眸子里透着股认真劲，他就这么直直的看着孟凝歌，寻求一个答案。
孟凝歌垂下眸，认真的回忆了她与沈嗣音生活过的点点滴滴，最开始他们相识是因为当时的她偷了陈老七的鱼被抓包，她都已经做好挨揍的准备了，正是这个傻大个替她解了围帮她垫付了鱼钱，他不在意她安临小魔星的身份，邀请她到自己家做客，还收留她，他们的友情从此就结下了。
她会以孟姜先生的身份帮沈嗣音补贴家用，偶尔会帮他跑腿去安临郊外采矿，也会跟着他去天璇宫送剑，在他不知道自己的女子身份之前他们还一起睡过同一张床，盖同一条被子。
其实当她提出造十大名剑这个无礼的要求的时候，沈嗣音就一直在包容她，他明明知道这是杀头的大罪，却还是帮着她把待歌造了起来。
想到这儿，孟凝歌忍不住笑了一下：“喜欢你，最喜欢你了，肯定比喜欢沈子衿还要多一点。”
“一点是多少？”
“你猜。”
沈嗣音的眸光渐深，听到这二字后，脑子里有一根弦蓦地断了，一只手托着孟凝歌的后脑勺，二话不说脸就蹭了上去，柔软的唇轻轻印上孟凝歌的唇，试探的轻触、细细的吮吸着，见孟凝歌没有第一时间推开他，便放心的加深了这个吻。
孟凝歌的呼吸在顷刻间乱了，她蓦地睁大眼睛，正想推开沈嗣音的时候，沈嗣音却乖乖的自己退开了，他喘了一口气，略带蛊惑的说：“是这种喜欢吗？”
“这可是律音殿！你就不怕”孟凝歌略微有些羞恼，脸不知道是气的还是害羞什么的，红的有些不像话。
沈嗣音的声音不知何时变得沙哑：“怕什么？是你自己说了，你现在是阿淮，就无所谓和大公子的婚约。”
“可你也不能”
“你说，我在这里和你做话本小说里那些男欢女爱的事情，会不会很刺激？”
“刺激什么？我看是惊吓吧？你不要命了？你不知道沈子衿最小心眼了？”孟凝歌恨不得给眼前这个傻大个一拳，就算她不承认婚约那又怎么样，沈子衿已经把她当成了自己的所有物，要是被他知道这事，可保不准沈嗣音小命休矣。
沈嗣音淡淡的回答：“哦~”
“哦什么？你”没来得及说道沈嗣音，他就又蹭过来堵上了她的嘴，这回却是更加大胆了些，将她整个人拽到了怀里，孟凝歌被迫坐到了沈嗣音腿上，为了保持平衡，她甚至环住了他的脖子。
“反正我先做个标记，证明你是我的。”沈嗣音闷闷的声音贴着孟凝歌的唇瓣传到了她的耳中，“谁也抢不走。”
他的吻来势汹汹，却又无比轻柔，渐渐的让孟凝歌溃不成军，到了最后她甚至因为有些呼吸不畅而无力地倒在沈嗣音怀里，她的唇微微有些红肿，有气无力的说：“沈嗣音，你不要脸。”沈子衿可就在对面躺着，若是被他发现了他们两个在这儿做的事情，会不会气的把他俩杀了泄愤，毕竟戴绿帽子这种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那感觉换做是谁都不好受吧？
沈嗣音轻笑一声，在孟凝歌额间留下一个吻：“不好吗？反正大公子也没发现。”
“在我的寝殿，你还想祈祷不被我发现，沈嗣音，是刑罚司给你的惩罚太轻了还是你想试试其他刑罚？”
清冷且带着怒意的声音贯入孟凝歌耳中，她张大嘴巴，不会吧，这家伙看到了？
直到披着一件斗篷的沈子衿闯入她的眼中，孟凝歌脑中只剩下了两个字：完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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