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十面埋伏
在护士给廖磊上了几天药之后这个任务就被陈繁承担了，廖磊说不喜欢别的女人接触自己的身体，搁以前陈繁对这种富二代说的话是一个字都不会信的，但通过这几天有意无意听孙绍晨和他聊天，似乎他过去这几年一直都只有一个女人，大概就是那个让自己成为替身的女人。
“这是药味吗？我怎么觉得是我臭了呢？”
“药味。”陈繁把药均匀地涂在廖磊右胸第四五节肋骨表面。
“别涂了，先带我洗个澡。”
“嗯，我一会儿问问医生。”
“不用问，我说可以就可以。”
“磊少怎么病了还这么霸道呢？”一个娇滴滴的声音随着开门进来了。
“稀客啊，如今想见你一面还真难。”
吴心垚正要继续打趣，眼前的场面却让她不知如何开口，廖磊袒露着胸脯，一个女人伏在他的身前。
“站着干嘛，过来呀。”
陈繁把药收好，给廖磊系好衣服，“我去楼下转转。”
吴心垚目送陈繁出去，后者连头都没抬。
“磊少，她是谁？”
“就是个女人而已，你过来我有正事问你。”
“这么多年了，我倒是头一回见磊少身边有别的女人。”吴心垚心里有了一丝酸楚。
“别说她了，你那边怎么样？”
“我只去过一次他的办公室，虽然他平常接电话谈生意也不避讳我，但还没什么重要信息。”
“我不着急，你也别心急露了马脚。”
“嗯，过两天他要带我出去玩，可能要十几天。”
“他这头项目这么忙还带你出去，可见你在他心里的地位，我果然没看错你。”
吴心垚笑笑，随意地扫了一眼病房，阳台挂了几件女人的衣服，还有男士内裤，“来了半天了尽说这些有的没的，你的伤怎么样？”
“没事儿躺几天就行，我身体好不好你还不知道吗？”廖磊抬手想摸她一下又放了下去，唐志泽碰过的女人他绝对不会要了。
“磊少就爱取笑我，”吴心垚起身在廖磊脸上吻了一下，“我先走了，别让人家一直在外面等，有机会我再来看你。”
陈繁回来的时候看到廖磊不停地搓自己的脸，“你怎么了？”
“脸痒，扶我去洗澡。”
江舒年没有离开，他无处可去，也没有逃的必要。那天从陈繁家里出来，他跟着她去了宠物医院，又跟着她到了德仁医院，那一晚陈繁没有出来，之后偶尔能看到陈繁在楼下花园里散步发呆仰望天空，大约这就是陈繁为他的冲动付出的代价，他所能做的只是安安静静躲在阴影中，角落里，躲在别人的视线盲区。
方仲不常来医院，以往都是吴心垚来，病房原本很宽敞，但六张病床摆在那儿夹杂着十来个病人和家属，气味并不好闻。这里的人并不认识方仲，好奇地打量着他，用眼神互相询问这是谁家的亲戚。
方奶奶坐在床沿上背对着门口和邻床的一个小病人告别，言语中还有点不舍的味道。
“奶奶，”方仲喊了一声，“我来接你出院。”
方奶奶闻声回头，一见方仲，浑浊的眼里顿时充满了泪水，“方仲，你这些天干什么去了？”
“你就是方奶奶的孙子啊？”对床一个吊着腿的女病人侧头看他，“平日里仗着有个好媳妇替你照顾奶奶，你倒是心大，能连个面儿都不露，亏得你奶奶还天天夸你。”
病房里其他人的眼神也变得严厉起来，有几个人附和着说就是就是，方仲并不理会他们的指责，走到方奶奶床边一声不吭地收拾起来。
“心垚什么时候回来？”
“过几天。”
“你的新工作干得怎么样？”
“就那样。”
“你总是说就那样就那样，到底怎么样啊，可别再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了，心垚一个人挣钱不容易。”
“知道了奶奶，”方仲把一个洗的发白的红色行李袋放在床上，行李袋侧面隐约可见“大行旅行社”的字样，方仲想起他第一次看□□升旗，第一次爬长城，第一次逛故宫，那是他和父母的第一次旅行，却也是最后一次。
方仲带着奶奶打车到了城郊的福寿养老院，吴心垚跟方仲说了很多次叫他去看养老院，最终还是吴心垚自己找到了这家她比较满意的，一个月四千五，方仲从来没想到养老院居然这么贵，他忽然觉得肩头多了一副担子，吴心垚交钱的那晚他信心满满地进了赌场，结果一如往日，垂头丧气走了出来。
“方仲啊，还是送奶奶回家吧。”方奶奶站在大门外看着刚刚开走的出租车说。
“你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方仲拿起行李就走，奶奶在身后却没有跟上。
“我也活不了几年了，不用浪费钱了。”
“钱的事你别操心。”方仲回头看着呆站在原地的奶奶，她穿着一件蓝底黑花的衬衣，一条黑色裤子和一双黑色布鞋，而身躯似乎又佝偻了一些，看上去都不足一米六了，脸部的皮肤也已松弛，垮垮地搭在嘴角，右臂不自然地贴着身体，仿佛还打着石膏不敢随意摆动。
“我住惯了咱们的小院，住这儿不习惯，还是回家吧。”
方仲两步走到奶奶的面前，伸了伸手却不知该如何，牵她的手？扯她的胳膊？还是搂她的肩膀？方仲在脑海中想了这三种方案却始终做不了动作，他只淡淡地说，“心垚已经交了钱，人家不退。”
方奶奶这才不情愿地向前挪动，“巷子口的吴婆说我今年犯太岁我还不信，从床上摔下来都能骨折，我是真的老了。”
方仲没有反应，走在奶奶右前方一步，时不时看她有没有跟着自己。
“吴婆还说你和心垚今年年底前一定要结婚，”方奶奶有些跟不上方仲的脚步，没走几步就气喘吁吁，“等心垚回来我跟她说，挑个日子你俩先办了。”
“我们不着急。”
“都快三十的人了怎么不着急，就该早早让你们结婚，成了家你才能定下心来好好工作。”
“知道了。”方仲听到奶奶的声音断断续续有点喘，意识到自己走的太快，渐渐放慢脚步。
十几天的排查过去了，省厅也给金市周边市县发了协查通告，王有富家里也一直派人在监视，但依然没有江舒年的踪迹，冯宏伟觉得这样不是个办法，可他也无计可施，省里一天一个电话询问进展，市里的领导更是催得要命，他只能继续翻看着桌上一大堆的资料，寄希望于找到突破口。
秦瑾的生日又到了，不知道从哪年起她的生日就变成了高中宿舍的固定聚会日，她喜欢热闹也爱张罗，李南星拉着陈繁给她挑生日礼物。
“廖磊恢复得怎么样？”
“挺好，差不多能出院了，不过他说不想回家。”
“人一有钱脑子就有坑，总跟正常人不一样，”李南星漫不经心摆动着手里的两条项链，“哪个好看？”
“都好看。”
“那两个都买了，一个算你的。”
“没必要，我给她准备了。”
“你还有时间给她准备礼物，什么东西拿出来我看看。”
陈繁从包里拿出一个小盒子，“廖磊给的，算我借花献佛。”
李南星打开盒子白了陈繁一眼，“大姐，你跟了廖磊才几天脑子也长坑了吗？这好几万的耳环呐。”
“这么贵吗？”陈繁也吃了一惊。
“你给我好好收着吧，”李南星转头对服务员说，“这两个都包起来。”
两人进了包间，秦瑾、郭云、王婧都在，还有宋娇和齐菲菲。
“张晓雅呢，怎么还没来？”
“给秦老师拿蛋糕去了，就快到了，快让我们看看你俩买的什么礼物，郭云比秦老师还着急，想看看土豪送啥。”王婧笑着打趣。
众人抢着去看，郭云抢着放在胸前比划了一下，满脸的羡慕，“南星，咱都是一个宿舍的，你可不能厚此薄彼啊，明年我生日，你也得送我。”
“送送送，都送，反正不是花我的钱。”
说完大家都笑了，齐菲菲也凑过来看，“这个也很好看，”她拿起另一条，“南星姐总是这么大方，这都是南星姐买的吧？”
李南星刚想发作，又怕扫了秦瑾的面子，换上一副假笑的面孔道，“我们陈繁这么好看，不愁找不到好男人，花钱也轮不到我。”
齐菲菲又想说话，张晓雅拎着个大蛋糕进来了，“哎呀陈繁，我都好久没见你了，听说你又交男朋友了？改天带出来给我们看看呗。”
“好。”
“不过我觉得陈繁姐这种气质不适合那些有钱人，他们都太俗了，配不上陈繁姐。”齐菲菲抓着空就赶忙插话，但话却是冲着李南星说的。
李南星斜眼看着秦瑾，告诉她自己已经生气了，秦瑾抱歉地摇摇头，她也就是纳闷了，两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怎么总是一见面就掐，天生水火不容嘛。
“我觉得你这个逻辑很棒啊，虽然你长得不好看，但正好配那些有钱人，对了，我记得你男朋友好像是个警察，他有钱吗？要是连钱都没有你就趁早分了吧，天天那么上杆子不值当。”
“南星姐又开玩笑了，我可不喜欢有钱人，男人有钱就变坏。”
“哎呀你们说什么呢，今天可是秦瑾生日，别冷落了寿星，咱们先切蛋糕。”张晓雅看气氛已经很尴尬了，急忙出来打圆场。
剩下的人也一起附和，陈繁碰了碰李南星的胳膊，“别闹得太难看。”
李南星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决定给她面子偃旗息鼓。
“妈我这手头一堆事呢，我真的没时间。”赵君昊站在楼道里小声地说。
“我已经答应菲菲了，你就不能给妈个面子吗？”
“这不是面子的问题，我真的忙不过来。”
“把人送回家需要多长时间？都这么晚了路上也没车，最多半个小时吧？你就连半个小时都没有吗？”
“妈，您为什么非要强人所难呢？”
“我强人所难？我的老朋友老同事都抱孙子了，我的孙子在哪儿？你要是能给我弄个孙子回来，我才不管你结不结婚，你就是一辈子住在单位我也不管，地址我发给你了，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赵君昊无奈地看着通话结束，回办公室去拿车钥匙。
“韩朝不来吗？这饭都要吃完了。”
“他整天忙得跟狗一样，能吃上饭就不错了，”秦瑾忽然低声说，“他们科最近收了个病人，好像犯了什么事，天天有警察看着。”
“你不说我就忘了，我还想着问问你呢，我听说”张晓雅话没说完就被秦瑾打断了。
“你能小点声吗？你打算在这儿开新闻发布会啊？”
张晓雅白她一眼，小声地说，“我听说最近死了好几个人，都是一个人杀的，韩朝那个是命大，没死。”
“对对对，我也听说了，嗳陈繁，好像就在你们小区，你不知道吗？”郭云看着陈繁，希望得到一手消息。
陈繁的神经一下子绷了起来，“你从哪儿听说的？这案子还在调查你们怎么都知道了？”
“金市才多大啊，小道消息满天飞，死的都是一个单位的，有人说那地方以前挖出过老坟，是鬼魂来复仇了，还有人说是变态杀手，要从北京请犯罪心理专家过来呢，”郭云对齐菲菲说，“你男朋友不是警察吗？有没有什么内幕消息？”
齐菲菲虽然也听说了一些，但她压根儿不知道赵君昊天天忙什么，又不想丢了面子，只能装出一副居高临下的姿态，“有纪律的，我不能说。”
李南星完全听不得她说话，“给你搭好了架子让你显摆你都不显摆，我看你是不知道吧，还装什么。”
“她不知道我知道，”王婧插了一句，“我有个朋友就在顶峰化肥厂上班，她说光他们单位就死了三个人了，韩朝医院那个也是他们单位的，要是再加上陈繁小区那俩，这都五个了呢。”
“巧合吧，我们小区那个是卖包子的。”陈繁极力想把这起案子和其他的撇开。
“那可不一定，听说那个卖包子的很早以前也在顶峰上班。”
陈繁的世界瞬间崩塌了，江舒年的脸出现在她眼前，温柔的眼神，微笑的嘴角，一瞬间变得狰狞可怖，不可能，她不相信，一定是巧合，他不可能杀这么多人。
廖磊靠着车门站着好似盯着餐厅门口，目光却时不时瞥向十几米远停着一辆白色越野车，“是他吗？”
驾驶座上的孙绍晨看着后视镜说，“就是他，天天在德仁医院外头转悠，我盯了十来天了，不过还没找到他的窝。”
“还挺痴情，都准备好了吗？”
“放心吧，一定好好教训这小子。”孙绍晨信心满满。
一群人刚走出餐厅，眼尖的李南星就看到了廖磊，“陈繁，你的司机来了。”
陈繁失魂落魄地走向廖磊，她脑子已经不会思考，像是负载过高的电路，彻底断路了。
“怎么看着不太高兴？”廖磊问了一句也不等她答话就抱着她吻了起来，足足三十秒，李南星他们看得目瞪口呆。
江舒年自然也看到了，他紧紧握着方向盘，因为太用力每个发白的关节都透着愤怒，他早该想到的，他不想再做缩头乌龟了。
赵君昊也看到了，他站在车旁却迈不动腿，看着廖磊和众人打招呼，看着他和陈繁离开，齐菲菲顺着赵君昊的目光看过去，只看到汽车尾灯。
“不好意思，你这么忙还让你来接我？”齐菲菲上了车，拽了半天安全带都没拽出来，赵君昊侧过身体帮她拉安全带。
“你们男人是不是只喜欢美女？只要长得漂亮其他都不重要？”说最后几个字的时候齐菲菲的嘴唇碰到了赵君昊的脸。
“你说什么？”赵君昊假装没听到也没感觉到。
“其实她没那么好看，比起李南星肯定差不少，但她身上就是有一股劲儿，也可能是一种磁场，专门吸引男人的磁场。”
“我不太懂你想说什么。”
“送我回家吧。”若论装傻，男人才是王者，不过心思在别人身上的男人，齐菲菲也不想要了。
孙绍晨把车开进去一条小巷，巷子很窄只能容两辆车贴身通过，迎面而来的车从孙绍晨旁边开过去的时候，他轻轻点了点头，随后关了车灯缓慢地开出几米后停了车。
“磊少你们等我一会儿，我去方便一下。”
江舒年刚拐进漆黑的小巷忽然感觉不妙，他马上想倒出去却发现后面跟进来一辆车，把他的退路堵得严严实实，他从后视镜里看到那辆车下来四五个人，手里似乎都拿着家伙，他想往前开，迎面又来了一辆车，大灯晃得他睁不开眼，那车在离他一米的地方停在了路中央。
廖磊掏出手机连上车里的蓝牙，“听会儿音乐吧？你想听什么？”
“随便。”
“我最近迷上了琵琶，听个十面埋伏怎么样。”廖磊点了播放把声音放到最大，铮铮的琵琶声响起好像有人拿着琵琶在耳边弹奏一样，陈繁被这声音震得头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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