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糖豆失踪
办公室的气压低到了极点，赵君昊和汪海波都小心翼翼，生怕自己多呼出一些二氧化碳就会让整个房间爆炸。冯宏伟目不转睛看着手里的照片，半晌没说一个字。
汪海波和赵君昊交换了一下眼神，示意后者说点什么，可赵君昊也陷在一团迷雾中，他想不明白这中间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你们觉得这是意外吗？”
赵君昊低头沉默不语，汪海波只好硬着头皮说，“我觉得不是，那条巷子到了晚上走的人很少，江舒年好好的去那儿做什么？再说就是跟什么人突发口角肢体冲突，也不至于被打成这样，这肯定是有预谋的，受害者的家属？”
汪海波说完没人接话，他只好继续说，“还有一种可能，顶峰厂里还有我们没查到的和王丽娜有关的人，他怕遭到报复所以前下手为强。”
“哼，”冯宏伟把照片用力地拍在桌子上，“你们找了半个多月的人，轻轻松松就被别人找到了。”
“他们可能之前就认识，也许江舒年找过他，这个，还得再查查。”
“从李建军案发到现在快一个月了，你们查到什么了！证据在哪儿？你们让我拿一具尸体去给上面交差吗？”
冯宏伟的吼声从办公室里传了出来，整个楼道都回荡着他的愤怒。
“都给我出去。”
“好好的一个国庆假期，又废了，”汪海波站在院子里想直视太阳，却被晃得挤眉弄眼，“这一个月天天连轴转，多少人都没日没夜地查，到头来竟是这么一个结果。”
“你别这么丧，冯局又不是骂你一个人。”
赵君昊点点头，“尸检报告出来给我打电话，我先走了。”
“你干嘛去？”
“回家，睡觉。”赵君昊从来没有这么累过，从身体到精神，他觉得自己濒临崩溃了。
方仲呆呆地坐在小木凳上，眼前是两个打开的行李箱，里面叠放着整整齐齐的百元大钞。
昨天晚上他把江舒年的车开出了巷子，经过菜市场后就是一片棚户改造区，那里人员复杂，他四下看了看没有发现监控，于是在车上翻找起来，他在扶手箱里找到了江舒年的身份证、一叠现金还有一部没有插卡的手机，后座上凌乱地放着一个毯子和一些衣服，看起来他像是住在车上。他下车打开后备箱，下面放着两个黑色的行李箱，行李箱上放着一个透明的塑料收纳箱和一个纸箱。
他把收纳箱打开，出现在他眼里的赫然是一把匕首，匕首用塑料袋装着，他起了好奇心，把箱子搬下车一样样地看，有一件黑色外套，一双白色劳保手套，一条麻绳，一个老旧的摩托罗拉手机，一张折叠整齐的纸。
纸箱里放着的都是白酒，不过都已经开了封，他把纸箱搬开拉开行李箱的拉链，居然是钱，两个行李箱里满满全都是钱，“我去，居然真的有钱。”
方仲费尽力气把两个行李箱搬下车，他第一次知道钱的分量原来这么重，其他东西他原封不动地放回了车里，他兴奋了几秒后觉得哪里不对，又一次打开收纳箱，把匕首拿了出来，果然，上面有血迹。他回头看看两个行李箱，内心开始犹豫要不要报警，报警的话怎么解释他开走了江舒年的车，出来兜风么，其实他了解自己，当他考虑要不要报警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他压根儿不会报警。
他蹲在路边想了几分钟，决定毁尸灭迹。他把纸箱里的白酒统统拿出来倒进车里，学着电影里的样子点着打火机扔进了车里，不过现实有些残酷，打火机还在半空的时候火就已经灭了，他只好扯过一件衣服点着。
回到家后方仲看着两箱钱失眠了，凌晨四点多他又回到了那条巷子，江舒年还在那里，不过他已经死了，方仲把身上的外套脱下来盖在了他的头上。
廖磊的家在城东一个高档小区，二百多平的大平层，跟他的身份比起来倒是低调不少，装修更是低调的可怜，客厅摆了一组沙发，餐厅有一张餐桌两把椅子，众多卧室里只有一间客卧放了张床，厨房近乎毛坯，只有卫生间算得上精心设计过。
“怎么样，我这里很特别吧？”廖磊站在客厅巨大的落地窗前，对自己独一无二的装修风格很得意。
“嗯。”房间空旷得都有回声了。
“我一会儿叫人送吃的过来。”
“既然你已经没事了，我可以走了吗？”
“别忘了你说过的话。”廖磊走到沙发前稳稳地坐下。
“我只是担心我的猫，我想带他回家。”
“不着急，等过了国庆节再说，”廖磊抬手让陈繁扶他起来，两人走到卧室，“你睡了这么多天沙发也累了吧，让你感受一下我这张床，”廖磊用舌尖轻轻碰了下陈繁的耳垂，低声说，“特别贵。”
“颅骨多处开放性骨折，左侧眼角处骨头骨折，肠胃破裂，左右两侧共六根肋骨骨折，两根插入肺部，致死原因是肺部大量出血引致失血性休克，手臂上多处抵御伤，根据死者身上提取到的木刺，凶器应该是棒球棍或者木棍之类的东西。”徐法医一边说一边把尸检报告递给王小勇。
“下手真够狠的。”
“让你们赵队加把劲赶紧找到凶手，就你们这些案子就要把我累死了，你知道我这儿还有多少车祸打架等着我吗？”
“知道您辛苦，这不都是为人民服务么。”
“看看没问题就通知家属过来吧。”
面对江舒年冷冰冰的尸体，江秀平立刻崩溃了，一口气没上来就昏了过去，王有富捂着胸口强忍悲痛，可脸上已是老泪纵横，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场景总是叫人异常难过，赵君昊送他们离开的时候觉得王有富的头发比来的时候更白了一些，他自己是个幸福的人，他的父母身体健康，爷爷奶奶姥姥姥爷都健在，他没有体会过失去亲人的痛苦，他希望永远不要体会。
房间里没有开灯，这个点儿所有人家都熄了灯，黑暗的天空时不时被闪电照亮，同时也照亮陈繁的脸，她坐在落地窗前思考，通过这几天张晓雅郭云她们在群里发的信息，她知道了顶峰化肥厂最近出了什么事，她有些后悔没问江舒年杀掉李建军夫妇的原因，否则她就能判断这些案子是不是他所为，她也就不用一边怀疑他一边相信他，自己的脑子都要分裂了。
又一个惊雷过后，雨点终于落了下来，它们重重地拍在玻璃上噼里啪啦一阵响，十几分钟后就温和了许多，淅淅沥沥的雨声是最好的入眠声音，陈繁一直都喜欢听雨声。
“我发现你半夜总是不睡觉。”许是被雨声吵醒，廖磊走了出来。
“我失眠。”
“想那个男人了？”廖磊轻轻捏住了她的下巴，“你这样可有点伤人。”
“不是，我就是失眠，已经很长时间了。”
“那就是因为你母亲。”
陈繁的脸变得扭曲起来，“你怎么知道？”
“我为什么不知道，我能随随便便让一个女人睡在我身边？”廖磊拿起她的左手，指着她从不离身的白色珠串，“我还知道这下面藏着什么。”
雨点突然又变大，狠狠地拍在窗户上，陈繁条件反射地抖了一下。
“别坐着了，小心着凉，”廖磊把她拉起来，“明天我要上班了，我得好好睡一觉。”
舞池里一群年轻人正疯狂地叫喊着发泄着，廖磊听得头痛，连带着胸口都痛，他无奈地看着孙绍晨，“去我办公室说话。”
孙绍晨一副不死不休的狂嗨模样，大声地叫着，“别啊，你都歇了这么多天了，不想热闹热闹？你看那女的怎么样？”
“你自己看吧，吴心垚来了叫她去办公室找我。”
“哟，快看看，曹操来了，”孙绍晨眼尖地发现了人群中正走来的吴心垚，“可真是有段日子不见了。”
“好久不见啊晨少，”吴心垚冲他招招手，走到了廖磊旁边坐下。
“过来过来过来，这么长时间不见我可想你了，”孙绍晨把一人之隔的吴心垚拉到自己身边，“你热不热啊穿这么厚的大衣，脱了脱了。”嘴里说着就开始动手。
吴心垚里面穿了一件黑色长袖连衣裙，从脖子到脚遮得严严实实，孙绍晨在她腰间捏了一把，“垚垚你可吃胖了，腰都粗了，嗳我说，你这去了趟日本学开放了，真空上阵啊。”孙绍晨环抱着她，握住了她的胸部。
一阵吃痛让她差点没叫出来，眼里一下子沁出了泪花。当她忽然意识到自己上一次来月经还是8月初的时候她就懵了，最近越发胸部胀痛到连内衣都没法穿，她上午偷偷验了孕，果真还是有了。
廖磊坐直了身子打量了她一番猜到，吴心垚又怀孕了。
“好了，放开她。”廖磊及时替吴心垚解了围，孙绍晨不情愿地松开手。
“磊少，去你办公室吧。”
三人去到办公室，孙绍晨拎着酒瓶要给吴心垚倒酒被她挡了。
“唐志泽说他要离婚。”
孙绍晨一口酒喷了出来，他瞪大了眼睛好像看见外星人一样，“离婚？为了你？”说完便笑了起来，“那我刚刚就是摸了唐大少未来老婆？”他止不住地大笑。
“磊少，唐志泽说他是认真的，他都已经偷偷找离婚律师问过了，可我还没拿到你要的东西，我该怎么办？”
“跟他结婚啊，叫他成天吆五喝六的，最后娶了个我，”孙绍晨舌头打了个结，“我磊哥玩过的女人，想想都解气啊哈哈哈。”
“他们家怎么可能同意，是他自己一厢情愿罢了，再说他岳母打着他家的旗号在外头又是集资又是做生意，怎么会这么容易就放掉这颗摇钱树呢。”
廖磊盯着她的肚子看了一会儿问，“他知道吗？”
吴心垚没想到廖磊竟然猜到了，慌乱地摇头。
“先别跟他说，我得好好想想怎么利用他。”
糖豆在英树国际幼儿园，园里的孩子都是非富即贵，李南星对幼儿园的管理很放心，虽然她和唐志泽因为抚养权的问题产生分歧，但她没有想过糖豆居然会被一个陌生女人接走。
幼儿园的孩子们一个一个被老师带着走出来，李南星看了半天却没有找到糖豆，她又认真看了一遍，还是没有，心里就有了不详的预感。
李南星拉着老师问，“唐西淼呢？我儿子唐西淼呢？”
老师面露难色说，“唐西淼爸爸下午打过电话，说要带孩子出去玩，给孩子请了半个月的假，叫人接走了。”
李南星觉得五雷轰顶，她愤怒地问，“你们不经过我的同意就让人把我的孩子接走，你们怎么能这么不负责任？”
“我们确认了打电话的是唐西淼爸爸才放孩子走的，我们怎么可能让孩子随意被人接走呢？”
“你把监控调出来，我要看是什么人接走的。”
老师只是反复地解释确认是孩子爸爸派人来接的，但始终不让查看监控。
“你们再不让我看，我就报警了！”
“可以，警察过来可以查看监控，但是不能单独给家长看。”
李南星气急败坏准备打110，转念一想打给了王小勇，“110吗？我在英树幼儿园，我儿子丢了。”
王小勇赶到幼儿园，装作不认识李南星，问，“谁报的警？具体什么情况？”
“我报的警，我儿子被陌生人接走了，他们却拦着我不让我看监控。”
老师一听也急了说，“不是这样的警察同志，是孩子爸爸亲自打电话说派人来接孩子走，我们才让她接走的，我们幼儿园管理的很严格，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接走孩子的。”
“接孩子不需要家长亲自来吗？怎么打电话也可以？”
“那可是唐志泽，我们怎么敢得罪。”老师小声埋怨。
“那你们为什么不让她看监控？”
老师示意王小勇借一步说话，他给了李南星一个放心的眼神，跟着老师走远了几步，老师看四下无人低声地说，“警察同志是这样的，之前我们园里有个小朋友，妈妈和情人过来接走了孩子，正好爸爸那天有时间也来接孩子，给妈妈打电话没打通，爸爸就查了监控，结果就看到妈妈的情人，还是爸爸的熟人，事情闹得不可开交，妈妈来幼儿园吵了好几次，后来园长怕再惹到这种麻烦就一律不让家长看，除非报警有警察在场。”
“那现在可以看视频了吧？”
“可以可以，当然可以。”
王小勇指着视频里一个穿红色风衣的女人，问李南星认不认识。李南星摇头。王小勇把视频备份，带着李南星走了。
“你给他打电话没？”
“打了，他不接。”
“你知道他可能在哪儿吗？”
“不知道。”
坐在副驾驶的李南星像被抽去了灵魂，只剩皮囊和王小勇说话，王小勇想安慰她，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后来没再动手吧？”
“没有。”
“我先送你回去，孩子的事我帮你查。”
到了李南星家，王小勇问了唐志泽的车牌，偷偷让小白去查监控，小白叫苦连天说实在腾不出手，王小勇只好搭进去一顿海鲜大餐。
李南星在厨房忙活了一阵，端了两份意面出来，两个人没有说话各自默默吃着眼前的食物，王小勇吃完才发现，李南星的面几乎没有动过。
外面天已经黑了，到了快十点的时候，小白来了消息，唐志泽的车出了城，往南郊方向走了。
“南郊？唐志泽在南郊有栋别墅。”李南星起身拿了钥匙就往外冲，王小勇抢在她前面出了门，示意坐他的车，“你现在情绪太激动，不适合开车。”
车还没停稳，李南星就打开车门跳了出去，疯狂地拍着门，门刚被打开李南星就疯了似的冲进去，唐志泽被李南星撞了个踉跄。
诺大的客厅里，吴心垚正在和糖豆玩耍，糖豆拿着奥特曼，吴心垚拿着怪兽，两人玩的不亦乐乎。看到有人进来，两人放下手里的玩具，糖豆开心地叫着妈妈扑了过来，李南星把糖豆紧紧地抱在怀里。
唐志泽的注意力却不在李南星身上，而是跟她一起来的王小勇，他把王小勇拦在门口问，“你这个奸夫居然敢跑到这儿来！”
“对，你想怎么样？”王小勇有着很多警察的共性，笑起来的时候很亲人，板起脸就像活阎王。
\"给老子戴绿帽子，你看看我会怎么样。\"
唐志泽伸手就是一拳，王小勇灵巧的闪开，唐志泽扑了个空踉跄了几步。
吴心垚起身走到李南星面前，笑着说，“姐姐长得真美。”
“我可没有你这么贱的妹妹。”
“姐姐说话何必这么难听呢。”吴心垚伸手想要摸糖豆，李南星挥手挡开她。
“姐姐别这么防着我，我又不会对糖豆做什么，你问问他叫我什么？”
李南星看着怀里的糖豆，他甜甜的叫了句，“垚垚妈妈，爸爸说是垚垚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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