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1章 告辞
一个皇帝的三宫六院，最不缺的，就是美人。
那些美人始终觉得，自己就是天底下最美丽的人。
他们谁也不服，所以一个看起来没有什么特别的女人居然能让皇上宠爱多年，当然让他们十分不满。
若光是一个女人也就罢了，以色事人者，色衰而爱弛，虽然皇帝对那个女人的宠爱并没有随着时间的流驶而减少，但是谁都知道，宠爱这种东西，在后宫，虽然难得，却也极为不稳固。
可偏偏，这个女人居然还有了一个儿子。
母凭子贵，子也凭母贵。
生下了楚凤歌以后，他母妃的宠爱，就更为优渥了。
可是这样，整个后宫，也都对她更为嫉妒了。
楚凤歌中的毒，也都出自那些女人之手。
母妃那么努力想要保护好他，父皇对他那么宠爱，派了那么多人守护在他的身边，可是，还是没有用。
那时候，楚凤歌还很年幼，但是中毒之后痛苦的感觉，他到现在，都没有忘记。
随着时间的流驶，那段记忆愈发清楚。
父皇为了他大发雷霆，可是后宫和前朝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牵一发而动全身。
最重要的是，他们谁也不知道，到底是谁下的毒。
总不能将整个后宫的人都杀了，那会引起朝堂的动luan的。
于是，母妃抱着自己哭了三天，却也只能无可奈何。
好在，自己身上的毒是解了，但是身子却从此孱弱下来，受不得风，也受不得寒。
一个秋日里就要裹着大氅提着手炉的病秧子，是不能做皇帝的。
那些女人总算是能放心一点了。
而母妃一开始虽然哭了很久，当后来发现，楚凤歌没了做皇帝的希望，也就远离了纷争，倒是保全了一条命。
所以，母妃去求了父皇，让他把楚凤歌的封地选在边关。
母妃教会了楚凤歌隐忍。
这么多年来，他也一直都是这么做的。
他从来不主动去参与纷争，也甚少会往京城来。
凡是楚承昌的东西，他一点都不会去动。
可就算是这样，楚凤歌也知道，楚承昌从来都没有完全相信过自己。
他只是暂时放下了对自己的戒备，做出一副兄友弟恭的样子来，但是一旦自己有一丁点的动作，这么多年来的信任，就会毁于一旦。
最后，楚凤歌还是毁了这番信任。
为了秦长越。
楚凤歌并不觉得有什么可惜。
在很小的时候，他也是喜欢过自己这个皇兄的。
年纪小的孩子总是喜欢缠着年纪大一点的孩子玩，楚凤歌也不例外。
那时候，他最喜欢的，就是楚承昌。
可是楚承昌却不喜欢他，那时候的楚凤歌不懂，后来，他才懂了。
他被父皇保护得太好了，以至于真的相信，这后宫和外头没什么分别，都是有话本子里所说的那种，惊天动地的亲情和爱情的。
母妃获得了爱情，他却没有获得兄弟之前的亲情。
说到底，不过是他剃头挑子一头热而已。
楚凤歌其实也不喜欢京城。
那些幼年的美好回忆，他不需要来此，也能够想得起来。
而这京城，除此之外，就没有什么他挂念的地方了。
楚凤歌先前留下来，也是为了秦长越，现在既然秦长越都不在了，他也没有必要继续留下来了。
楚凤歌当即就进了宫，和楚承昌说了自己的想法。
楚承昌微微带着几分狐疑，看了他一眼。
“呆在京城久了，也有几分想臣弟的王府了。”
楚凤歌笑了一声，“所以，还请皇兄成全。”
“你那王府里，也没个女人，也不暖和的，没个家的气儿，倒还累着你想着。”
楚承昌笑了一声。
楚凤歌也抿唇一笑，“难为皇兄记挂着，但是这种事情，总还是要谨慎点的，从前身子不好，倒也无心记挂着，现在好了，等回去看看，有合适的，总还得送了画像来京城，叫皇兄瞧瞧才好。”
楚凤歌一脸的谦卑。
“你也在京城有段时日了，京城这么多大家小姐，你就没一个看得上的？”
楚承昌又笑了一声。
“总不好叫人家离乡这么远，都是爹生娘养的，怎么能不心疼，怕是有好闺女的人家，也是舍不得的，臣弟还是回去看看吧。”
楚凤歌只是笑，看着也是和楚承昌闲话家常的样子。
“也好，到时候若是有了喜欢的，可一定要先叫朕看看才好。”
楚承昌满眼都是慈爱，看起来满心都是对楚凤歌的关怀。
“那是一定的，皇兄不必担忧，到时候，还有的是要叨扰皇兄的地方呢。”
楚凤歌拱手一笑。
二人又随便说了几句，楚凤歌这便离开了。
楚承昌并没有阻拦他，直接同意了他回封地的请求。
只不过，楚承昌还封赏了他不少的东西，又派人护送他回去。
虽然，楚承昌说是恐怕这一路上会有山贼，所以派人保护楚凤歌和这些东西的安全，但是谁都知道，楚承昌其实就是变相地派人看着楚凤歌，唯恐他在路上会做什么不利于自己的事情。
可就算是楚凤歌心里清楚，他也是不能推辞的。
很快，楚承昌的封赏就送到了楚凤歌的住处，而楚凤歌启程的日子，也就定下了。
在离开之前，楚凤歌再没有见苏奕一面。
凌十七其实还有几分担忧，总觉得这苏奕也喜欢秦长越，搞不好就会在背后耍什么把戏。
有些话，凌十七觉得楚凤歌还是应该提前和苏奕说清楚才好，免得到时候推卸责任。
楚凤歌却只是摇了摇头，“苏奕不是一个做表面功夫的人，莫说是这件事会关系到秦长越的安危，便是只与我有关，只要他答应了，就不会再做什么手脚。”
楚凤歌对于苏奕的人品，是一千万个相信。
凌十七听得楚凤歌这么说，也只好信了苏奕，倒是觉得自己好像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恨得凌十七又嗑了一把瓜子。
楚凤歌离开京城那天，是个好天气。
炙热的太阳挂在头顶，晃得人睁不开眼睛。
楚承昌给楚凤歌装了几大马车的东西，看起来也是皇恩深重。
楚天盛代表楚承昌来送楚凤歌离开，到达城门口，便拱手道：“皇叔一路顺风。”
楚凤歌微微颔首，朝着皇宫的方向弯了弯腰，“多谢皇兄挂念。”
尔后，便翻身上马。
凌十七跟在旁边，也是上了马。
楚天盛微微眯起眼睛，看着楚凤歌的背影，直到马蹄溅起灰尘，旁边的小宦官唤了一声，他才回过神来，“回去吧。”
楚天盛没有等着楚凤歌的身影消失在地平线上，便直接转了身离开。
而楚凤歌，也回过头来。
凌十七拉着马，与楚凤歌一道回头。
“王爷，怎么了？”
楚凤歌微微摇了摇头，半晌，才笑了一声。
“当年，我离开京城的时候，也是这样一个大太阳的天。”
蝉鸣阵阵，微弱的风甚至掀不起人耳边的发。
楚凤歌的身上已经出了一层薄汗，他微微一晃神，仿佛又回到了幼年。
那时候，他连骑马都不怎么利索，整个人都很害怕，害怕从马上摔下来，更害怕离开京城，去往未知的封地，会遇到什么事情。
还好，这么多年，也都过来了。
他从前没有想过自己还会有回来的一天。
更没想过自己会为了一个人留下，又为了一个人离开。
但是，这一次，楚凤歌知道，自己是一定会回来的。
“走吧。”
楚凤歌夹紧了马肚子，轻笑了一声。
秦长越，下一次，我就会带着你，一起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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