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天魔
半晌后，诸葛瑾动了，在所有人聚焦的视线里踏着温文尔雅的步子朝夜澜走了过去。
“上次的事，我暂且记下了。”
夜澜眯起眼来，嘴角勾起微笑
“我也记着呢。”
二人仅有的对话，却让全场修者都炸了锅，一个个都离夜澜远了三丈。
“那是谁啊，一个小小筑基竟然被诸葛瑾惦记上了，真是倒了血霉。”
“啧啧啧……惹到诸葛瑾还敢这么说话，自求多福吧。”
“希望他能活着走出秘境。”
在场的不乏有些大家族子弟，秘境很大，修者在少数，因此即便夜澜之前如此折腾，也仅仅是一小部分修者知道他。
“且看，且等。”
嘈杂的议论声被压了下去，一道仿若从悠久远古跨越而来的声音在众人头顶回荡，那里面仿若蕴含着无数大道，让人下意识的想要跪服。
“圣人遗志，这是圣人遗志！不能跪！”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在场修者纷纷脸色一白，极力支撑着自己的双腿不跪下去，但也至多做到膝盖半屈而已，甚至有不少修者直接便跪了下去，随后光芒一闪，身形便消失在了大殿内。
仅仅四字，便淘汰了小半修者，这就是能与天同坐的圣人之威。
一股渺小的感觉不由在众人心底滋生，这种感觉陡一乍现，又有几人被清了出去。
在场能安然站着的，除了楚月和诸葛瑾，也就只有夜澜和几个他并不认识的中神州年轻一辈。
感受着数位金丹期惊讶的视线，看着楚月在自己视线里竖起的大拇指，夜澜不禁嘴角一抽。
其实他虽然感受不到威压，但心里却也是非常情愿想跪下的，毕竟自己不想要什么劳什子传承， 可不管自己怎么使劲，总有股力量阻止自己跪下去。
老子不要传承，你还非要给我，哪有这种说法？
“哼，十万载不见，这些后辈们已经沦落至此了吗？”
“仅仅是几分道意，便要下跪，这奴隶本性当真过了不管多少年都刻在骨子里。”
话语里面带着几分怒气，又透着几分憋屈，但好在声音回荡间，大道威压也逐渐消减下来，一众修士不禁都松了口气。
笃卦黑着脸，带着竹椅躺在大殿深处，他一边运着气托住那该死的，一直想往下跪的，某个白眼狼的膝盖，一边在大殿内训话。
“吾主诚慈，若得传承，需天生傲骨，接下来，接受考验吧。”
大殿内的声音越发的不耐烦，在最后的话音落下后，夜澜只觉心神恍惚，四周陷入了一阵失重感之中，等再回过神来，便已经到了一处完全陌生的地方。
破败，脏乱，充满血腥味的废墟之上此时正有无数来回穿梭的人影叫骂着，砍杀着。
“这是哪？”
夜澜有些懵逼，他仔细的感知了一下，发现自己此时身上并无半分灵力，想来应该是被带到了某处幻境里进行考验。
“检测到店主进入圣人推演，此处并非幻象，身死道亦消。”
淦……圣人推演出的东西，还推出个凡人之躯来，这是搞什么鬼。
没有灵力，短暂一慌后夜澜看了眼手里掏出来的赵子龙卡牌，瞬间淡定下来。
小场面，问题不大。
“喂，愣着干嘛呢菜鸟！拿上你的刀，快去宰了这帮畜生。”
一声呵斥让夜澜回过神来，一旁那身穿银甲的中年男人随手将地上满是污泥的短刀拿起来，伸手在刀刃上使劲一撸，冷光便现了出来。
夜澜能清楚的感知到他粗鲁的将短刀塞进自己手里，然后给了自己一脚。
……他娘的，给就给呗，你踹我干什么？
狠狠瞪了这货一眼，夜澜在心里将这笔账记在了小本本上，也不墨迹，掏刀就叫着往前冲。
中年男人一愣被瞪的一愣，随后看着往前猛窜的夜澜不禁豪爽一笑
“好小子，够胆，我就喜欢你这样的。”
开玩笑，系统这样的牛马我都见过了，还有什么玩意能吓到小爷。
夜澜冲到最前面，正准备运用魅影剑诀里掏出来的一手剑招大杀四方，就听见前方一声惨嚎
“啊啊啊，救命啊，吃人啦！”
“吼——”
夜澜嘴角一抽，看着一个踩着小碎步往自己跑来的女人心里不禁道了个卧槽。
一个足足有两人高的巨兽在她后面张着血盆大口穷追不舍，一路上横冲直撞，撞塌了一排排本就破败不堪的房屋。
低头看了眼手里的短刀，夜澜灿烂一笑，扭头就往回跑，一边跑还一边喊
“别他妈跟着我，往别处跑！”
“救我！牛马……呸，夜道友！我是柳钦啊，救我！”
夜澜：……？？？
“放屁，柳钦明明是个男的。”
“我也不知道哇，一睁眼就变成了个姑娘！道友，你不能见死不救啊！”
夜澜脚底下溜的更快了，还不忘回头吼着这半生不熟的人妖
“这个我真整不了，别跟过来，不然小爷先拿刀砍了你。”
柳钦可以很清晰的感知到那怪物腥臭的牙齿已经蹭到了自己的小裙子，他脸一白，心一横，大喊了一声
“一颗极品灵石，救我！”
“锵。”
血盆大口在即将闭合的一刹那，柳钦余光看到前面奔逃的那道身影停顿，转身，连贯顺畅的动作还可以看清楚那熟悉的脸庞上几分极具侵略性的微笑。
下一刻巨兽哀嚎，那身影已然出现在了自己的后边，踩在那巨兽的脑袋上将一柄泛着冷光的短刀一寸不落的送进了它的眼睛里，霎时间血液喷洒。
一片血色里，柳钦笑了，笑容里丝毫没有劫后余生的喜悦，反而带着满满的肉痛。
一颗极品灵石！一整颗极品灵石啊！
自己十年的零花钱！柳家一整年的收入！
“跑，干不过。”
耳边再次传来那自己这辈子听了都会肉痛的声音，只见夜澜身形一晃，拔了短刀就给了自己一脚，一股剧痛之中，柳钦身形直接被踹飞出去十米远，顾不得骂骂咧咧，爬起来就撅屁股狂奔。
“吼——”
身后是震耳欲聋的吼声，夜澜抹了把冷汗，一边跑一边骂骂咧咧，要不是自己有八卦灵心，绝对撑不到现在
“这到底是个什么玩意，一个凡人怎么可能干的过这东西！”
下意识观察着四周环境，夜澜眼前一亮，看到一旁还未完全坍塌的街道，就要钻进去试图甩开后面那个怪物。
“臭小子，不准给老子们当逃兵！”
就在差一点点冲进去的时候，身后传来了一声让人惊恐的声音，夜澜感觉到自己的青衫被人从后面拉住。
夜澜被甩到了天上，时间在此刻仿若凝固了一般，他能清晰的在天上看到许多和自己一样被追的哭爹喊娘的修者，甚至那个扔自己的身穿白色铠甲的中年男人。
“我*♀&＊#￥……”
当夜澜被重新甩到怪物头顶的那一刻，他突然觉得自己特别倒霉，遇到个强卖的也就算了，现在还出来个强拉的。
诚慈……我和你有仇是吗？
宫殿深处，笃卦憋着笑扭过脸去，余光撇过投影上那拿着短刀一脸憋屈的青年，终究还是没忍住笑了出来
“现世报，现世报啊！”
而推演中站在巨兽脑袋上的夜澜也不手软，既然站到了上面就没放过机会，抬手就将怪物的另一只眼睛也捅了。
哀嚎声中夜澜被甩了下来，他抬起短匕开始对着眼前的巨兽猛砍。
半晌后他一脸绝望的避开那张牙舞爪的攻击，将已经磕烂的短刀扔了。
“太硬了，除了眼睛，哪都干不动啊。”
这到底是些东西？又是从哪来的？
夜澜可以看见很多废墟底下压着的尸体，有穿铠甲的，有小孩子，有老人，但大多都是残缺不全，身上满是齿痕，就像是被怪物咬剩下的一样。
“用这个来砍！”
耳边传来一声中气十足的嗓音，夜澜嘴角一抽，就见那个中年男人提着两把重剑赶了过来，又塞了一把给自己。
……这场景，还真是似曾相识。
只是这次，不止是他一个。
无数银凯从四方赶了过来，他们没有丝毫灵力气息，只是提着柄重剑，像死侍一般悍不畏死的朝那巨兽拍打过去。
不躲不闪，被那巨兽一巴掌拍死一片，又围上来一片，本就瞎了双眼的怪物半晌便无力招架，在哀嚎声中拍成了肉泥，一颗紫黑色大概拇指盖大的晶石露了出来，夜澜眉毛一挑，伸手拿了过来。
“叮咚，恭喜店主击杀黄级域外天魔，获得天魔印记+1”
“恭喜宿主获得天魔水晶，汲取足够的天魔水晶可幻化天魔之躯。”
这玩意叫域外天魔？
“警告，天魔会率先攻击被标有印记的对象。”
脑海中的系统提示音让夜澜一懵，他看了眼地上的那摊肉泥，崩溃般的道了句
“这不是我杀的啊，是那群穿铠甲的杀的。”
“在圣人推演在中，他们都是将死之人，不能被系统标记为有效目标，因此参与其中的次级店主需被结算。”
将死？
“为什么会死？”
“他们将在今晚的天魔总攻之中全军覆灭，国门失守，天魔南下，这种边陲小国很快便会湮灭。”
夜澜一愣，看着一群活蹦乱跳的壮实汉子，心中突然有些难受。
“小子，干的不错。”
那中年男人抓了把肉沫塞进嘴里，一边嚼着一边伸手递给夜澜
“快吃吧，吃饱了才有力气继续战斗。”
夜澜看着手中血肉嘴角一抽，很客气的摇了摇头，这玩意他死都不会吃。
“跟老子客气什么！”
中年人豪爽一笑，一把搂住夜澜，在其一脸懵逼的表情里将肉沫塞进了他嘴里。
夜澜：……
好想杀了他啊，夜澜看了眼围过来的百十号银甲，放弃了这个念头。
咱们都是文明人，真没必要……
翻了个白眼，夜澜也不计较这些，张口吐出肉沫，指着地上的烂泥道
“这东西，修仙的不管吗？”
“那些仙人……都在剿灭更强大的天魔了，这种只能交给我们自己上了。”
中年人嘴上一笑，伸手又抓了把肉泥，眼中带着几分苦涩
“这帮畜生其实不行，半年烽火连营也只挂掉了我们十八万兄弟而已。”
“不用担心，这边的天魔已经没多少了，镇妖关的云起将军今早就赶过来了，只要撑过了今晚的大总攻，这鬼日子就算是到头了。”
“到头了吗？”
夜澜嘴角一抽，有些不自然的扭过脸去，看着满地残败的尸体皱了皱眉，叹道
“是啊，要到头了。”
十八万兄弟，守了半年的国门，到头来一场空，夜澜突然觉得自己不应该知道这个真相的，这让他有点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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