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11章
多宝阁是青山县老字号的银楼,内城许多人家的头面都出自多宝阁师傅之手。
没几个家底的人家,等闲都不敢进多宝阁的门,像许曼这般家室的,梳妆台中放的饰物则全部出自街边摊贩。
苏雨琼心思细,不早不晚,在午膳之前让下人驾了马车来接了许曼,“许姑娘,我们小姐在福玉楼等你。”
福玉楼,许曼自个儿没去过却听徐茂盛说过,据说建在沧月湖畔,景色极好。
“这”跟在一旁的陈桂香这了一会儿也没说出一句话来。
好友请你吃大餐,但是地儿消费贵的上了天该如何?
关系足够好,大抵是欢欢喜喜,心安理得的去吧。
只是许曼与苏雨琼说到底,认识的并不久。
“我们小姐等着呢,许姑娘收拾收拾,上车吧。”
两母女对视一眼,在车夫催促下,许曼只得回房换了一身衣裳坐上了马车。
迈入雕梁画栋的福玉楼时,许曼庆幸自己好歹见过点世面,不然还真得在那殷勤领路的小二面前露了怯。
即便她这会儿确实挺心虚。
福玉楼的位置确实很好,透过大开的窗棂,沧月湖碧波粼粼,沧月岛如漂浮在湖光中的苍翠绿舟,微风掠过湖面,带着清凉的水汽拂过赏景人的发鬓。
一身素白的衣裳,发间一支玉簪,雕花窗前,微风扬起发梢,安静瞧着窗外的苏家姑娘如同枝头静开的白玉兰。
荒叶枝头寂寞开,冰肌玉骨绝尘埃。
“哎呀,哪家姑娘这般风姿卓卓,窗前顾盼,又是等哪家郎君?”许曼笑着调侃一句。
闻声转过头来的苏雨琼,一眼便瞧见稚气丰润的小姑娘,穿着朴素的细棉衣裳,全然没有一点儿不自在地朝她笑着走来。
“那可不是等你这许家的郎君。”见人在她对面坐下,苏雨琼眼中一丝微光隐匿眼底,笑着回她。
许曼嘿嘿一笑,“怎得选了这么个地儿,我进来时差点儿不会走路呢。”
许曼完全不吝在朋友面前道出自己的空虚的家底。
对她这种坦然,苏雨琼既欣赏,心中又说不出的烦闷,“我倒是瞧不出来。”
转而又看着窗外笑着解释:“我早便听闻福玉楼风光,一直想来,只是一人来有些寂寞,这不,交上朋友了,这才想着叫你陪我来一回。”
这话说得,与当初频繁去看望许曼时的理由如出一辙,合情合理的很。
许曼不大能感同身受,但不妨碍她表示理解,因此吃了一顿贵的要命的午膳后,许曼又满怀同情地陪着苏雨琼去了多宝阁。
多宝阁是一个银楼,那排面也是不比福玉楼差的,门前引路人便有两个,进门便是一排的珠花,银器和玉饰。
一点儿没遮挡的。
也不怕被人抢了。
许曼心中正嘀咕呢,便有个盘发妇人殷勤地迎上来,“姑娘想找什么,自己用还是送人。”
“我们自个儿挑一挑。”苏雨琼应道,拉了许曼一道去看。
女孩儿嘛,都是喜欢这些东西的,许曼也不例外。
她兴高采烈地将店里的珠花,钗簪看了一遍,苏雨琼跟着一边瞧珠花,一边余光看许曼的反应。
京中时兴的珠花这儿没有,青山县到底小了,多宝阁里摆在外头的珠花还是差了些意思。
瞧着了一整圈,最终,许曼指着一根白绒紫蝶花簪:“你瞧,这个好不好看?”
白绒为主,边儿上用红紫相间的琉璃雕出蝴蝶形状装饰,配上珠贝为触须,一动弹,蝴蝶儿便跟着在白绒上颤动,瞧着精致又俏皮。
“真好看。”苏玉琼也不由赞同道。
那花簪用料不贵重,重在一个巧字,却极适合年轻的小姑娘。
嘴里夸着好看,苏雨琼伸手便将簪子娶了下来,掌柜的见状,上前便是一顿夸赞。
“好是好,可惜如今我怕是用不上。”苏雨琼道。
许曼琢磨了一会儿,这才想起苏雨琼守着孝呢,可不幸带这般鲜艳的颜色。
这回是她考虑不周了。
但是,既然不能戴花,做什么来银楼呢?
“你喜欢吗?”许曼这头疑惑着,苏雨琼倒是又开口问她。
“这个,喜欢是喜欢,”说不喜欢肯定是骗人的,许曼斟酌一番道,“但是我喜欢的东西多了。”
那么些喜欢的东西,也不是非得个个占为己有。
苏雨琼一怔,弯着唇角笑了。
又看了一会儿,最终苏雨琼挑了一根素净的雕花玉簪子,“与那对白绒蝶簪一道包起来吧。”
许曼一听便笑开了,想着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现在不能戴,等出了孝期也是能带的。
只是不曾想,晚间车夫将她送回许家时,许曼被红儿塞了个盒子。
不等许曼询问,红儿便又上了车,苏雨琼掀了帘子跟她道别:“今日我玩的很开心,下回再来找你。”
说完便放下了帘字,都没有给许曼说话的机会。
果不其然,打开包装完好的盒子,里头正放着那一对白绒蝶簪。
说实在的,许曼没有占人便宜的习惯,但是拒绝一个朋友的好意比拒绝一个陌生人的好意难多了。
“你花费时间陪我,我总想送你点什么,别拒绝好不好,要不你这般想如何,它们在我这儿的价值与一份糕点在你那儿得价值是一样的。”
“你若是想要谢我,不如便把它们戴上,也不辜负我一番心意。”
当许曼拿着发簪想还给苏雨琼时,便被她这般搪塞了。
一文钱的糕点和几百文钱的簪子一个价格,这只是一种自欺欺人罢了。
这可不是一顿吃的,还能说是心意。
收了人不轻的礼物,想要心踏实,大抵只能回个同等价值的礼了。
许曼唉声叹息想了好些时日,才终于有了头绪。
花个几百文买个同等价值的礼,估计人家也瞧不上,许曼有的,大抵便是多出一世的记忆,以及新意。
因着之前存下了四百文的银钱,许曼倒是不缺钱,她直接去了去布庄选了丝线,再去小银楼买了些镀银铜丝拿回家。
上回在多宝阁中,许曼看了一圈,首饰里多用金银玉贝之类,并不见绒花,缠花之类的。
许曼不曾做过,却是见过做的方式。
为了还礼,如何她也得练练。
想是这般想,许曼也是这般做的,而这一练呢,她这便练了月余。
求许历书弄来白木兰的画,废了几捆线,做了上百朵,这才做出一支配色完美,形状过得去的白木兰绒花发簪。
考虑到守孝不能穿红带绿,许曼只用一层浅似一层的牙白再配上荼白色,做出一支孝期戴着也不突兀的白木兰来。
期间苏雨琼又邀了许曼出去,这下许曼自个儿注意了,只怕人又送她什么贵重的东西。
金银好还,人情债难还。
不过,如今金银对她来说也挺难还的。
做好回礼,许曼还寻了个便宜却精致的木盒将花簪子装了,几日后苏雨琼邀她去游湖的时候,揣上盒子带去了湖边。
只是这一去,许曼又大开了眼界。
不似印象里乌篷小船,这回游湖坐的是两层的画舫,瞧着大小,少则能坐下几十人。
如今被苏雨琼包了下来,一船里只她带了丫鬟婆子以及船夫。
两辈子加起来,许曼也没有这般豪过。
这回苏雨琼也依旧一身素衣,只挽了个简单的发髻,简单簪了朵白色珠花,原是坐在船屋里,见许曼来了便起身迎出来。
“几日不见,曼娘似是清减了。”
可不是,每日里手里不停的摆弄绒花,哪儿有时间去弄些好吃的。
许曼有些心酸,将装了绒花的木盒拿了出来,“没什么好送你的,便自己做了个发簪,适合你如今戴。”
似是没预料到般,苏雨琼很明显的一怔,她没伸手接,跟在身旁的红儿上前接过了许曼手里的木盒。
她这才反应过来似的,笑道:“你亲手做的,那我倒是要瞧一瞧。”
说着,示意红儿将盒子给她。
旁人送礼,除非极亲近,或者想要给人难堪,才会当面拆人送的礼。
许曼倒是不懂这个道理,那可是她做了百朵绒花中选出来最满意的,比起苏雨琼瞧也不瞧上一眼,许曼更想看她拆礼物后的反应。
青棕色的木盒为底,一开一合,花瓣如雪似的两朵白木兰姿态曼丽,如同刚从枝头上采颉下被人精心地收藏在木盒中,栩栩如生。
远远瞧着,便该是一树花中开的最好的那支。
比起苏雨琼,倒是站在一旁的红儿反应更得许曼的心,原本还一脸不以为意的女孩,瞧见花簪时,眼中的惊叹藏都藏不住。
“像真的一样。”红儿忍不住凑近了瞧。
许曼笑弯了眼,转儿问目光有些复杂地瞧着盒子里的礼物的苏玉琼:“喜欢吗?”
“喜欢,倒是瞧不出曼娘有这般手艺。”苏雨琼一边应,一边合上了木盒。
她脸上依旧笑容浅浅,瞧不出与往常有何不同,叫原本还有些雀跃的许曼顿时有些失落,只是转头一想,人家见过的好东西多了,不稀罕也正常。
她已经捧上自己拿得出最好的东西,这便够了。
许曼迅速想通后,便又高兴起来:“你喜欢就好啦,不枉我做了这许久。”
雪团子似的小姑娘,弯起眼儿笑的开心,小动物般清澈的双眼中全是真诚坦然,没有一丝阴霾。
苏雨琼突然觉得有些透不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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