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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节:勇警无惧


“杀掉他!我要你杀掉他!”瑞珊在高高的一角被眼前的一幕气得七孔冒烟。

        突然间外面传来一连串咯咯杂沓的革履声,由远而近,然后又即变为寂静。似有一群警员整装待发在门外严密部署。

        “听听吧,你们听听吧。老何在外边终于等得不耐烦了。”达川喜孜孜的道,“不论你们是何方神圣,我们警方都有办法把你们收服的,难道你们硬得过又快得过鎗弹么?。”说完又再继续干巴巴的笑了几声。

        达川躲在一角,静待一个良机突围进攻。

        他只得一支手鎗和几十粒子弹,单人匹马,虽然势孤力弱,但他胆色过人,浑身是劲,以捕妖除魔为乐,也为己任。

        他试探着从椅背后探头察看周围的环境,两颗精灵有光黑油油的眼珠,齐着椅背滴溜溜的滚向左,又滚向右。

        他的目标是光影人,他已追踪着他已久了,一直未有行动,想查出他有没有其他党羽,组织的所在地,一切行踪,然后带队直捣巢穴,一举成擒。

        可惜如意算盘始终打不响,除了光影人之外,他找不到其他的党羽,所以一直没有行动。

        他所了解的光影人是一个不贪财的人,其实以他的实力,根本就可以随意打家劫舍,胡作非为。但他没有这样做,他志不在此。

        他喜欢杀人,喜欢挑战武功高强的人,以证实自己的武功比别人强,自己的存在价值。

        他也曾习武,认识一些武功,对武学也有过热诚,天生奇骨,筋肉精悍,世间罕见,被认为是难得承传武学的最佳人材。

        然而,当他知道武学的最高境界是成魔时,心下就冷了一截。

        成魔要犠牲别人的性命而承存自己,这在武学的角度来看是一种相当有价值的犠牲,也许可以说成有价值的「奉献」。纵使这种认知未被所有世人所认同,但碍于魔人当道,势力日渐庞大,正道之人还未有能力去箝制,所以他们仍在社会里渗透,继续蔓延。

        其实正正邪邪,谁去分?谁去断?

        正邪的分界线已日渐模糊。

        虽然,众人都知道修练魔功,是要承受一定的犠牲和损失。但为了一己的私欲和斗心,很多人都会堕进这个陷阱,再不能自我。

        达川就是一个极端反魔的人,纵使他是一个尚等的习武奇材,但他坚决拒絶习武成魔。为了保持社会的和谐和稳定,他要社会回复当初应有的太平,所以立志成为警察,借助警队的势力将局势扭转。

        他彷似有一身铜皮铁骨,永远都打不死,像上天遣派下来的和平使者,有着不屈不挠的精神,坚刚不移的正义感。

        以血肉之躯去抵挡变幻无常,奇异怪诞的魔人。

        也许又是一个「愚公移山」的故事,是一个以现代社会状况演绎的故事。

        他曾经因为对抗恶魔而重伤伤昏迷了足足五个月,也曾经过度失血而流离在死亡边缘。他身上的伤痕更多不胜数,骨折次数更不遑多让。

        这是他的丰功伟绩。

        最奇怪的是无论他如何受伤,伤员如何严重,他都可以痊愈过来,恢复以往的强健体魄,用之不竭旺盛过人的精力。

        也许他有异于常人的体质。

        他曾经有过医生们束手无策的病患,并断定命不久矣,但奇迹往往都会发生在他的身上。他会待到某时某刻就会飞快地康复过来,医生们无不啧啧称奇。

        他的自愈能力出奇地相当的高。

        达川对此也觉得奇怪,觉得自己是非一般的常人,也许是上天特别赐予的神奇力量。

        虽说对抗邪魔是螳臂挡车愚公移山之举,但这却是他毕身的使命。

        他的父母都是习练魔功而亡的。所以他痛恨魔功,他要它在这个世界里絶迹,他不会让它再继续遗害世人。

        他深信世界之纷纷扰扰全由魔功而起,唯有彻底地铲除它,这个世界才可回复和平。

        这时,达川猛然腾跃起来在半空翻腾着,同时间向着光影人连开了几鎗,每鎗都射中他的左胸,他的要害。

        这是达川苦练得来的鎗法,也是他最引以自豪的絶活。所以,每每在这种危急情况中,他都会毫不吝惜地去施展出来。

        “这个是什么家伙,胆敢在这里捣乱?”瑞珊眼看这个无名小卒,正在破坏着她的美事,怒不可遏,恨不得冲下去把他碎尸万段。

        光影人虽然身中多鎗,但每颗子弹都没有穿过其身体,只黏附在微微凹陷的皮肉上。在凹陷处又变成了几个细孔,而每个细孔上都伸出一个似嘴巴的吸盘,慢慢的翕动着,像蟒蛇吞象般把子弹吞了进去,之后,几个细孔发出数道耀眼的光柱,互相纠缠在一起,成了一条像少女脑后的辫子似的大光束对准达川射去。

        达川见状即向左翻了一个筋斗,鞋底被光柱擦过,溶蚀了一整鞋底儿,露出白白的脚底,吓得他心儿跳得几乎穿破了皮肉,着地时即像蜥蝪般仓促地在地上爬行,蹭得一身污尘,张口瞪目把面部肌肉绷紧得夸张,神情十分古怪。

        “这个魔头真不可小觑。”达川反过身来靠着椅背猛吸了几口凉气,口里不住哆嗦着。

        光柱射在墙上,打出几个被熏得黑黑的大洞。落在外面围堵着戏院的警员跟前,害得他们狼狈地匆匆倒退。

        光影人经克洛吸功大法洗礼之后,本应是武功尽失的,但在他一念之仁下,没将他彻底毁灭。而他亦趁着这个时机,韬光养晦,吸取了戏院内的光源,迅速地回复了不少的精力。虽未能完完全全回复,但由于功力深厚,就算以往四成的功力,也可勉强抵御鎗弹微小的攻击。

        嘭嘭嘭,几声的破门巨响冲进了戏院内各人的耳窝里,引起了几阵压痛。

        全副武装的警队,手持着防弹的透明盾牌,如流水般流畅迅速地钻进幽黑的戏院内,然后一字排开。

        前排的警员各手持着盾牌,一个接着一个的蹲下,形成了一道可遮掩半身的防弹墙。而在第二排的就咯啪咯啪的解除了重型鎗械的安全锁,把鎗托子夹在右腋下,歪着头向着目标形阵以待。

        “快撤退啊,光影人不是好惹的!”达川见状即致电给敬豪,以免他招致更多的伤亡。

        “你少忧心,我比你高级,我比你有经验,我什么都比你强,我干么要给你指指点点?”敬豪对达川的好意毫不领情。

        敬豪和达川本是警校同届毕业的同学。

        毕业后两人都效力警队,努力地为人民服务,维持正义。

        达川生性勇悍,爱逞英雄,遇到不平事总会挺身而出,锄强扶弱。

        而敬豪则最识时暮,遇到对自己有不利的时候,他会躲起来静观其变。

        如当他遇到两帮党匪互相殴斗时,他不会上前制止,因为这对自己构成危险,他会在旁等待,待双方互相厮杀一番,伤亡惨重后,他才施施然步进现场收拾残局,再向上司邀功。

        他很懂得惜身,他不会逞无谓的强。

        上司不关注的事,他可推卸便推卸,上司关注的事,就算在别人的手上,他也会争回来,要在上司面前干一番好事,搏取他们的青睐。

        他处事圆滑,八面玲珑,深得上司宠信,所以能在短时间内扶摇直上,成为达川的上司。

        达川虽然颇不满他的处事手法,往往对他指指点点,要他这,要他那。纵使,他曾有过因为跟他不咬弦而辞职的念头,但每每都不舍得这可令他亢奋,可为民请命,可令他生龙活虎,注入无比活力的岗位。

        敬豪虽然对达川不满,但心底里却很欣赏他的干劲和勇猛,也是一个可以令他更上一层楼的垫脚石,所以他没有把他撵走。

        然而,两人却常诸多争执,但在争执之后各得其所,算是双安无事。

        “不是我一直照顾你,你已不知闯了多少祸了!”达川反唇相讥。

        “要不是我给你罩住,你早已被人撵走了,还不来答谢我!”敬豪誓不罢休,誓不低头。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被戏院内的宁静衬托着,显得格外清晰,而众人也凝住了细听他们句句有趣味的对话,把刚才剑拔弩张的气氛缓和了不少。

        “你要我撤退,我偏偏就不撤退,你没奈何呢?”敬豪趾高气扬,死命也要保住自己的面子,否则如何面对手下的一班下属呢,却忽略了他们的安危。

        “开火!”敬豪一声令下,在第二排的神射手即扳动机扳,嗖嗖的射出一梳子弹,直向克洛和光影人射去。一排的鎗火擦亮了幽黑的戏院,在光明的一瞬间里,瞥见众人挂着不同表情的面孔,有惊惶的,有欣喜的,有满怀希望的,也有不知所措的,也有呆若木鸡的,成了一个表情的大观园。

        克洛面前即凝聚了一层气劲,轻易地把射来的子弹挡去,子弹劈劈啪啪的无力地掉在铺了毯子的地上。

        光影人同样地把子弹反弹出去,比射来的速度更强的对准那一列警员反射出去,不但射穿了盾牌,更射伤了后排持鎗的警员,他们惨叫了一声后便相继倒地。

        “开鎗!”敬豪再怒吼一声,要驻守在四周的射手开鎗,但他们没有依他的号令开鎗,各人都面面相觑,望望倒在地上一动也不动的同僚,不敢妄动。

        这是他们第一次违抗命令。

        “你们聋了吗?我叫你们开鎗呀!”敬豪气得怒发冲冠,即抽出自己的配鎗对准了光影人。

        他没有开鎗。时间也像沉重地凝住了,跟静默的空气胶缠着。

        一片寂静,静得有点慌。

        汗水由头顶骨碌碌的流下,流过了他的前额,溜进眼窝里,轻轻擦过眼帘,滑过眼睫毛,像蹦跳的小孩子般越过瞳仁,然后回头笑嘻嘻的望着他。

        “不敢开鎗吗?呵呵呵。”敬豪彷佛听到有一个小孩在耻笑着他。

        汗水转移至腋下渗出,濡湿了白白的恤衫,成了一大块水渍。

        “不自量力!”瑞珊口里沉吟着。

        光影人突然间乏力地蹲在地上,脑袋晃了又晃,他似乎虚耗了太多的精力,快要虚脱了。

        克洛想上前扶起他,但见他蜷曲起来,在地上翻了几圈,然后抬起头,伸出一根指头,指头顷刻变成了一束黄光,射进安装在墙角上的电源插座,继而浑身像触了电似的猛地抖动着。

        他呜呜噢噢的把惨叫声哽在喉头,舌尖牢牢地抵着牙缝,装作不痛苦。

        未几,他的身躯逐渐变成透明,眨眼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克洛,我是会记着你的。”一把渐弱的声音飘浮在黑沉沉的空间里。

        克洛看得一脸愕然。

        他一回头,敬豪和他率领的队伍即倒退了几步。

        “还不快撒退?”达川怒骂着敬豪,敬豪才如梦初醒般把头向后甩了一甩。

        “撤......撤退......”敬豪说时口里还未止住颤抖。

        鎗队们旋即如释重负般迅速地秩序井然地溜了出去,那些地上的尸首或伤者也同时间被抬了出去。

        最后只剩下敬豪一人,他还生硬地持鎗瞄着克洛,两脚却不住地抖着,憋着尿死撑着场面。直到所有下属离开后,他才三步并成两步,匆匆的蹿了出去。

        在临出逃生门时,他回头望一望达川,见他意犹未尽,还想反击。他一方面担心达川的安危,另一方面却感到自身极不安全,很想飞快地逃离现场。

        他犹豫了一会。

        “达川,快逃!”敬豪终舍不得独留下他一人,压低了声线向他道。算是提醒了对方。

        达川望望他,皱一皱眉,撇一撇头,猛拨着手,示意他自行离开。

        达川回头见他半张着口还未离开,气得一肚怒气,鼓起了两腮,像河豚一样,露出不耐烦的表情。

        “蠢材!”见敬豪还不明白他的意思,达川猛力往地上蹭了一脚,发出噗的一声响。

        敬豪闪闪缩缩的倒退了两步,续回头看他。

        “我是死不了的,你还要靠我垫着你升级啊!”达川一边讲着哑话,要他放心,一边也要拿他来揶揄一番。

        “怎么?我要靠你升级?”敬豪噘嘴瞪眼,怒然对着他讲哑话反击他的言论。

        达川逼不得已地咬着下唇,抬起鎗瞄准着他。

        敬豪才知难而退,蹿出门外去。

        达川才松了一口气。

        未几却见逃生门打开了一道缝,门外的光从直直的隙缝蹿了进来,不见有人进来,但见一手提着一件防弹衣,上下晃着。

        达川见状即歪着头,拨开了外衣,撑着腰,皱起了嘴角,掀起了几条长长的连接着下颔的皱纹,鼻孔里喷出两筒的热气。

        防弹衣又再左右摇晃了几下,然后噗然掉着地上,门缝然后变得愈来愈幼,隆隆一声后戏院内又回复了一片幽暗和宁静。

        克洛眼看着光影人消失于转瞬间,心下不由得啧啧称奇,更觉自己是井底之蛙,渺小得很。身躯也像瘪了的气球一样,鼓起了的肌肉也渐渐消退,回复了正常的状况。

        “这个是何方神圣,竟然有如此奇怪的能耐?”达川心下暗叹,克洛也是不可小觑的奇人。

        “瑞珊......瑞珊......。”克洛想起了瑞珊便显得惊惶万分,很怕她在刚才激烈的斗争下受伤,对她的安危很是忧心。

        于是,他便在戏院内四出找寻。他走到座位旁的走道上,焦灼地伏身探头,挨行挨列在满地尸骸中的搜寻着。

        每一次翻起衣物被烧得尽毁的尸骸时,克洛的心儿都扑扑的惊跳几下,撞得喉头也梗塞了。

        仍未见她的踪影,甚至连她的衣物也不见,害他焦虑得哭了出来。

        达川更感奇怪:这个奇幻的魔头,竟然为着一名女子而哭得像一头丧家犬?

        呜吱呜吱的要哭不敢哭的呼吸声,孤伶伶地沉淀在充满血腥味的空气当中。

        达川觉得这是一个最佳的偷袭时机,欲举鎗攻击他。

        但忽然觉得克洛跟平常人无异,彷似是另一个人。

        消灭他的冲动无故地消失了,反之对他的背景却感到兴趣,是值得查探的对象。

        他把手鎗垂下,背抵着墙慢慢地滑下,长长的吁了一口气。

        他想到以前,他想到以前惊心动魄的每一幕,他想到受重伤前的每一幕,他想到后脑勺子抵着鎗口的一幕,他想到快把匪徒就擒却失之交臂的一幕......要不是他那么的冲动,把局面弄得更糟,把自己推向死亡边缘,很多案件其实已不再是案件了,很多死者仍可继续快快乐乐地活着,跟他们的父母,跟他们的子女一起成长,诉说他们的心底话。

        他彷佛成为了众多家庭的刽子手,把多个美好的家园破毁,全因他自私自利,好胜贪功,不理性的冲动。

        他现在后悔了,可惜已恨错难返。

        多个无辜的生命,就毁在他的错误当中,承受了他应有的惩罚。

        他这条烂命是欠他们的。

        他要努力不懈地维护公义,保卫社会安宁,矢志不移。

        他认知到最难闯的是自己火烈的性子,恨冲动性子拖垮了他的事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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