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杏花微雨时节好


夜幕渐渐落下,月牙爬上树梢,夏蝉仍然不知疲倦地鸣叫,而程家院里院外的灯火早已亮起,那一盏盏绮丽繁华的大红灯笼,象征着程家在这天商城中非凡的富贵。

        一阵凛冽的风吹过,灭了一盏大门前的红灯笼,果然灯火再美,也总有熄灭的一天……

        不知为何,往日喧闹的程府今晚显得特别寂静,月光跃过藏鸦园的屋顶,掠过满园的芝兰花草,停留在走向屋子的那张温婉而恬静的娇颜上。

        程初心亲自端着刚刚熬好的补汤,手轻轻抚着微微凸起的小腹,等了两年才等来这么一个生命,她想她是幸福的,她要马上将这消息告诉远哥,她要同她分享这一刻的喜悦。

        贴身丫鬟青衣紧随其后,眸中的异色一闪而过。

        “啊!”的一声,而后是杯盘落地而碎的声音,程初心惊愣地站在原地,已然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从来没有这样大声叫嚷过,从小良好的教养让她做什么事都是轻声细语有条不紊,但是眼前的活春宫让她的眼前一阵阵发黑,她想要离开,却已迈不动脚步。

        伴随着男人的一声嘶吼,林天远终于发泄了欲望,随即退出身下的女人的身体,起身将衣服穿上,走到程初心面前,说道:“你怎么回来了?”

        “我不回来怎么能撞见你们这对不知羞耻的狗男女的好事呢?”程初心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出话,“忘恩负义的畜生,你们现在立马给我滚出程府!”

        程初心的心一点点地冰冷了起来,是她太愚蠢了,沦陷在他编织的花言巧语,是她太傻了,才会这样轻信程初雨,引狼入室!

        程初心的心底掀起了滔天的怒火,她看着程初雨神色得意地站到林天远的身侧,而为人丈夫的林天远却一脸凉薄地望着她。

        林天薄唇轻启,说出来的话却比任何东西还要锋利,他讽笑道:“要怪只能怪你自己太蠢!”

        喉头涌出一股腥甜的味道,程初心却硬生生地将咽了回去,一瞬间眼底爆发出嗜血的光亮来,唇角勾起一抹冷笑,她动作迅速冲到桌边上的针线篮拿起一把剪刀朝着林天远的心脏刺去,就算要死,她也要这个畜生给她陪葬!

        林天远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当初要不是爹爹遵照两家婚约招他入赘程府,他一个落魄书生,什么谋生手段都不会,怕是要直接饿死在街头了!爹爹死后,他参加科举,要不是她动用程府人脉,上下打点,连爹爹最爱的那幅水墨画都忍痛送给主考官,就凭他一个无权无势的小民能一举上榜吗?中榜之后他未得朝廷重用,还不是她四处求人,散尽千金为他筹谋,不然他年纪轻轻能坐上户部侍郎的位置吗?

        她一心一意,毫无保留地待他,却落得个背叛凄凉的下场,这不是天大的笑话吗?

        “小姐,不要啊!”

        噗嗤,利器入肉的声音,刺中的却不是林天远的心脏,而是青衣的小腹,关键时刻,她的贴身丫鬟竟然挡在了林天远的身前。

        “为什么?”青衣自小就跟在她身边,算起来也有十几年了,这些年来她从来没有亏待过她,这个时候她不是应该站在她这边吗?

        “我是为我自己!”青衣面色惨白,唇角却扯开了一抹笑,“青衣跟了小姐十几年了,劳心劳力的,但是小姐从未替青衣考虑过,青衣不得不为自己打算了!”林天远死里逃生,他怎么也没想要平日这样那样一个软软弱弱的女人竟然敢拿剪刀刺死他,惊愣过后,勃然大怒,一脚将程初心踹了出去,喝道:“你这个贱女人,竟然想杀我!”

        林天远的这一脚正中程初心的小腹,剧烈的疼痛让程初心秀眉紧皱,整个人蜷缩在地上,隐约感觉下体有什么热乎乎的东西从自己的身体流了出来,她知道她等了两年了的孩子正在一步一步地从她身上剥离,而那个凶手正是孩子的父亲!

        “远哥,何必跟这种贱人生气呢!”程初雨一个软笑,伸手扶起青衣,眉眼仍旧是无尽的得意,“当初青衣在这贱人的药里就下了不少毒,而今看她这样子,也差不多要死了,正好省事!”

        身体的剧痛让程初心意思渐渐模糊了,程初雨俯下身子,看着那妖娆的血花一点点绽放在程初心的衣裙,她笑着说道:“程初心,你知道我最讨厌你什么吗?那就是你程家大小姐的身份,都是一个父亲生的,却要分什么嫡庶,我程初雨哪点比不上你了,你一出生就身份高贵、养尊处优,我却自小就遭人白眼。哼,不过现在你比我惨多了,程府没了,林府当家主母却不是你,等了好久的孩子还被自己心爱的男人踢掉……”

        后面的话程初心已然听不见了,她只是用一双眸子死死地瞪着这几个人,她记住了他们的眼神,林天远的狠毒,程初雨的嘲讽,青衣的毫无愧疚……就算是化作厉鬼,她也不会放过这几个人的!

        天礼十二年七月,天商首富程府大小姐一夜暴病而亡,一尸两命!

        第二章已重生傍晚,天色沉沉,不久便下了一场暴雨。

        血,四周围都是血,从她的身上流出来,沾染了她的衣裙,漫了一地,疼痛传遍四肢百骸……

        “啊!”的一声,床上的人突然坐了起来,额上身上全是冷汗,衣裳已然全湿。

        “小姐!”蚊帐被人掀了起来,青衣看着眼前这个面色苍白的女子,轻声问道:“你没事吧?”

        程初心猛地抬起头来,目光阴寒地看着眼前的丫鬟。

        青衣被程初心的目光给吓得不轻,伸手就要去摸程初心的额头:“小姐,看你满身汗,烧可是退了?”

        程初心目光仍旧盯着这个年纪不过十三四岁的面容清秀可人的丫鬟,就在青衣的手要触到她的额头时,程初心忽地偏过头去,避开了青衣的手,“我没事,你去让她们准备热水,我要洗个澡。”

        青衣的手在半空中扑了个空,她面容怔了怔,再看程初心,除了有些疲倦,神情已经和往常一样了,将心中刚产生的那抹不安掩下,她微笑着点了头,出去安排。

        待青衣走后,程初心掀开被子,目光定在那从紫金炉里袅袅升起的沉香,香雾氤氲了一室,颇有令人安定的作用。

        程初心起身,抬手将床边的外衣披在自己的身上,这初秋的下雨天最是阴冷,既然上天给了她一次机会,那么她就一定要爱惜自己的身体。

        是的,她重生了,现在的她,只不过是年方十六尚未出阁的程家千金,只是和林天远订了亲,程府的大权还是掌握在她手里。这一次她绝对不会让他们算计自己、算计程府的机会,想要害她的人,她一定让他们付出代价。

        唇角勾起一抹略微讽刺的笑,原本涣散的眸子忽地凝聚,迸发着嗜血的惊人的光芒。

        “小姐,热水准备好了!”青衣的声音让程初心的身子微僵,她忽地闭上眼,将心中的仇恨尽数压进了心里,眼下的她必须忍耐。再睁眼时,她已经是那个十六岁的程初心了。

        “你进来吧!”青衣进来后,程初心瞥了一眼这个机灵懂事的贴身丫鬟,相处十几年,她待青衣不薄,只差姐妹相称了,但青衣却在她的药里下毒,背叛了她,她究竟是什么时候起了异心?

        程初心收回了目光,面容没有半分异常,现在还不是她发作的时候。她快步走进了浴房。

        青衣目光微带着疑惑,为何她总觉得今日的小姐同往日有几分不同呢,小姐看她的眼神是那样的犀利,就好像要将她扒光了看个透彻似的,但是待要探究的时候,那目光早已消失,以至于她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了错觉。

        洗漱过后,却听见了门外一阵骚动。

        程初心听着声音,知道来人是林天远和程初雨是楚一忧的是

        没错,床上承欢的女子的面容她再熟悉不过,正是她的同父异母的庶妹程初雨,那程初雨面上半分愧色全无,眼角的余光望着程初心,那如水的眸子闪动着得意的光芒。

        因为她身体孱弱,多处求医未果,听说静心庵的师太医术高明,她便去静心庵小住了半个月,但不过是这半个月时间,林天远就忍受不了寂寞,和程初雨苟且在一起?若不是她被诊断出怀孕月余急着赶回来告诉他这个好消息,是不是她还要被蒙在鼓里呢?

        林天远脸色一变,抬手就给程初心一巴掌,道:“程初心,你当你现在还是京城首富程家的大小姐吗?你要知道,程家商行现在已经归我林天远管了,就连你这程府大宅的地契,同样也在我手上,程府,已经名存实亡了,你聪明的话就该学着讨好我,要不然我可容不下你这种没用的女人!”

        这一巴掌很重,程初心只觉脸上火辣辣的,唇角竟然也溢出血丝,但是她感受不到疼痛,向来平静的双眸此刻几乎要喷出火来。

        没错,半个月前,她被林天远的花言巧语所动,答应他去静心庵小住养病,并且将程家商行当家人的玉牌交给他保管了,至于放地契的盒子,是当家主母才有钥匙的,一月前她就让程初雨暂代她这个当家主母,结果她却和林天远勾搭在一起了……整个程家就这样掌握在这对狗男女的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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