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嫁 3
平静温馨的日子转瞬即逝。一个多月后的一天,洛洛正在房间里给子木播放儿歌,家里打扫卫生的阿姨敲门请求进来给他们的房间清洁。洛洛抱着孩子正打算走出房门,阿姨跟洛洛笑着说:“何老师,你们家真是我做过的最幸福的一家人了。连你家小宠物,都比人家幸福,还有空调吹。”
“什么小宠物?还吹空调?在哪儿?”洛洛心里一阵不安。
“就在你们楼上那个麻将室里啊!好多小鸟呀,都是你爸爸的吧?”阿姨指着洛洛所站立的客厅旁的那扇门说。洛洛家楼上有间麻将室,但是其实家里却没有人会打麻将,只有逢年过节,家里有客人需要用才打开,平时也不会有人进去,所以常年是关着门的。
洛洛连忙把子木放回到床上,三步并作两步走到麻将室门口,开门前她深吸了一口气,做好了强大的心理准备。可是打开门的瞬间,她还是被眼前的情景震惊了——十几平米的小小房间里,竟然挂满了鸟笼!少说也有十几二十只!每只笼子外面统统都罩着黑布罩子,大概是怕鸟儿见光叫唤,让洛洛发现。
房间里开着暖暖的空调,窗户紧闭。也就是说,空气完全密闭,这个房间里鸟毛横飞的空气直接流通去了洛洛他们那儿,比以前还糟糕;也就是说,鸟儿一只都没有少养,阳台上那两只不过是装个样子给洛洛看;也就是说,巫家上下三个人,在合着伙儿地骗她一个人!
难怪子木出院后,还是断断续续地病,原来根本生活在了污染源里!老头子竟然全然不顾自己亲生孙女儿的健康,只顾自己!而巫俊辰,竟然也不管自己女儿死活,连句话也不敢说!婆婆呢?婆婆就是帮凶!她会不知道吗?她肯定帮着一起偷偷养这些鸟!如果因为她是外人就罢了,可是子木呢?这不是他们的后代吗?难道就因为她是女孩儿,就可以如此不被重视吗?
洛洛的脑后,猛地冲上来一股血,她捏着门柄的手气得颤抖。她冲进麻将室,二话不说,打开了窗户,掀开每个鸟笼的黑布。瞬间所有鸟儿叽叽喳喳,重见光明让他们兴奋不已。洛洛开始打开鸟笼,一只、两只、三只......她把它们全都放飞了!
“哎呀!何老师!这是怎么了?你千万别啊!这可怎么办?我不该说!哎呀!可怎么办?”阿姨急得语无伦次,几次想伸手阻拦洛洛,可是盛怒之下的洛洛仿佛拥有了成倍的力量,轻易就推开她,继续放飞那些鸟儿。阿姨吓得只能呆立在一边,抹着眼泪。
在完成所有的放飞后,洛洛冷静地走进卧室,找出小包被,把子木层层裹起来,然后自己穿上厚厚的羽绒服,把手机和钱包装进包,就抱起子木背上包,走出了家门。听见阿姨在身后哭喊着:“我可怎么交待啊?”
“你不用交待,这是他活该的!”洛洛咬牙切齿地扔下一句,转身就下了楼。
一月中旬,上饶已是最冷的季节。那天下了楼,才发现天上开始飘雪。洛洛生怕冻着孩子就把围巾裹在她身上,自己则拉上羽绒服的帽子,缩着脖子奔跑到马路上伸手打车,一只手紧紧抱着子木。
还算老天开眼,洛洛很快打到一辆车,她报了娘家的地址,车很快带她离开了俊辰家的小区。洛洛坐在后座,掏出手机,先拨了俊辰的电话,她听到他兴冲冲的声音却回以冰冷的一句:“我回娘家去了,不会回来的。要想知道为什么,自己去问你的好爸妈!”然后就挂断了电话。接着拨通了爸爸的电话,告诉他,她带着子木很快就到家。
下了车,她看见父亲略有佝偻的身影站在小区门口,雪花儿落在他的帽子上,肩膀上和脚上,都被染白了。
“爸——”洛洛才刚叫了一声,眼泪就哗地滑出眼眶,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呜呜地哭出了声。
父亲什么也没问,只是赶紧让女儿抱着孩子进了屋。
父母家里,客厅的空调暖暖的,洛洛低头看看怀里的子木,在刚才车辆的颠簸中,她竟然睡着了。她睡着的样子特别像俊辰。
洛洛离家的第一周,俊辰几乎每天往洛洛娘家跑。第一天他先是把自己摘干净,表示自己也是被蒙在鼓里的,同时也试图劝洛洛回家,可是她态度强硬,决不妥协。于是他在丈母娘家吃了晚饭后,抱抱洛洛,亲亲子木,依依不舍。子木外婆说要不这么晚了,就在这边住吧!这几天洛洛在气头上,等过去了,自然就回去了。俊辰抓耳挠腮,考虑再三还是不敢不回家,只能带着万般留恋把妻儿留在了娘家。
回家后,他也试图说服自己的父母,一起去接洛洛,毕竟是答应她的没有去履行,理亏的。谁知母亲眼睛一瞪,喊道:“没门儿!她一个晚辈动不动跟我们摔筷子摔门,看在她怀孕生子的份上,我们已经忍了!还想叫我们服软?不就几只鸟吗?至于这么厉害吗?随她去,她爱在娘家住多久就住多久!我倒不信了,都给我们巫家生了孩子了,她还能不回来了!你离她几天还活不了了?没出息!”母亲嗓门一大,吓得俊辰再不敢多话。
徘徊在对妻儿的思念,和对父母的惧怕之间的俊辰,整整一个礼拜都在两家之间周折,两边想说服,却两边都不讨好。那个星期,俊辰像个搬运工似的忙碌,按照洛洛的指示,把她和女儿的生活用品一点点地送到洛洛娘家来,他知道这是洛洛在用行动告诉他父母,她不会再回那个家生活。他感到焦虑难安,却无能为力。就像是裁判遇到了实力相当的拳击对手,几个回合都分不出胜负,战局只能僵持。
那一周的最后一天,俊辰的大姨笑眯眯地来到洛洛娘家。先是寒暄了几句,再是装模做样地说了几句巫家二老的不是,然后说自己是受了二老委托来接媳妇的,问洛洛愿不愿意跟她回巫家。
“那为什么他们自己不来?”洛洛毫不留情面地问。
“姑娘,”大姨故作亲热地拉着她的手,“他们怎么说也是长辈,怎么拉得下这脸呢?让我来不就是等于代表了他们低头了啊!”
“做错的事的不是您,您代表不了他们。”洛洛就这一根筋的犟脾气。
“洛洛,你要不给大姨个面子吧!要是回去了实在合不来再回来。”妈妈看到大姨脸色尴尬,赶忙圆场。
“我不!”洛洛梗着脖子扭过头,“我回去干嘛?让我女儿继续生病吗?”
“那你要是不跟我走,我可就不会再来第二次了,到时候可就没台阶了,过了这个村没那个店了。”大姨似笑非笑着说,听似玩笑,实则威胁。
“谢谢大姨关心!我不需要台阶!”洛洛一甩马尾,骄傲地走回房间。
大姨气乎乎地走出了何家。
奇怪的是,自从那次大姨来过以后,俊辰却再也没有来过。
起先,洛洛还没有在意,后来,她突然想起,俊辰已经整整两天没有联系她了。她本能地想打给他,可是转念一想何必如此上赶着,别让他父母以为自己真想回去了!女儿在这里,他才舍不得孩子呢!可是,出乎洛洛意料的是,他又持续了三天的失联。都五天了,竟然都不思念女儿吗?
洛洛从怀疑,到气愤。俊辰失联的第七天,就已经是大年三十了。她想着,无论如何,这是女儿到人间来的第一个春节,俊辰绝不会扔下她们的。可笑的是,洛洛又猜错了——从年三十,到了初一,过了初二,又过了初三......俊辰就像突然消失了一样,别说来看她们了,一个电话一个短信都没有。
洛洛每天二十四小时开着手机,期待俊辰的名字出现在来电显示上,连垃圾短信都一个不落地去翻阅,生怕错过了他的信息。白天等,夜里也等,总时不时看一眼手机,看看有没有他的消息。可是,直到大年初四的凌晨,她都没有收到他的任何讯息。她的心,和窗外那冰天雪地的天气一样,冷透了。
大年初五的下午,门铃响了。洛洛恰巧刚把睡着的子木放在客厅的摇篮里,生怕门铃吵醒了孩子,猫眼也没看就开了门。门口站着俊辰,没有笑容的脸。洛洛心里一惊一喜,可是想到今天已经是初五,便没好气地转头走了,俊辰跟在她身后走进客厅。
“你怎么来了?”洛洛气乎乎地问。
“来问你要录像机。”俊辰面无表情,录像机是他们俩拥有的最有价值的东西,这个时候他来要这东西,洛洛那时就应该想得到后面的结局。
“女儿就在那里睡觉,这么多天你都不想她吗?快去看看吧!”洛洛指着摇篮的方向对他说。
可是万万没想到的是,俊辰嘴角一抹轻蔑的笑,眼里满是挑衅地说:“我又不是来看她的!我是来问你要录像机的!”
洛洛一时没反应过来,等她清醒过来,她不敢相信站在眼前的这位是她的丈夫,是那个对她千依百顺,对女儿温存耐心的男人!他就像突然变了个人似的,带着那样的表情和语气跟她说出这样无情的话。
“滚!你滚!你马上给我滚!”洛洛震怒了,她几乎用出全身力气对他吼道,并同时对他拳打脚踢起来。俊辰来不及躲闪,挨了几拳,只好逃到了门口。洛洛的父母循声赶来,看到的场面已是女儿把女婿轰出了家门,气得双肩发颤,脸色苍白,泪流满面。
怎么会这样?俊辰怎么会突然性情大变,变得这样面目全非?他这一个多星期,究竟经历了什么?是谁把他从那样的温存多情变成了这样的冷酷无情?这样的变化对洛洛来说不可置信,她百思不得其解。那一天,她都把自己和子木关在房间里,时而思考,时而踱步,时而发呆,时而凝视着子木熟睡的样子恸哭......
春节过后,洛洛请母亲帮忙找开房屋中介的朋友帮她租一套一家三口可以住的房子。她想着,孩子还这么小,不能就这样一直没有爸爸。她坚信,她和俊辰之间感情没有任何问题,矛盾主要来源于和老人同住生活习惯的不一致。只要他们搬出来单过,一定可以和以前一样和谐。她相信那个夜里捧着女儿哼着摇篮曲满眼温柔的俊辰会回来的。只要她这样告诉他,他一定会回到她身边。
在空荡荡的出租屋里,洛洛第一次主动向俊辰低头,拨通了他的电话。
“俊辰,你还想和我过吗?”洛洛努力用最温柔的声音问。
“想啊!”
“那我们搬出来住好不好?这样就没有和老人生活上的矛盾了,周末回去吃饭,距离产生美,这样我和你父母的关系也会缓和的。我现在正在看房子,你要不要也来看看?我觉得这里很适合我们带着女儿住。”洛洛变得急切起来,一股脑儿地说。
“啊?搬出去住?你怎么想一出是一出?”俊辰仿佛很惊讶,沉默了半晌后,他用低沉的声音回答她,“我不行,我不能离开我爸妈的,我从来没离开他们单住过,我不习惯的。”
洛洛深深叹息,事已至此,有了妻儿的他,竟还是离不开父母的庇护。可这不可调和的矛盾,又该如何解决?“那好吧!我周末来拿走我所有的东西,你就跟你父母过一辈子吧!”洛洛又一次被他的软弱激怒,扔下这句决绝的话就挂了电话。本来想好的和好团圆又被这样不欢而散代替了。
周末,洛洛跟父亲说,想要厂里的司机帮个忙,跟她去一趟巫家,把所有她的东西都拿回来。洛洛的父母太了解女儿的脾气,她想好的事情千万不能试图劝她改变,不劝还好,劝了反而会奔着更恶劣的结局跑。父亲也只好陪着她去一趟巫家。
如果问是什么令洛洛和俊辰的婚姻决裂的?那么那天的那件事就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在巫家的大门口,洛洛带了好几个蛇皮袋,打算打包衣物。掏出钥匙开了半天门,却发现钥匙都不能插进锁眼里。起先她以为自己没插好,后来以为自己走错了楼层,抬头确认后再试了几次,发现什么都不是,事实是他们家在这之前已经换了锁!洛洛如五雷轰顶,脑袋嗡的一下,在那一刻,她是切切实实地感觉到自己和子木都被巫家抛弃了。他们竟然把门锁都换了,就是在告诉她,永远不让她进这道门了!这不是宣布抛弃是什么?!
洛洛生气地用力拍着门,大喊着开门。俊辰打开了门,看到洛洛和老丈人都站在门口,突然尴尬地红了脸。洛洛看到公公婆婆只是默不作声地坐在客厅里,没有和父亲打招呼,也没有看向他们。于是她也一甩头,直接冲去了楼上。俊辰一路尾随,她没有问他为什么换锁,他也没有解释,洛洛的父亲全程表情凝重,一言不发,跟着女儿收拾了所有的东西,就离开了巫家。
从巫家走出来后,洛洛对父亲说的第一句话,也是唯一的一句话:“爸爸,我要和巫俊辰离婚。”
子木确诊后的第91天。
洛洛的车开在从画室回家的路上,而方向盘前的她,泪眼模糊,抑制不住地抽泣。副驾驶座上,放着一张退费单。洛洛刚给子木办理了画室的全部退费手续。
就在前一天晚上,子木彻底向母亲敞开了心扉,吐露了真心,这让洛洛惊喜万分,却在了解了子木确切的发病原因后难平心绪——
子木继承了母亲直来直去的倔脾气,喜形于色,爱憎分明,从不愿意为了任何目的趋炎附势或是虚情假意。子木是从初中就开始学画的,洛洛无意间发现了女儿这一天赋,便决定从这方面培养她。美术生将来的出路很广,而子木自己也喜欢,坐在画架前画到肩膀发硬也不觉得辛苦。刚进入高一,子木就有了自己的明确目标,一心想考上海戏剧学院的化妆专业。她对化妆有着天生的灵敏度,无师自通也可以化得出神入化。洛洛也为此咨询了画室的老师,老师说按照子木的能力,保持努力应该问题不大。如若将来能把爱好变成工作,岂不是一举两得的美事?
一切都向着梦想稳稳地飞翔,可就在此时,却临空降落了灾难。画室里的一个男孩,爱慕子木甚久。父亲是全国知名书法家,家底甚厚,虽然自身长相不佳,却认为没有自己得不到的东西。可是却偏偏碰到了子木这样倔强的女孩,不喜欢的就是不喜欢,毫无商量的余地。他表白了两次,均以失败收场。子木明确告诉他,如果还想做朋友的,就停止对她的追求。可是男孩仍不甘心,第三次表白,找了一大帮哥们做后援团,势在必得。却不想再次被子木当场拒绝。洛洛可以想象得到子木当时言语的犀利,肯定一如年轻时的自己。男孩不死心,突然抱住子木强吻了她,子木狠狠扇了他一个耳光,哭着逃走,留下了那捂着脸的男孩和一群脸色尴尬的哥们。大家就这样不欢而散。
爱而不得,让男孩因爱生恨。恰巧画室还有一群女孩,早就对子木的我行我素和老师对她的赞扬心存嫉恨。在那个男孩的带领下,一群孩子对子木实行了精神霸凌。他们用不着痕迹的方式欺辱她,有时是不屑的眼神,有时是阴阳怪气的语气,有时是隐晦的动作,他们孤立她,排挤她,让她在课堂上如坐针毡。
这样的行为老师们自然是看在眼里,否则也不会当洛洛一说起子木的病情,前台老师就说是不是因为人际交往的问题。可是因为男孩的父亲是这个行业的大腕儿,画室里的老师们恨不得巴结他,又怎会为了一个普通家庭的小女孩而去训斥他?他们几乎都装聋作哑,视若无睹。只有最喜欢子木的速写老师站出来说过几句公道话,可是一个人怎成气候?
零零后的孩子,个个都有自己的个性,一位老师的几句不疼不痒不点名的训斥,对他们而言根本无所谓。正因如此,他们有恃无恐,变本加厉。子木除了跟自己最好的朋友倾诉,无人可说,也无证据指证他们的霸凌。而家里,洛洛只是会和她谈学习,她早已不愿和母亲聊学校里的事情了。橡皮筋绷到了极致,终于她承受不住,病情爆发。
洛洛在子木病情爆发第一时间,便通过子木的闺蜜菲儿了解了大致情况,果断帮子木办理了转学手续,换到了菲儿所在的画室。这样既是一个新环境,没有了那些恶人的欺负,又有好友在侧,可以作伴。可是谁知子木才去了两周,又不肯再去。洛洛开始觉得很失望,甚至觉得子木在故意戏弄自己。直到六月中旬,子木告诉自己,只要进入画室的环境,无论哪个画室,甚至只要拿起画板和画笔,她的脑海中就会浮现出那些不怀好意的脸,她就会害怕紧张,继而手抖,抖到无法执笔。洛洛深吸了一口气,她知道女儿这是条件反射,哪怕她给她找一对一的老师也是无用。
她一再跟女儿确认是否要退出画室,没有集训没有指导,她还想不想参加艺考。子木摇摇头,表示不要去画室,也表示不艺考了,更可能就像她当年因为自杀事件被要求换学校时,摇头只是表示无助,不知道自己的将来怎么办。
“如果有能力,谁会不想实现自己的梦想!谁想这样做个废人!谁不想争口气,气死那群欺负我的坏蛋!”子木痛苦地抱着头哭喊。
“子木,没关系,”洛洛抱紧女儿,“如果你画不了,我们就先放放,以后你想画了我们再捡起来就是了。不能参加美术艺考,我们也可以改方向,你形象不差,唱歌好听,又会跳街舞,咱们也可以走表演艺考的路线。你伶牙俐齿,从小主持大队集会,播音主持也无不可。其实人生有很多选择。”为了让女儿不会再次绝望,洛洛强压着自己心头极度的失落,说了一番鼓舞的话,像是说给子木听,也像是说给自己听。
在这第91天里,洛洛去了画室,和老师说明了原因,办理了彻底的退费手续。“我记得她才来第一次画就上墙受表扬了,很有天赋,这孩子画得这么好,退出真是太可惜了!”临走时,老师惋惜地摇着头说。洛洛鞠躬道谢,奔回车里,泪如泉涌。
刚把车停进公寓的车库,就收到俊辰的微信语音,他告知了这几天子木在直播间里一切,让洛洛安心。女儿每天在直播时很快乐,唱歌聊天,满脸笑容。同时也转达了自己爱人的一些建议,俊辰的第二任妻子是高校的心理老师,遇到像子木这样的案例不在少数。那段时间,她常会让俊辰将一些专业知识以及和孩子沟通的技巧转达给洛洛,给了她不少帮助,洛洛打心眼里感激她,能把专业素养和私人感情分开是很不容易的,能这样真心诚意帮助丈夫的前妻和女儿,也不是所有女人都能做到的。
听完俊辰所有的话,洛洛按下微信语音键,本想说声谢谢,可是不知为何却呜哭了起来。她抽泣着告诉俊辰女儿画室退费的事情,她诉说自己的失落、痛恨、绝望和无助,“十七年!十七年的努力!十七年的心血!就这么白费了!为什么呀!”她对着手机呐喊着,身边能倚靠的竟只有方向盘。
“洛洛!你要振作!女儿越是这样,你越要振作!”手机那边传来俊辰声音,“什么叫白费了?人生不到最后一刻都不算白费!女儿才十七岁,她有的是其他机会!你想想,当初你和我结婚时从上海辞职,之后和我离婚又从上饶辞职,当时你事业正是上升期,有多少人认为你轻易丢了前程好可惜,可是现在呢?你白费了吗?你不是每次都能推倒从头再来,依然能站得很稳吗?女儿也会的,你别慌!”他的声音再不是以前那般唯唯诺诺,他给了她真真切切的鼓励。俊辰说的没错,她的每次辞职都让父母捏了一把汗,但她总能自己再站起来。可是子木和她不一样,她有完整健全的家庭做强大的后盾,而子木从小就残缺了一半啊!她没有洛洛的强韧,也是意料之中。可是即使如此,倒带回到十六年前,洛洛还是会选择和俊辰离婚,因为他已经彻底伤了她的心......
一如两年前,洛洛宣布要调动工作回上饶一样,当她宣布要和俊辰离婚的时候,再次全家轰动。只不过这次,爆炸的结果不是争吵,而是沉默。一家四口,只有子木在桌边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其他三个大人,都紧锁眉头,紧闭双唇。
过了许久,父亲终于打破了沉默,沉重地问:“洛洛,当初你和俊辰结婚,我们没有干涉,现在你们要离婚,我们却有自己的看法。夫妻俩拌嘴闹矛盾是常有的事,如果一点小事就要分开,那全中国就没剩几对夫妻了。你们俩也不是不可调和的矛盾,你想想以前他对你的好。”母亲在一边点着头附和。
洛洛歪起一边的嘴角冷笑了一下,以前?可不就是以前太好了,才看到今天的他有多狠心。她摇摇头,很肯定地说:“我和他,无法调和了。我不是没做过努力,我愿意吃苦,自己带孩子,自己做家务,只靠我们自己,和他单过,可是他呢?他说他离不开父母,”说到这里她苦笑了,“再说,他们家现在把锁都换了,这说明什么?他不仅对我,对女儿也一样绝情。虎毒不食子,可是我和子木加起来都没有他听父母的话重要。那就算了吧!难道叫我跪地求饶,回去甘愿受凌辱?这样的日子我熬不了。”
洛洛一番话,又引来一阵沉默,父亲和母亲像是无法反驳她了,不再说话。
“那就和他好好谈谈,如果你坚持的话,至少好聚好散吧!”母亲说。
当晚,洛洛编辑了很长的短信发给了俊辰,她告诉他既然无法各退一步,那么还是离婚吧!她希望好聚好散,约了他第二天晚上在上岛咖啡见面,谈协议细则。俊辰没有回复,但是洛洛还是打定主意明晚去等他。
俊辰倒是准时到达了约定的地点,洛洛坐在二楼临窗的桌子,看见他走上来,朝他挥挥手,他走过去坐在她对面,俩人就像老朋友会面。洛洛点了西瓜汁,俊辰点了柠檬水。
“你要和我离婚?”俊辰挑着眉毛,翘着嘴角,满脸挑衅。
“对,”洛洛尽量让自己不被他的表情激怒,努力保持平静,“我觉得这个样子我们谁也不好过,还不如好聚好散,你看呢?”
俊辰鼻子眼里哼了一声,端起柠檬水,看向窗外,说:“你够可以的,给我生了孩子还有胆量跟我离婚!行啊!要离婚也行,你什么也得不到!”
洛洛笑了,这都什么年代了,如果真的走到了尽头,还有女人为了孩子不敢离婚的吗?“没有女人会奔着离婚而嫁人,也不会在生孩子时想着要孩子没父亲,除非,被逼急了。”洛洛也咄咄逼人,“我本来也没想从你们那儿得到什么,我只带走女儿和属于我的东西,其他的,你们随意。”
“你的东西?你有什么东西?”俊辰突然看向她,面目狰狞,“你猜,为什么一开始我爸妈就要和我们住一起?因为他们早就担心这一天,所以从一开始就做好了准备,住一起房本上就没有你的名字,你就带不走我们家一分钱!你以为女儿是你的吗?她姓巫!她是我的!你如果要离,得把她也留下!我一定要叫你,光着屁股出门,真正的净身出户!”
洛洛被眼前的俊辰吓呆了,她从没想过他有这样的一面。但是一听到要让她和女儿骨肉分离,还是做出了反应:“你们家本来就不喜欢女孩,为什么要和我抢女儿?”
“哼哼,”俊辰还是那可憎的面目,“我的东西,我摔烂了也不让你带走。我喜不喜欢是我的事,但就是不给你!”
“你以前从来不是这样的,巫俊辰!我们认识到现在也有两年多了,你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洛洛低声喊着,痛心着。
“我一直就是这样的!只不过我一直伪装着罢了!”俊辰的话赤裸裸到令人发指,“还有我父母,对你好不过是看你长得不错,基因还行,想着娶你过门,生个一男半女,你以为呢?”
“你要这样的话,咱们就只有法庭见了!”洛洛咬了咬牙,放出狠话。
俊辰愣了一下,突然他激动起来,咬牙切齿地说:“你这个女人,真是不可理喻!我妈妈真是看错你了,她说你有了我的孩子不会舍得离婚,只要我强硬一点,就一定能把你的坏脾气拗过来,以后都听我的。谁知道你食古不化,竟然真的要跟我离婚!她教我背了那么多狠话,对你竟然都没有用!你的心是什么做的?说离婚就离婚,还要跟我打官司!你都怀疑你根本没爱过我!”
“对!我没爱过你!”洛洛脱口而出,俊辰的每一句话都已经让她无法相信,这是她曾经认得的阳光大男孩,他的恶言相向竟然都是按照婆婆的脚本背给她听,来强迫她改脾气的!多么可笑,多么可怕的一家人!于是她不假思索,只想用最恶毒的话气他,“我从来没爱过你!你不过是我逃避现实的避风港!你以为你魅力有多大?我会为了你从上海到这里来?我......”
俊辰脸色从白到青,还没等洛洛说完,就将手里杯子里的柠檬水一下子泼到她脸上。她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杯凉水清醒了,中断了说话,看着湿透的衣服,摸着湿透的头发,她惊呆了。只听得俊辰骂了一句:“你真是犯贱!”然后起身要离开。
“你这混蛋!”洛洛声嘶力竭喊了一声,将手边的西瓜汁连同玻璃杯一起扔向俊辰,红色的西瓜汁撞翻在他白色衬衫上,杯子落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碎裂声。俊辰看着自己胸前的红色污渍,瞪大眼睛指着洛洛说了句:“法庭见!”转身便下了楼。
身边几桌客人投来好奇的眼神,洛洛无地自容,悲不自胜,瞬时掩面哭泣起来。服务员小姐惴惴不安地走过来,弯下腰轻声询问:“小姐,你没事吧?”洛洛抬不起头,只能摇摇头。“杯子摔碎了,可能一会要算在你的账单里,不好意思。”她很抱歉地说,洛洛点点头。
那晚,洛洛在上岛咖啡坐到了打烊,看着窗外的霓虹灯盏盏亮起,再一一熄灭,等身上的衣物基本干了,父母正巧打来电话,她说了句马上回来。
到家后,父母用渴求的眼神看着她,期待他们见面后的好结果。
“明天我去找律师,起诉他。”洛洛说完,走回了房间。父亲和母亲站在客厅里,好久没回过神。
洛洛是个行动派,她一向是想到什么就雷厉风行。第二天她立刻就去到律师事务所进行了咨询,并办理了委托手续。
她的代理律师是个比她只年长四五岁的女生,也有家庭有孩子。当她记录完自己当事人的陈述,沉思片刻,问洛洛:“何小姐,你真的想好要起诉你丈夫离婚吗?其实我觉得,你们没到那一步。”洛洛心中对这位律师姐姐肃然起敬,脯乳期的孩子肯定是判给母亲的,打这场官司不过是走个过场,她放着稳稳的律师费不赚,倒想劝和,让洛洛不由得暗暗佩服,这也是后来她成了洛洛口中的“陈姐”,像朋友一样的原因。
“我想好了。我不会后悔的。”洛洛认真地点头。
陈姐思忖片刻,放下了鼠标,拿起洛洛签署好的委托协议说:“那好,我们就开始走流程了,过几天巫俊辰会收到传票。是寄到他家里还是......?”
“寄到他单位!”洛洛几乎迫不及待,嘴角露出阴险的笑,就是要他在单位里颜面扫地!她恶狠狠地想着。
走出律师事务所,正午的阳光十分热烈,洛洛却感觉不到温暖。春天已经不知何时又回到了人间。冬去春来,时间从来不跟你讲情面,无论你在经历什么,它只管拖着你往前走。
洛洛的产假休完了,她若无其事地回到学校上班,没有人知道这半年来她经历了什么,没有人知道她正将要面对什么。她还是那样见人露出和善灿烂的微笑,还是那样激情澎湃地在讲台上演绎,还是那样自信地走在操场上,脑后的马尾自信地晃荡。只是在无人的片刻,她会陷入沉思,眼眶泛红,喟然叹息。
她和俊辰的官司被排期到了六月,看来排队离婚的人不在少数。那段时间,她和陈姐几乎每天都有联系,每天讨论案情交流观点。而同步进行的是,洛洛开始联系上海的朋友,决定打完官司就带着子木回上海。是俊辰指引着方向让她回的上饶,现在婚姻都将灰飞烟灭,皮之不存,毛之焉附?还是走吧!既然有条件,还是要让子木在上海长大,那是本来就该属于她们的家乡。
朋友给她联系到了一所民办学校,因为洛洛当年是辞职离开上海,所以编制已经没有了。从上海调入外地方便,可是从外地想回上海就没那么容易了。编制一时半会儿是拿不到了,只能在民办学校先过渡一段时间,日后再慢慢考虑编制的问题。洛洛对自己的工作能力毫不怀疑,也相信无论要不要编制,自己都能在学校里立稳脚跟。何况这所民办学校在那个区域还算不错。校长打来电话亲自和洛洛约了面试时间,洛洛坦率地把自己的情况如实相告,校长很体恤地同意她周五面试,可以用双休日的时间赶来回。而这一切,洛洛都是先斩后奏,最后让父母知道的,不过是个通知。
“这孩子,主意太大了!好好的工作,又给辞了!干得这么好,都到区团委当干部了,还随便辞!区里的人事局长都挽留她了,也不听!都不跟我们商量!”洛洛听到母亲在厨房里跟父亲抱怨。
“唉,怎么办呢?谁叫从小我们不在她身边?她一直独立惯了,不让我们管。不过你也别担心,我相信咱女儿的能力,养活自己和孩子是没问题的。既然和巫俊辰走到了这一步,我倒也觉得没必要窝在上饶了。”父亲替洛洛解释。
站在阳台上,洛洛抬头看着天,在心里对父母说:“爸妈,让你们一直在担心,真是抱歉。可是女儿也无能为力,我比任何人都想安定下来,可是命中注定我就是无根的浮萍。”
就在开庭前的两周,俊辰突然打来电话,洛洛正在下班路上,犹豫半晌,最后还是接了电话,但她没有吭声。
“何洛洛,”俊辰连名带姓地称呼让她立刻建立起了防御心理,“想求你个事。”
“求我?我可不敢当!”洛洛讥讽的语气。她本以为他想请求她撤回诉讼或是不要让他单位知道,没想到他说的话令她惊得停下了脚步。
“是这样的,我爸爸,他这几天查出得了肠癌,晚期,但我们还是想努力一下。手术安排在大后天。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你带着子木在手术前一天来看一下他?毕竟,他只有这一个孙女儿。如果你不想来,我去接子木来一趟也行。”俊辰的语气平铺直叙,听不出什么感情色彩,没有强迫,也没有恳求。
这就是因果报应吗?来得竟然这么快?那一刻,第一个跳到洛洛脑中的是这样一个恶毒的幸灾乐祸的想法。如果换做别的老人,她肯定会同情万分,可是她公公——她想到那一屋子鸟,想到子木满头的针眼,想到俊辰后来的变化,她就成了铁石心肠,不但不同情,反而涌起深深的快感。
她没有直接说出心中所想,却阴阳怪气地问:“哟!现在想起来子木是他孙女儿啦?怎么?需要人送终就来找我们了?不过你想美了,我不会来,我女儿也不会,我们怕占晦气!”洛洛尽可能用最文明的词语表达最恶毒的诅咒,她仿佛看到俊辰气得发红的双眼,竟然在电话这边冷笑出了声。
“何洛洛!你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你竟然诅咒自己的公公!”俊辰在那边歇斯底里大叫,他越是气愤,洛洛越是痛快。
“巫先生,你搞错了,很快就不是我公公了。你们家的事情,自求多福,看看这样造孽的人,佛祖会不会保佑你们?以后任何时候,都别来找我!”她挂断了电话,心里畅快淋漓之余,掠过一丝惭愧。从小被教育与人为善,什么时候也成了这般尖酸刻薄。她想象着俊辰气愤不已地紧紧捏着电话,指尖泛白,脸色发青,可是她却依然觉得大快人心。她对这家人,竟然没有一丝丝的留恋与怜悯。那通电话,推他们之间的关系坠入黑暗无底的深渊。
那个暑假,是洛洛人生中最黑暗的假期。俊辰在法庭上的信口雌黄、黑白颠倒让她看到了世间人心最丑恶的一面,这一面竟然来自于俊辰,这让她无法接受。
她食不知味,夜夜无眠,闭上眼睛就看到俊辰可恶的嘴脸,他说出的话如同一把把利剑,扎得她千疮百孔。她想不通,她不敢相信曾经那个在她身边浅笑温柔的男孩,怎么变成了今日这般穷凶极恶的无赖。在极度悲伤和气愤的包裹下,她一度高烧40度,躺在医院病床,体重降到只有38公斤。
他们的婚姻,竟然用了三场官司,才彻底结束。前两场都是洛洛起诉俊辰,最后一次,是俊辰上诉到了中级人民法院。
以前她只在电视剧里见过法庭,直到自己坐在了原告席上,看到昔日的爱人和她遥遥相望,坐在被告二字后面,才知道和枕边人对簿公堂是一种怎样的悲凉。
俊辰的牙尖嘴利,一点不输给洛洛,可是他歪曲事实的能力,却远超出了她的想象。她不知道这次是不是仍然是他母亲给他事先背好的稿子,她几次被他的话惊得哑口无言,连法官都哑然失笑——
第一次上庭,俊辰彻底否定感情破裂,在离婚问题上,他邪恶地笑着说,他们彼此相爱,不同意离婚。依照婚姻法,分居未满半年,经过调解也不成,最终的判决是不离。可是休庭后,俊辰恬不知耻地走过来对她说:“知道我为什么不同意吗?我就是拖死你!拖到你人老珠黄,我看你离婚后找谁去!”洛洛那一年,背负着仍然是巫家媳妇这奇耻大辱,先回了上海工作。
第二年暑假前,洛洛在上海联系陈姐,再次起诉俊辰。而这一年,分居一年半的事实让离婚成了板上钉钉的事,但是在财产问题上,俊辰又大放厥词。他否认女方曾经陪嫁十万元买电器,他拿出那些票据,指出每一张都写了他家的地址和他父亲的名字,无法证明钱是洛洛出的;他否认洛洛出嫁那天佩戴的一整套蓝宝石首饰是给她的聘礼,即使洛洛拿出婚礼当天的照片为证,他却说那是婚礼当天婆婆只是借给媳妇戴上撑场面的;他否认他们家重男轻女,还强调一定要争夺女儿的抚养权,甚至血口喷人说怀疑这一年洛洛在上海已经找了别的男人,不配抚养女儿。
听到他这些狡辩,在场的人发出一片唏嘘,女法官嘴角撇了一下,想笑却忍住了。可能也觉得男方的证词虽十分荒谬,但前两点却无懈可击,毕竟这是个以事实为依据,以法律为准绳的地方,即使觉得再无理,你找不到破绽,也没辙。只能在最后一条上给了洛洛应有的支持,由于孩子尚在脯乳期,且是女孩,跟着母亲比较合适。加之母亲生活在大城市,从事教育行业,对子女的成长比起男方来,更有优势,所以最后宣判,两人解除婚姻关系,子木的抚养权归洛洛所有。俊辰不知用了什么法子,让自己的工资金额变得很低,抚养费只需要每个月出250元。除去判决书上写着的这些,其余的,都不再议。
休庭后,法官和书记员刚离开。子木的奶奶就气急败坏地冲到洛洛面前,穷凶极恶地指着她的鼻子骂道:“你这个不要脸的女人!你骗走了我儿子的童子身!你骗我们家优秀的基因!我们肯定会上诉!我们就要这个孩子,要来了就送去乡下找人养,反正是个女孩子!就是要你一辈子看不到自己的女儿!走着瞧!”这像泼妇一样的疯女人,竟然是她那温文尔雅的婆婆?处子之身?俊辰居然和妈妈亲近到连他们的闺房之事也会交流?洛洛看着她凶神恶煞的样子,呆呆地站在原地,说不出一句话。
只见燕子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急赤白脸地对老太太喊道:“你这疯婆子!快带着你乖儿子滚吧!你家变态,不适合娶媳妇,你陪他过一辈子就好了!还基因呢!巫俊辰你快撒泡尿看看自己,到底什么垃圾基因!”老太太也被气得不行,拽起儿子和尚在康复期的老爷子就走了。
燕子一把抱住洛洛,后者半天都没发出声音,直到燕子的手轻柔地抚摸她的背脊,她才哇地一声大哭出来。
第三场官司,俊辰的确上诉了。一个一分钱一滴血都不涉及的民事案件,居然要闹到中级人民法院,这简直成了笑话!
那年秋天,特别热,都11月初了,洛洛还只穿了一件薄外套。她接到陈姐的电话,通知她下周需要回去一趟,到中级人民法院出庭,也请她放心,一般来说维持原判,连刑事案没有十足的证据,都很少有翻案的,何况她这种小到不能再小的案子,再说上次的判决也都在情在理,她不过是需要回去走个过场。
这次她和俊辰互换了座位,她成了被告。她看见俊辰又打算把上次的那番“慷慨陈词”讲述一遍时,法官打断了他。然后直接关于他所不服的抚养权判决这点上,做了法律角度的阐述。一如陈姐所料,维持原判!而且从头至尾,整个开庭时间只用了二十多分钟。
见大局已定,无法改变,走出法庭的子木奶奶竟然立马走到洛洛爸爸身边,变脸比翻书还快地,拽住他的衣袖喊了声“亲家”,父亲拂袖甩开她,说了句:“你早不该这么喊了。”
她却死皮赖脸地跟在父亲身后,喋喋不休地说着:“好,那何大哥,怎么说我们也是孩子的爷爷奶奶,以后洛洛放假带子木回来,我们还得探视的啊!”
“你放心,该你们的探视权,我们一律不阻拦。就希望你们还记得探视这个孙女儿。”父亲不卑不亢,义正言辞地说着。然后带着洛洛走出了法院威严的大门。
俊辰一家望着这父女俩的背影,不知作何感想。
那晚,洛洛终于可以睡个踏实觉了,她终于再也不是巫家的媳妇了,而子木,是属于她的。她看着身边熟睡的两岁的女儿,尽管她那么像他,尽管她那么恨他,可是她却如此爱她。
和俊辰三年的时光,纵是错嫁,何洛洛也不可脆弱。
为母则刚,只因子木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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