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迟来的希望
暴风雪来了，格桑与游是非坐在壁炉前吃着煎鱼，看着外面白茫茫的世界。
游是非的大脑太过劳累，如今放松下来，竟然在吃饭的时候熟睡过去。
格桑把鹿皮披着游是非身上，又为壁炉添加了些干柴，便痴痴注视着游是非。
“三三，你在吗？”她说。
三三变成一个小人出现在格桑面前，“什么事？”
格桑问道：“你在他记忆里看到了什么？”
三三道：“我不能告诉你。”
格桑又问：“他喜欢我对不对？”
三三没有说话，格桑有些失落地说：“你怎么和他一样，我明明感觉他喜欢我，可他为什么不开口告诉我呢？”
格桑抬头看了看这个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虚幻女孩儿，自言自语道：“他有心事，我能感受的到，他和我哥哥很像，他们身上都有一种让人束手无策的孤独感。”
三三也注视着游是非，那一刻，这个虚幻的女孩儿好像流露出了感情，她说：“他确实很孤独。”
格桑看向三三，三三又道：“他失去的东西很多，不过，他并不可怜，他是个傲慢的人。”
“我知道了。”格桑道：“他害怕失去我，所以不敢得到我。”
格桑看向游是非的眼神变得温柔，“他这么优秀，为什么一点也不自信？”
三三好像在回忆，没有回答她。
格桑喃喃道：“他的过去一定很痛苦吧？”
三三点了点头。
格桑笑笑：“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三三道：“不客气，我有对宿主疗伤的责任。”
“我，做些什么才好？”
“只要陪着他就可以。”
外面的温度已经下降到零下五十多度，屋内炉火正旺，十分温暖。
格桑在不知不觉间趴在游是非身上睡着了。
这一觉，游是非睡了一天一夜，当他醒来时，发现自己已经忘记了被灌入脑海中的那些信息。
遗忘是大脑对自己的保护，而游是非从小就很擅长这件事。
他掀开身上的鹿皮坐起来，全息投影外的暴风雪还在呼啸，格桑端来一杯热水递给他，又在他旁边坐下，她面对面看着游是非，很是亲昵。
“你醒了？”格桑脱掉了击剑服厚重的金属护胸，她修长窈窕的身材淋漓尽致的展现出来，而游是非恰恰刚睡醒，在生理上，正处于荷尔蒙最旺盛的时刻。
游是非看呆了。
格桑妩媚一笑，“我好看吗？”
“好看！”
格桑害羞又满意的说：“跟你商量个事情。”
游是非点点头。
格桑说：“我想洗个澡。”
游是非心中泛起滔天海浪，他从来没想过会有女孩子对自己提这种要求，他满脸通红，磕磕绊绊的说：“格桑，这样不太好吧！”
“你想什么呢？”格桑白了他一眼，“我已经很多天没有洗澡了，身上都臭了，还有这身衣服，也要洗洗。”
游是非羞愧难当，他想错了，不是一起……
格桑小声道：“这里正好有浴室，你帮我把水箱还有鱼缸的水烧热，洗完澡我要把衣服洗了。”她声音越说越低，“只是我只有这一件衣服，我洗完后，要你帮我烘干。”
游是非连忙点头，他匆忙跑去浴室，用二象斧给浴缸和水箱里的水加热。
格桑看着慌乱的游是非，忽然笑了笑。
“格桑，水热了。”
格桑点点头，轻轻走进浴室，浴室里雾气腾腾，游是非走出来，格桑对视着他把木门缓缓关上。
游是非坐在壁垒前，他听到浴室里传来水声，忍不住向那里看去。
三三突然出现在游是非面前，她真人大小，模样发生了些变化，但变化在那里游是非也说不上来，感觉她好像有血有肉，变得更加生机了。
“我可以把里面的场景投射在你面前。”
游是非心有余悸地说：“不用了，谢谢。”
三三笑吟吟的在游是非面前转了个圈，裙子飘起来露出一角粉色蕾丝，“格桑的身体比你想象的还要美，我根据她的身体完善了你想象中缺失的部分，所以，现在的我从里到外与格桑一模一样，你不忍心看她，可以看我。”
游是非脸色骤变，他斥责道：“谁让你偷看她隐私的？马上删除你窥探到的东西，没有我的允许，绝对不能偷窥她人隐私。”
三三委屈地点点头，低声道：“知道了。”她难过地消失在游是非面前。
游是非静坐在椅子上，安静地听着狂风呼啸的声音，木柴燃烧的声音，还有浴室里传来的水流声。
大约过了一个小时，浴室的木门打开了一道缝隙，格桑在门后十分轻柔地说：“衣服洗好了，你帮我烘干吧。”
“好。”游是非点点头，起身走过去。
格桑通过门缝，把湿漉漉的衣服伸到外面。
在木门半遮半掩下，游是非看到了她白玉似的胳膊，带着水滴的肩膀，还有一片娇嫩的肌肤。
“快拿呀！”格桑在门后娇声道。
游是非急忙接过击剑服，他把衣服放在桌子上铺平，忽然，白色的衣服里露出一抹粉红，游是非咽下口唾沫，小心翼翼地把格桑的内衣拿出，放在旁边，然后极力使自己集中注意力，控制二象斧蹑手蹑脚地进行烘烤。
衣服烘干后，他又把衣服原模原样的叠好，敲敲门，“格桑，衣服干了。”
格桑再次打开一个门缝，很小声的说：“谢谢。”她接过衣服，又急忙关上门。
浴室内，三三化成小人坐在格桑的肩膀上，格桑对着三维投影生成的镜子照了又照，她看着自己红润的脸蛋，焦急道：“怎么办，皮肤越来越差了，外面又干又冷，我什么护肤品也没有。”
她又看向沮丧着脸的三三，问道：“怎么了？你不高兴吗？”
三三摇摇头，“没有，我没有情感。”
格桑白了她一眼，“骗人，我看过科幻电影，高等生命的科技那么发达，怎么可能创造不出带有感情的智能程序。”
三三冷哼道：“你想的太理所当然了，我系统里记录着上百个外星生物的胚胎，没有一个生物有感情这种东西，也只有你们人类，才会出现这种违背生命本性的东西。”
格桑满脸不信的问：“那你噘着嘴干什么？”
三三扭过脸去，“不知道，也许我的核心损坏了。”她嘟着嘴道：“我感觉核心不受我的控制，数据在负面化。”
“你明明是生气了。”
三三跺脚道：“我没有，不理你了，再见。”
格桑看着消失的三三，撇撇嘴，“还说没有。”她整理了一下湿湿的头发，让自己看上去如出水芙蓉般美丽，然后满怀期待的走出房间。
可是，门的另一旁没有游是非含情脉脉的等待自己，格桑看去，那个傻子正在甲板上的暴风雪中盘腿打坐。
如此纯净的狂风，正是修炼‘风之气’的绝佳时刻，当然，游是非不仅仅是为了修炼，他想冷静一下，恐怕自己在头脑发热之时做出君子羞耻之事。
格桑气急败坏地跺跺脚，生气道：“三三，把他叫进来。”
三三直接闪现在游是非面前，怒吼道：“喂，你老婆叫你进去。”
游是非一个激灵，他回头看向格桑，只见格桑气鼓鼓的瞪着自己，他感到有些莫名其妙，莫名其妙的害怕。
他急忙推开屋门钻进游艇内，“怎么了？”
格桑贴到游是非身前，冷哼道：“没事，怕你饿了，给你做饭。”
格桑就站在游是非的面前，勇敢的对视着他，忽然，她眼里起了雾，格桑颤声说：“你怕我吗？”
游是非摇摇头。
“那你在怕什么？”
游是非没有说话，他只是看着格桑，便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他想到了很多事情，他首先想到的，是十六年前的那个深夜。
他仿佛看到了一个女人，或者一个男人，又或者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他们抱着一个纸箱子，那天天气不错，漫天星辰十分明亮，箱子放在了一条山间小路上，而抱着箱子的人，却不见了。
游是非又想起那天，那时他五岁或者六岁，他不太清楚，对于童年的事情他忘记的总是很快。那天他问师父，这个世界上为什么只有他们两个人？故事里的很多人在哪？师父说故事是假的，世界上只有他们两个人。
直到七岁时，他到了城里。
一个妇女拽着他在人群中穿行，他在哭，他的双脚拖拽在地上，周围的人密密麻麻，他们高大的身体遮住了他的视线与哭声。
一个留胡子的男人在给妇女钱，他被仍在一个拖拉机上，上面有三四个和他一样的小孩儿。
男人在打他，踹他，抽他，他在学杂耍。
游是非痛苦的闭上眼睛，可回忆没有停止，黑暗中，他蜷缩在一个水缸里。
水缸很小，洞口很细，他忘记自己是怎么钻进去的了，也忘记自己是怎么钻出来的，但他记得，那是一个寒冷的春天，在一片宽敞的黄土广场上，周围有很多围观的穷人，他们缩着袖子，探着脑袋，双眼无神。
他又看到师父在警察局抱着他哭。
六年级的学生殴打他，不让他在食堂吃饭，班里最漂亮的女生说他是瘸子，同学说他偷东西，他被老师扇耳光，骂他没有家教。
他用削铅笔的小刀割开了自己的手腕，他看着自己的血液流出来……
这些画面就像一张张昏黄的照片在游是非脑海中洒落，有的连在一起，有的断断续续。
他们仿佛在说话，一遍遍告诉游是非，他本应该什么都不是，这个世界上本应该没有他。
他崩溃的抱着自己的头痛哭起来，他跪在格桑面前歇斯底里地狂笑，他想蜷缩着身体永远躲在那个水缸里。
扎西次仁支撑着虚弱的身体走到游是非旁边，他看着崩溃的游是非，像是在看很多年前的自己。
“击垮一个人的，永远不是痛苦与磨难，击垮他的，是迟来的希望。”
扎西次仁又看向满眼泪水的格桑，轻声道：“格桑，你让活在黑暗中的人，触碰光明。”
格桑无力的跪倒在地上，她紧紧抱住游是非，用力吻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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