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江泠是个明事理的姑娘,想清楚了一件事,就不会再倔。
但沈烈明显地感觉到,江泠在躲他。
发微信,又回到了以前不回的状态。
公开课他一进来,她就直接坐到人群中间,背影挺直,头也不回。
他在艺术楼下等到深夜十二点,却始终不见她。给她打电话,她也只是冷冷地撂下在家两个字就挂了电话。
整整两个星期,她都没看他一眼。
那天看完日落回来以后,她的态度就突然转变,故意的躲他、远离他。
她突如其来的远离,让他莫名烦躁。
七点,江泠走在路西街上。
她最近回来得很早,其实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要躲沈烈。
拿着钥匙插入门把时,忽地被一股力量扯到旁边,一道极具压迫感的身影靠上来,把她堵在墙上。
黑夜里,他的眸也是暗色的,阴晦不明:“为什么躲我?”
她垂眸故意不去看他:“没躲。”
他心里燃着火,压低声音:“等哪天你消失了,找不到人了,才叫躲?”
她一时语塞。
他直直地盯着她,将她圈得更近:“江泠,你什么意思?”
她推了一下,实话实说:“没什么意思,我现在,不想见你。”
“我就这么不招你待见?”
沈烈迟迟等不到她的回答。
他们靠得很近,甚至能感受到彼此温热的气息,有些暧昧不清,她抬头看他,很冷静地让他退开。
他不动,她就推。他一把抓住她的手,紧紧扣住:“不是说,当朋友么?”
她思绪乱了,脱口而出:“不想当了,行吗?”
他喉结干涩,想说的话全被她堵住了,堵得死死的。
时至今日,她还是一点机会都不给他。
她是个没耐心的人,耗了这么久,或许她确实是烦他了,连做朋友也不能忍受。
一切好像回到最初。
沉寂的黑色,沉闷的情绪逐渐放大,有什么东西在缓慢地裂开,破碎了一地。
他最终还是放开了她的手,无所谓道:”行啊。”
他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江泠没动,看着他的背影,又看着他彻底消失在楼道。
今晚的一切,全在她的意料之外。
她一夜未眠。
清晨七点,她坐上了一趟721路公交车,毫无目的地绕了这个城市一圈。
朝阳从东方升起,光辉照耀万物,是新的开始。
公交车上,江泠安静地靠窗坐着,外面阳光有些刺眼。
她想了很多事情,从很久以前,到现在。脑海中闪过很多画面,跳舞受伤,云烟独自去了别的城市,白色丧礼上虚伪的眼泪,以及最后一次离开家时的对抗,很多事好像近在眼前,又好像经年已久。
她的生命里,一直不断地有人在离开。
那些她珍惜的,一样都没留住。
最后的最后,她想到了沈烈。
那个看起来漫不经心又痞坏的少年,喜欢调戏她,说些不正经的话,却也是第一个每天风雨不动送她回家,说要保护她的人。
在公开场合肆意妄为说爱,在大雨里把伞给她转身离开,在新年的第一天开车四个小时来见她,默默跟在她身后保护她,在宜州的梨花树下陪了她天三天三夜,带她去看完整的一次日落,告诉她死亡是另一种自由。
原来,他已经不知不觉地坚持了这么久。
兜兜转转,公交车又回到原点,她下了车,回去睡了很长的一觉。
醒来时是旁晚六点。
她一身白色裙子,脱了凉鞋赤脚走在沙滩上,海风微凉,吹起她白色的衣角。
她给沈烈发了一条信息:
落日海边,等你。
她知道,他看到信息就一定会来。
但直到天黑,临近八点,沈烈都没来。
北川篮球场。
沈烈连续打了三个小时的篮球,却精力旺盛,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他朝宋向南抬了抬下巴:“再来。”
但他的大冤种兄弟不这么想,宋向南踢了一脚纪远清:“你去。”
纪远清摆手:“我也不行了。”
沈烈一脸不屑,嘲笑他们:“是不是男人,这么拉胯。”
今天沈烈的反常,他们不是没看出来。他心情差,打球发泄,他们都知道,只不过,这会他是真的坚持不住了。
宋向南劝他:“兄弟,要不你回家睡一觉?别为情所困了。”
沈烈没说话,脸上的笑意一点点冷却下来。
纪远清给他递了一瓶水,沈烈接过,直接灌了大半。
宋向南拿起台阶上的手机,想看下时间,却看到一条红色的未读信息。
他定定看了几秒,随即反应过来怎么回事,拿错手机了。
他故意试探沈烈:“哎,兄弟,有人给你发信息,想知道说了什么吗?”
沈烈没功夫搭理他,头也没抬。
反正不会是她。
宋向南晃了晃手机,很欠揍:“真不看?”
沈烈无视的很彻底。
“系花在等你。”宋向南不瞒他了。
沈烈闻言,一把夺回手机,赫然看到手机有一条她的信息:落日海边,等你。
时间是两个小时前。
还没等他俩多说一句,他就风一样地冲了出去,甚至忘了回信息。
他一路飞车过去,下了车,又直奔海边。可海边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
他忍不住暗骂一声,早知道不打篮球了,她该不会已经走了吧。
身后忽然响起缓慢的音乐,他一回头,就看到了月光下起舞的江泠。
她很漂亮,他一直都知道。
但一直以来,他看到的,都是清冷带刺的那种漂亮。
而此刻,她眉眼温和,迎着海风,在月光下,一身白色长裙翩翩起舞,干净透彻,像是长了翅膀的白鸽,自由美丽。
周围一切都悄然失色,他什么都看不到,眼中只有她。
舞蹈的最后,悬在半空中似乎要触碰月亮的双手慢慢收回,落在了心脏之处,轻轻按住。
她缓缓朝他走来,嘴角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学着他的样子问他:“喂,知道这支舞叫什么吗?”
沈烈没料到她第一句话问的是这个:“什么?”
他果然看不懂。
“心月墙。”
她不是没想过这种可能。
她只好直白一点,靠近他,一字一句地告诉他:“这支舞,是为你而跳的。”
他眸光一动,定定地看着她,有些不可置信。
“沈烈,我始终觉得,我们是完全相反的两种人,我从来没有想过,我们有朋友之外的可能。”
听到这,沈烈心一沉,像是被宣判了他的死刑。
“沈烈,下雪了。”她忽然说。
“全世界都在下雪,很大。万物冰封,只剩下白色,很安静,没有一点声音,眼前全是虚无,我觉得…很冷。”她眼里藏着几分不明显的伤感。
沈烈听懂了。
那天晚上的大雨,到底还是淋湿了她。
人情世故冷漠,她死心了。
她轻轻笑起来,眼睛慢慢盈满了星光:“我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我就开始动摇了。但此刻我想,我再也抗拒不了你了。在漫天飞雪里,我只听见了你的心跳。”
一直以来,我都很少感觉到被爱,所以我不相信爱。
有人说爱我,我就会想远离。
我天生薄凉,需要时间,需要一次次被坚定地选择,才能确定我是被爱的。
爱我的人,会很辛苦。
但少年的爱是火焰,来势汹涌,炙热滚烫。
他做了很多,多到足以让我相信,让我真实地感受到,我是被热烈地爱着的。
他能一眼看穿我坚硬的保护壳,懂我的敏感和脆弱,不管不顾地给我需要的,一次又一次地奔向我,为我撑起一把伞。
我怎么可能不心动。
所以,我认输了,第一次臣服于我的心。
月色下,江泠对他说:“你伸手。”
他照做,目光仍然紧盯着她。
她轻轻地把自己的手搭了上去,握住了他的:“这样,懂了?”
他心里闪过一个不可能的念头,心跳快到要跳出心脏,却还是再三确认:“你的意思是,你同意了?”
他目光灼灼,眼里的光热得发烫,想藏也藏不住。
这次她没躲开,而是迎了上去,轻轻地点了一下头。
沈烈将她的手反握住,将她抱进怀里,抱得紧紧的,他能清楚地感受她的触感,此刻终于觉得这不是梦,是真真实实的存在。
她有些喘不过气,抬手打了一下他的背:“别抱那么紧。”
他动作松了些,甘愿为她低头,“还躲我吗?”
她笑,摇头。
又听他说:“抬头。”
她抬头看他,却被他捏住下巴,他俯下身子,就这么直直地吻了下来。
这个吻,有几分温柔,全然不像他的行事作风,但她能感觉到他的珍视,这一点,成功地取悦到了她。
她双手慢慢地环上他的腰,轻轻地回吻他。察觉到她的回应,腰间的手再度收紧,他情不自禁地加深了这个吻,手指插入她的发间,吻逐渐加重,大有失控的前奏。
江泠失神,全身都酥麻,被他吻的有些腿软,周围铺天盖地的都是他的气息,她忍不住抓紧他的衣服,最终还是先受不住,缺氧呼吸困难,全身都没了力气,几乎要滑下去。
沈烈一把揽住她,埋首在她的颈间,笑得胸腔颤动。
她靠在他胸膛,气息不稳地喘着气。
混蛋,刚在一起就敢这么吻她。
“喂,你可真是难追啊,老子追了你一年。”
江泠平复下来,退出他的怀抱,直接坐在了沙滩上,“很难追?”
他也跟着坐下,偏头看她,脸上挂着得意笑:“还行,这不追到了?”
海风呼呼地吹,有淡淡的汗味传来,但不反感。清冽的又带着男人味的荷尔蒙气息,是属于他的味道。
“你去打球了?”
他坦坦荡荡,顺水推舟:“嗯,下次来看我打?”
打篮球是吧,让她等了这么久。
“你要是再来晚点,我就不等你了。”
他在一片沙砾中抓住她的手,“你敢?”
她不说话,直到沈烈余光看到她嘴角边似有若无的笑,才知道被她耍了。
她一旦做出决定,就不会回头,不会临阵脱逃。
想起她昨晚拒绝他时的决绝,他有些气不过:“昨天为什么对我说狠话?”
“装的。”
那时她还没想清楚,又不知道怎么面对他,他还要来逼问她,只好强装冷漠。
“草。”
沈烈气笑了,忍不住骂了一句粗话。
他不依不饶:“那为什么躲我?”
江泠挣开他的手,别过头,不想回答。
他静静地看了一会,忽然靠过来,一手揽住她的肩膀,凑在她的耳边:“哦,知道了。那时候就动摇了吧,喜欢我,又不敢见我?”
心事被戳破,却没有不好意思,她还理直气壮:“是又怎么样。”
沈烈没太过分,起身,“走不走?”
她还坐着,“去哪?”
“还想在这接吻?”他目光停留在她的唇上,暗色的。
她骂:“混蛋。”
车内,他一手打着方向盘,还要空出一只手来牵她,十指紧扣。
她动了动手,提醒他:“这不安全。”
手被握得更紧,他向来不做没把握的事:“你是觉得我技术不好?”
她也就坐过一次他的车,这是第二次:“不知道。”
他看她一眼,轻笑一声:“以后会让你知道。”
她气急败坏:“沈烈!”
“想什么呢,我说的是开、车。”
他语气听起来很坦然,然而却故意加重了开车两个字力道,用意难辩。
怎么说都是他占理。
“……”
本就不是正经的人,在一起后,他的本性更加肆无忌惮。
“我想听歌。”
他问:“什么歌?”
“随便点一首就行。”
他真就在歌单随便点了一首,是一首英文歌。节奏轻快,律动感强,还挺好听。
她随口问了一句哪个歌手唱的。
“charlieputh。”
她很少听英文歌,不太认识,于是百度了一下。
charlieputh,中文名查理·普斯,1991年出生于美国新泽西州,美国流行乐男歌手。
在全球都有一定的知名度,是很有风格和辨识度的一个歌手。
沈烈喜欢的,还挺有个性。
路过路西街时,两人吃了个迟到的晚餐,送她回到楼下时,已经快十点。
月光皎洁,世界一片柔和。
踏上楼道的台阶时,被他叫住,沈烈抬了抬下巴,暗示她:“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江泠回头,隔空看了他几秒,他就站在月色里,满身清冷的光辉,眼神却炙热,期待她的回应。
她笑了一下,忽然说:“晚安。”
“晚安。”他回。
时至今日,将近一年的等待,有了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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